第五十七章 博弈對談
眾人齊聚客廳仔細聆聽顧彰的想法，聽完之後紛紛凝思、沉吟不語。顧彰也不著急，一邊喝茶一邊等待著眾人的反應。
半響，終於有人發話了。李蘊皺眉道“顧兄的想法雖好，可是那邊未必會接受。這點該如何是好。”
“懷仁兄說道點子上了。小弟也考慮道了這點，所以準備待會前往刺史府拜訪下，看事情是否有所餘地。若真是無法挽回，那麽也隻好聽天由命了。”顧彰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顧兄為我等跑一趟了。”楚雄說道。
其餘各家家主也沒好的辦法，隻能祈求顧彰這次能帶回好的消息了。商議完畢，眾人紛紛告辭離去。頃刻間熱鬧擁擠的大廳變得安靜了許多。
“雲兒，你去庫房準備些禮品，越貴重越好，待會隨為父去刺史府一趟。”望著漸漸離散的人群，顧彰吩咐道。
“孩兒遵命。父親我們這次前去真的有把握嗎？”顧雲問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盡力就行剩下的一切就看他們的造化了。”顧彰滄桑的說道。
刺史府，後花園，圓形石桌上坐著三人。石桌正麵是一盤圍棋，此刻雙方棋子你來我往廝殺的較為激烈，局勢一直相互膠著。仔細看去棋盤兩方都沒有明顯占有優勢，隻是白子略微多些。三人正是趙小川、劉文靜、魏征。下棋的是趙小川和魏征兩人。趙小川手持黑子略微落下風，神態確是輕鬆異常，絲毫不擔心這盤輸掉。魏征則是麵目嚴肅，每落一子都是斟酌良久。兩人一個快、一個穩。劉文靜坐在兩人中間，看著棋盤中縱橫馳騁的黑白雙子，含笑不語。
趙小川來到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下圍棋。以前的時候也是經常下。棋藝雖然談不上有多麽高超，但勝在心態平穩。落子雖快，但不出錯。這也說明他的頭腦反應快，思維敏捷。
“玄成，該你了。”趙小川又是一子落下。白字占據九宮，但是不多，四周皆被黑子團團圍困。趙小川往邊角隨意一子，便笑吟的催魏征。
魏征不為所動，考慮了下緊跟白子身後黑子落下。
“哈哈，玄成莫非是才智愚鈍了，這樣跟在我身後是想要窺測我下步意圖了？”見魏征下的謹慎小心，趙小川打趣的說道。
“嗯，該殿下落子了。”魏征沒有廢話。頭也不抬的說道。眼睛一眼不眨的盯著棋盤。
趙小川也不多說，雙方又是你來我往的落下了幾十子。這會，整個棋盤發生了變化，原本落下風的白子漸漸的占據了優勢由被動轉化為主動。黑子則是變得岌岌可危。
“殿下剛才那一手閑棋，可是讓玄成困惑了許久。殊不知殿下是故意為之，好讓玄成心中有所羈絆，打亂了玄成的節奏和布局讓他下子比最初又是滿了半分。殿下這手高明啊！”劉文靜看著棋盤稱讚的說道。
“圍棋又被稱作博弈。乃是所謂高雅之人平時閑樂之餘的消遣。弈又起於戰國，有害詐爭偽之道，當縱橫者流之作矣。所說的正是戰國縱橫之策略。棋盤變幻莫測，稍有疏忽便萬劫不複。別小看這小小棋子，當中所孕育的謀略智慧絕非一般人所能了解。棋如人生、人生如棋所爭的不過是彈丸之地。”趙小川娓娓道來。
“想不到殿下如此精通這棋道一門，真令我等汗顏。人生匆匆數十載到頭來黃土一杯，不留身外之物。當真是來去空空。殿下剛才所言是否暗指揚州之事？”劉文靜說道。
“揚州之事，暫且不談。你我靜待他們的反應在做商議。玄成要輸了。”說完趙小川往黑子中間橫插一子，頓時整個棋盤明朗清晰。白字勝局已定！魏征細眼一看，趙小川落下的正是屠龍斬！整個黑子都被這顆白子打亂。原本黑子首尾相互鏈接突然被白字攔腰阻擋，反觀白字則是連成一片。魏征盯著棋盤兩久，終於長歎一聲，輸了。
“玄成可知輸在哪裏？”趙小川淡笑問道。
魏征沉吟一會，說道“屬下不知，還請殿下明示。”
“原本你是占有上風，而我落下成。你下棋講究穩妥，這和你做人一樣，不擅使出計謀，一切都追尋按部就班。你棋藝在我之上，卻不會靈活變通。你棋藝高我一籌，但是棋盤落子更注重的是心態。靜以修身才能致遠，剛才我隨手一子邊讓你打亂原本的節奏讓你跟著我走，這樣你的心態就不在平靜。所以棋盤中漸漸失去了先機。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穩操勝券，你還有可能翻盤。但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太過於執著於勝敗，須知這小小棋盤如同人生，豈能事事如意順風順水。以不變應萬變才是精髓。玄成可否明白。”
趙小川有意借著這次機會，想要敲打敲打魏征。魏征雖年輕，潛力卻是巨大，若能將其挖掘出來加以引導，既已時日將會發揮不可估量的作用。趙小川這也是為自己日後登基為帝提前做好準備。他可不希望魏征這個將來的臣子隻是個善於諍言，隻知道發覺主子缺點，而不會變通的直腸子。誠然，忠言逆耳，有個能夠指出自己缺點又不怕死的臣子視為對自己的警示。但若能委婉一點，靈活一點豈不更能讓人接受？誰會喜歡別人對自己不分場合的指出缺點。趙小川不是聖人，是地道的俗人。俗人肯定不會免俗。做人如此、做事也該如此。
“屬下受教了”魏征也不是完全死腦筋。趙小川這一番話用心良苦，豈會不知。內心雖有所觸動，但魏征麵目一直是嚴謹刻板，未曾表露出來。
“哈哈，玄成能明白就好。希望你能不辜負我的期望！日後我為帝，肇仁與你便是我的左膀右臂，將來政事要務我還是要依賴你們的。”帝王之術，恩威並重知人善任才是王道。做主子的不喜歡臣子諍言，同樣做臣子的也不希望自己的主子是個昏君。
趙小川的這幾番話也讓劉文靜有些側目。此時看待趙小川，眼神中多了幾份敬意。不是每個主子都能與臣子交心相談。帝王中能做到可謂是難能可貴。此子日後登基為帝，必有一番作為！就是不知能否一直這樣。若是如此功過追上三皇五帝、秦皇漢武也不是沒有可能。
魏征生性耿直剛硬，不善阿諛奉承拍須遛馬諂媚主上。趙小川這番話既是對自己的警示也是對自己的認可。看來自己此生有幸，逢遇明主施展腹中所學建功立業指日可待。自己無以為報，隻能傾其畢生精力報效隆恩。想到此處，魏征內心難免有些激動。
看到魏征有所感悟趙小川也是倍感欣慰。
“今日難得空閑，不如肇仁和玄成在來一盤，也好讓我欣賞下肇仁的棋藝。如何”趙小川麵向劉文靜說道。
“殿下發話，豈敢不從。我和玄成再來一盤，殿下一旁觀看就行，切不可出言提醒玄成。”劉文靜語氣灑脫，故意說道。
“哈哈！肇仁真是愛說笑。”
“哈哈！”
劉文靜的這句話弄得剛才肅然的氣氛為之輕鬆了不少。君臣之間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