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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洛河娘娘?

  “城主三思啊,我陸家實在是沒有臉麵伺候王上。”說話的是陸濤,麵上又羞又窘。


  “我還沒說完呢。”薑玲瓏根本不理他們,“陸林,崢兒現在病著自然以修養為主,等回了晉綏,他需晨起操練,早朝之後再由太傅授學,午後除了課業,還要習武。每日都會如此忙碌勞累。有個伴讀,同他一道,才好堅持和進步。


  你別以為我是抬舉你。


  隻不過在這件事上,與其選一個優秀的將相之後,不若選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她頓了頓,直言,“穀悍王才能成為你唯一的靠山。”


  薑玲瓏盡管辭色始終溫和,可說出來的話卻冷了很多,也讓陸濤和雲錦聽了明白。


  “你母親聽命於傅嫻雅,害良妃難產不治在先。你父親被傅家利用,充當弑君的馬前卒和劊子手在後。你又聽信謠言,將我推落石階,使我兒至今身陷險中。你若不能取信於王上,他離開洛河啟程回宮之前仍不願留你。你便提頭來見罷。”


  陸林撲通跪了地。頭伏在地上,半天沒有應聲。


  薑玲瓏很少這樣放狠話,她故作姿態地居高臨下,要陸家嚴陣以待,克己侍主。說話的人慢條斯理,聽話的人噤若寒蟬。


  鄺毓看著她,想起去年開春,錦衣衛搜上山莊的那出。她臨坐窗邊,一副油鹽不進,唯我獨尊的模樣,也是這般不疾不徐地,就將人打發了。


  不禁嘴角上勾。


  她不著急讓陸林起來,又向著兩位同樣跪地的家長道,“二位,我今日不是在同你們商量。也不是要給你們恩典。陸濤,你所犯之罪罪無可恕,我兄長同鄺隊長將你帶出,是因你知情,可以佐證。你這麽不想想,你幹的是夷九族的勾當,怎麽會輕易就有這麽多兵士跟著你一起連香火都不要的去做?你在招兵的時候,就沒有幾個心腹是特別支持你,又不辭辛勞替你遊說拉攏的?”


  鄺毓麵上不動聲色,心下是眼皮一跳。她這是在說平南王的私兵。


  “我的無事宮裏不養閑人。你暫且去鄺毓麾下,他有什麽問你的,你務必知無不言。”


  這便是從這些實名的叛軍裏開始往下挖,埋在洛河軍營裏私兵的線索。


  “至於雲錦,你的事隻能由王上論斷。但倘若你們夫妻二人能助我一臂,我想王上也會看見你們的悔改愧疚之心。”她終於慢慢地說完,還不忘補上一句,“畢竟很多事,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


  哪裏還有人敢作聲。


  還是陸濤吸了口氣,挺起胸膛拱手,“城主在上,我陸濤今天就把話放這了,也請鄺大人做個見證。陸某此生,定為穀悍,為平王,拋頭灑血,鞠躬盡瘁,若有二心,我陸家上下,天打雷劈!”


  平是司崢的王號。


  薑玲瓏去看陸濤。


  他目光炯炯,氣魄昭昭。


  陸濤事實上確實是位耿直的將領。他在洛河任都尉期間,也是將城池治理得井井有條。如若不然,司賢也不會這麽晚才發現他有所貓膩。一個人能為妻兒折腰,為他人不情不願窩窩囊囊效力這麽些年。如今闔家團圓,他老早恢複了血性,盔甲已歸,當無堅不摧。


  “別急投名。”薑玲瓏這才讓這三人起來,先對陸林說,“你,跟著你爹同去鄺毓麾下。等公塾建成,便去聽學。”再朝著雲錦和陸濤,“你們二位,若要效忠,便從自白書寫起吧。”


  夫妻兩怔楞互望。


  “要從因到果,從前至後,事無巨細,一點一滴,盡述於民。”說完便揮手,“慢慢寫吧。我等得起。”


  鄺毓偷笑,這是要將在霖羨的法子再用一次到洛河來。


  那兩人反應過來,雲錦趕緊準備紙筆,陸濤研磨,不一會兒就動起筆來。


  反而陸林沒被派上任務,立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


  都說伴君如伴虎,這個要他提頭來見的洛河娘娘他已經有些害怕了。


  洛河娘娘是陸濤回來和他講的。


  獄裏不知為何,大夥兒都這兒叫。


  仙子娘娘。洛河娘娘。


  後來進了大牢,聽那些獄卒、重犯無事閑談的時候,才了解她為了救穀悍王,也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的。他向陸林保證,韶華郡主是個忠義的好人。


  可好人還是會要他的腦袋。陸林心裏叨念,誰讓自己有錯在先。


  “好冷。”薑玲瓏不痛不癢地嘟囔了一句,順手指了指陸林,“陸少爺,勞煩添塊炭?”


  她同鄺毓等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時辰。


  雲錦寫了七頁的紙,等幹後一並交給了薑玲瓏。等她細細看完,那邊陸濤也在收筆吹墨了。


  他做得事多,字也洋洋灑灑,寫了近二十頁。有名有姓,有時間有地點,樁樁件件皆有因果,有株連成線。


  他還在每一頁上蓋了自己的私章。


  認罪認到這種程度,也是相當豁得出了。


  薑玲瓏接過手來,也是一一細看,讀完,她讓鄺毓推她去案邊,將這合共小三十頁的稿紙按順序疊在一起,然後鋪在桌上用手輕輕一擼。每張紙頁的邊界都露出了一小條來,極有層次,又十分規整。


  她從內封裏取出那枚錦囊,解開繩結,伸手往裏掏,取出一枚印章來,“陸濤,借你紅印一用。”說著就將從錦囊裏取出的印章拓在紅印上,再一次印在紙頁邊緣,約摸五張一印,敲了六次,最後兩張分得開些,也敲了個滿印。


  陸濤探頭過去一看。


  紅印正中,一個崢字。


  竟是王上的私章!

  他又給跪了下來。


  “怎麽?”薑玲瓏蓋完收起,看陸濤又跪,麵露不解,“不是玉璽,也要跪嗎?”


  廢話,怎麽不要。就是見了禦用的鞋襪,那也得跪拜行禮。


  畢竟他們不是洛河娘娘,可以直呼王上名諱。


  “行,那你們看著起身吧。”薑玲瓏湊近吹了吹,待紅印幹透,便收起來。


  兩人出了殿門,輪椅推在廊下。


  遠處虎賁殿餘煙未盡。


  薑玲瓏轉頭就將紙稿抽出來,遞向鄺毓。


  並露出狡黠一笑。


  一副,你快誇我,的臭屁表情。


  鄺毓失笑,俯身接過,手中稿紙豎起,恰擋著兩人麵容。


  薑玲瓏彎眼,他在稿紙後,還了她一記綿長的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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