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悄悄話關鍵在於悄悄
薑玲瓏在正廳剛叫喚了兩聲,鄺毓就到了。
他一見她努力吸腹麵色尷尬的模樣,就忍俊不禁地開懷笑了。
“夫人呀,又沒人和你搶,吃這麽快幹嘛。”他過去替她輕輕揉揉肚子,特意避開底下傷口的地方。
其實傷口已經愈合,但鄺毓總是下意識避開,就好像傷口長在他身上三兩天就沒大礙,長在薑玲瓏身上就永遠好不了一樣,得小心翼翼,糊弄不得。
薑玲瓏吸著腹以免一泄氣胃撐得更難受,可即便這樣,小肚子還是有個小鼓包。
“我不行了,我太飽了,救命啊鄺毓。”她趁機賴在他身上,往他懷裏靠。
鄺毓幹脆貼著她坐,讓她枕在自己膝上,躺了下來。
一雙小鹿眼就這麽躍進他眼裏。撲閃撲閃,帶著零星脆弱,濕漉漉地望著他。
“咳。”鄺毓喉結滾動,調整了一下嗓音,才如往常般溫和地責備,“剛才那樣,你犯規了。”
薑玲瓏不說話,彎了眉眼笑望他,抬手去摸他的下巴。
“瓏兒,別鬧。”鄺毓假意蹙眉,人卻有點心猿意馬。
“那我不鬧。”她收回手,乖巧地置於自己胸前,像從前某次,她讓他幫忙記錄她試藥過程時,倒在床上的小鵪鶉模樣,揣著手咯咯咯地笑,“我就是太久沒見你了,想你。你明明就在我麵前吧,可卻感覺好遠。”
她再次伸手,想要夠他,卻曲臂控製著距離,弄得怎麽也夠不到。
“你看,好遠。像是要丟下我一樣。”
她說完就一雙鹿眼盯著他,教人心頭化成一汪春水。
鄺毓一時沒有說話,回望她的眸子裏又添了一層暖意。
隻見薑玲瓏以平躺的姿勢昂了腦袋,從脖子裏揪出貼身佩戴的項鏈,遞給他,“那你把它收下。”
項鏈墜子捏在她指尖,正是那枚刻著鶴紋家徽的白玉扳指。
這一次,鄺毓麵色微變。
初到菡萏那日,薑玲瓏也是這樣說著什麽話,要將扳指拿出來還給自己。
他沒有伸手去接,似有話說,剛要開口,卻聽見門外吵嚷,司崢和司晃像兩隻精靈般一前一後飛了進來,後頭跟著薛安。
“姐姐啊!”兩個小男孩一顛一顛跑去薑玲瓏身邊,圍著她哄道,“你別難過啊。”
薛安在後頭向鄺毓以眼色打了招呼。
“鄺叔叔好不容易回來,你別生他氣啦。”司崢伸著小手手摸了摸薑玲瓏的臉頰,像平日哄後山的小兔子一樣哄她,“曌王哥哥也不是有意瞞你的。你還有我和晃兒呀。我們還小,不會娶妻不要你的。”
“憑什麽我就是叔叔?!”
“你說誰不要我?!”
這夫婦兩人同時被人踩了尾巴似地跳腳。
薑玲瓏一下子從鄺毓膝頭起來,卻又因為起勢過快,岔了氣,雙手叉著一時直不起腰來。
邊上鄺毓黑了臉,盯著司崢責問,“梁以安是哥哥?我是叔叔?”
司晃本能害怕,躲去薑玲瓏身邊,非常不講義氣地留著司崢和鄺毓麵對麵。
“對啊。”司崢仿佛完全不知自己失言,還點頭確認,“曌王是玉兔姐姐的義兄,不就是哥哥?你是姐姐的夫君,不就是叔叔嗎?”說完他指了指薑玲瓏,“是姐姐說的啊,天香樓來的姐姐們都未婚,未婚的就叫姐姐,結了婚的才叫姨姨。”他又指了指鄺毓,“那你也不能叫哥哥啊,你有夫人的,要叫叔叔。”
這孩子有理有據,不知講這些話的時候,心裏到底是貶是捧。
“那你還管我夫人叫姐姐?”
“她本來就是我姐姐啊,姐姐等變成老婆婆了,還是我姐姐的。”
司崢說得認真。
“沒有。”邊上司晃卻突然開口,過來拽了拽司崢的袖口提醒,“沒有成親。”
說著他又主動湊去司崢耳邊,一副要講悄悄話的模樣,卻用大夥兒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父王不讓。”
司晃啊你沒有心!
薑玲瓏心裏暗呼,朝鄺毓解釋,“那個,他不知道悄悄話的精髓不是側耳,而是悄悄。”
鄺毓卻沒有任何被冒犯到的神情,隻是拍了拍薑玲瓏腦袋,笑著起來,“總不會真和孩子一般見識。我去看看儂語,你們玩一會兒,注意休息啊。”他說完又去薑玲瓏身側俯身親了口她的額頭,溫和從容地出了正廳而去。
她一走,薑玲瓏曲指,一人一記敲在司崢司晃腦殼上,“有你們這麽哄人的嘛。”
她將實在吃不下的剩下的那盤餛飩推去兩孩子麵前,“歸你們了。什麽時候吃完,什麽時候看街燈去。去晚了收市了,可不怪我啊。”
兩孩子麵麵相覷,同時互相哇地歡呼一聲,一個扭頭就開始風卷雲殘地收拾桌上食物。
結果橙月作陪,薛安貼身護衛,跟著臨時想老婆硬要跟著一起出來的蘇瑾僩,司崢司晃一左一右,伴著中間的薑玲瓏,三人整齊劃一摸著圓鼓鼓的肚子,浩浩蕩蕩大搖大擺出了莊子,下山而去。
山莊一下子又變得冷清起來。
司賢百無聊賴,又跑去捉弄禾悠然。
禾悠然一個平時情緒非常穩定的成年男子,一次次被司賢攪得鬱結在胸,最終兩人也不知怎麽妥協的,並肩賽跑似地去了綺羅坊。
街市華燈夜上,燈火闌珊,人影交疊,熱鬧非凡。
無論是湊熱鬧散步消食的薑玲瓏他們,還是賭氣賽跑的禾悠然和收著勁陪跑賠笑的野郎官,都成了霖羨城內今夜的一個縮影,融於眾生百態之中,隱於盈沸的鬧市裏,成了這世上群像一影。
鄺毓回來的時候,薑玲瓏正好在清華池裏泡澡。
自從受傷以來,她一直沒能舒舒服服泡個養生澡,今夜回來走得疲乏,送了孩子們回屋又去看了初晨之後,就吵著要去清華池泡澡了。
本來還想拖著橙月一起,泡個姐妹浴的。
好在橙月躲了過去,被蘇瑾僩一把扛走。
鄺毓才又見撫子花開,並著粉梅。
這一次,他除了衣物,如池和她依偎在一起。
沒有白傾顏,沒有禾悠然,沒有歌舞升平和其他攪事的人。
熱氣氤氳之中,隻有他們兩人。仿如與世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