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公子姓白
薑玲瓏和橙月有說有笑去到樂坊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樂坊裏歌舞升平,禾悠然自在愜意地在邊上斜躺著,單手托腮,半闔著眼,另一隻空閑的手正虛虛扣著食指,打著拍子。
蘇瑾僩,薛安,和司晃白天登山出了些微汗,回去洗了澡泡了會兒,換了幹淨衣服才過來,沒比薑玲瓏早多久。
“禾大夫太會享福了!”幾人裏蘇瑾僩同禾悠然最熟絡,知道他沒有壞心,但就喜歡瞧著美人,這似乎是他的解壓方式,便調侃道。
“黃口小兒,”禾悠然瞟了一眼,舒坦地說,“不懂人間美好。”
蘇瑾僩氣笑。
還黃口小兒。說誰呢。
他都快成親了。
說著就拉薛安在禾悠然邊上坐下,打算一會兒同他好好喝兩盅。
他與薛安原本不熟,但同院而居,有了一起泡澡,坦誠相見的情誼,感情增進得很快。
何況薛安功夫遠在他之上,蘇瑾僩私心有意偷師。
三人入座,小侍給上了茶倒了酒,安安靜靜的司晃便轉頭往樂坊門口看。
薑玲瓏到了。
她朝司晃眨了眨眼睛。
這孩子,現在會用眼睛看人了。不錯。
薛安和蘇瑾僩雖然生得細皮嫩肉,但某種程度上仍然是個大老粗,司晃和他們一起相處,可能沒有她和橙月這般細心周到,但卻有一種粗獷的舒適感。
不拘小節,毫無負擔。
“主子,你說的那位公子這般好看,和這些樂師舞姬相比呢?”橙月聽著薑玲瓏的描述,覺得男人再美也比不過女子吧,她沒見過真人,總覺得是主子誇大了。
“舞姬們好看,”薑玲瓏點著頭,氣定神閑,“他那是驚為天人。”
眾人並排而坐,禾悠然離薑玲瓏最遠,但聽她們說有位公子好看,又撐起了身,隔著蘇瑾僩他們探頭去問,“一個男人,驚為天人?”
他對美麗的東西總是多幾分好奇和打探。
橙月聽了先薑玲瓏開口,“是啊,我沒見過,但主子說那位公子好看得憑一張臉都能挑起戰爭。”
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夫人見過?長什麽樣?”禾悠然來了興致,他這個移動的美人圖鑒的腦海裏,確實有幾位長相不錯的公子也入選在內。但要說能引發戰亂……“是不是左邊眼角下有顆淚痣?”
薑玲瓏聞言一驚,回頭望他,“你怎麽知道?”
禾悠然心下了然,又將那人容貌五官大致描述了一番,薑玲瓏聽完頻頻點頭。
“就是此人!”
禾悠然便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
薑玲瓏一愣。
驚世美人,還是位男子,其實普天之下聞名的沒幾個。這兩三人裏,立在最頂端的,也是真實引發過戰亂的,就一位。她見著人的時候沒好意思當麵猜,畢竟人家用了假名。可私底下,她還是非常好奇此人身份的。
更好奇,鄺毓怎會和他搭上的線。
“那人,”她問禾悠然,“可是姓白?”
她這一問,其他人均停下來,跟著望向禾悠然。
姓白的男子,美不勝收的,就那一位!名號響得連薛安和蘇瑾僩都知道。
禾悠然不疾不徐自飲一杯,才含笑頷首。
眾人皆驚。不可置信。
莊主什麽時候請到的這麽一位人物??
蘇瑾僩知道些內情,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麽交易交易,竟是和他相談?
驚訝過後,眾人又默契地閉口不談了。
禾悠然剛要躺回去,小侍們又端著食案,魚貫而入。
一隻隻紅透的海蟹,事先剝了殼,開了腿,挖出了蟹肉之後又給完整的拚湊回去,蓋上蟹殼,不去看顏色的話,會以為是剛捕撈上來,張牙舞爪地要逃呢。
此處江湖,恐怕鄺毓是從遠海運過來的。不知道耗了多少人力和冰塊,這一口就矜貴著呢。
說是蟹宴,還真的實實在在。
海蟹上完還陸陸續續上了好些別的螃蟹料理,蟹粉豆腐,軟殼蟹鬥,蟹肉時蔬湯,蟹黃魚頭糕……
小侍又在每人案前多擺了一盅酒,才依次退了下去。
禾悠然探身聞了聞,酒是金風玉露。
他剛要誇讚,鄺毓便到了。
他入席,坐去薑玲瓏身邊。
“小侍都在屏風後麵,需要時候你們自己打個眼色。”說完舉杯,“今晚都是自己人,大家不醉不歸!”
便先飲盡了暖場酒,沒有一點架子。
氣氛一下就熱鬧起來。
薛安在蘇瑾僩的攛掇下也去和鄺毓敬酒。
幾個人男人喝得麵頰緋紅,連不喜歡和男人多廢話的禾悠然都跑去鄺毓對麵,和大家圍坐在一起。薑玲瓏也喝了兩杯,接著愉快地吃她的螃蟹。
橙月就比較慘,一杯倒的量,沒吃兩口就趴桌上呼呼大睡。
一張紅撲撲的小臉,惹蘇瑾僩往這邊瞥了好幾眼。
原本要玩行酒令,但蘇瑾僩喊著求饒,大夥兒便幹脆簡單粗暴地劃拳。
鄺毓和他們一起,豪邁,爽朗,麵頰微紅但眸光清亮。
薑玲瓏忍不住注視著他。
鄺毓此刻的自在與愉快感染著她,瞧著瞧著,她同他一樣高高揚起嘴角。
她的鄺毓,舉止瀟灑,神態迷人。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她心底忽有一絲的愁緒,泛著酒勁上來。
“我回院一下。”她和鄺毓耳語,後者剛要起身送她,就被她壓了壓肩頭,“不用,正好走走,醒醒酒。”
莊子裏幾個都是自己人,暗處也有侍衛把手,鄺毓想著她是喝多了酒水回院更衣,不便讓他作陪,便沒有勉強,由她出去。
薑玲瓏在靜謐的小道上散步,倒沒有真要去解手的意思,路過院落時停了停,最終也沒進去,隻是沿著步道,逛去了後院。
下午的春雨帶出草木香氣,後院裏空氣潮濕且清新。
她立在中央,悄悄做了兩個深呼吸。
腦袋稍稍清醒一些,她有順著步道,不知不覺,入了後山的甬道。
白天看不見枝繁葉茂,晚上這途上的枝丫倒反而趁著月影,膨脹許多。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再一次撥開落在眼前的細枝,朝著月色下的風亭露出一聲驚歎。
白露之下,風亭之中,月白色長衣泛著捉摸不定的銀光,有一種冷灩的流彩。
斐浩正垂手獨立,覺察到視線之後朝這邊轉了頭。
“尊夫人。”他溫言招呼,可神色聲音裏卻透著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