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剛想解釋,這明明身形一模一樣,不過是恢複了本來麵貌,不再刻意壓低聲線,現在連馬都拉出來看見是同一匹,怎麽就聯係不到自己和黑馬大俠是同一人呢?
他盯著薑玲瓏情急的模樣,又想到片刻之前她還因為和自己坐得貼近而紅了臉,心裏頓生捉弄之意,“我見的人多了,怎麽知道你黑馬大俠是哪個。”比起相認,他決定好好‘對待’她,看看她這個不肖媳婦究竟是要選黑馬大俠,還是他這個遣雲山莊的莊主,“這匹馬本就是我的,一直在我馬場養著,說不定是你的黑馬大俠哪天偷用了去罷。”
這小姑娘還在盯著他。一雙眼睛怎麽也想不通似地快要把他看穿。
“怎麽?”鄺毓覺得她一定不念自己好,聲音裏有了些不痛快,“你覺得我還能把你的黑馬大俠怎樣?”
也不知為何非要自己吃自己的醋,但瞧著薑玲瓏一臉不平的表情,他多少有些來氣。
“不是……”薑玲瓏被鄺毓硬生生盯得背後發毛。她自然是知道鄺毓為人磊落,可他和黑馬大俠算是情敵,他那樣拚了命救自己,肯定在心裏會計較黑馬大俠。但轉念,她又想到他一路提著心,直到見了梁以安才鬆了口氣的樣子,又覺得鄺毓真不至於對黑馬大俠怎樣,是自己見到玄曳,擔心過了頭,生怕黑馬大俠與玄曳分開是遭遇了不測,“我擔心他有什麽萬一。”
“有什麽萬一才好,”鄺毓不以為然,竟還賭咒自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有什麽萬一,才好斷了你念想。”
薑玲瓏算是聽出來他這是在吃味,說反話了。
她也不做聲,仿佛在考慮另一件事,任鄺毓載著她回去,一路上就抓著玄曳鬃毛,似乎沒了神采。
鄺毓這才覺得自己說話過分了。他想說些別的調節氣氛,卻見薑玲瓏低著頭撥弄玄曳鬃毛,仿佛在他麵前豎起了一堵牆。
“黑馬大俠武功高強,一定沒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私心沒有與她相認。
鄺毓想象過很多次與薑玲瓏相認的場景,有她喜極而泣,有她愣怔發呆,還有她滿心歡喜,卻沒有現時這般的尷尷尬尬。
“恩。”她輕聲應著,目光始終停留在她指間那一叢叢鬃毛上。
旭陽軍回營整隊,中將們各自清點完各處傷亡與剩餘兵力,都回主帥帳內複命了。
鄺毓把薑玲瓏送去她的帳中,向長柳叮囑一二,便也走了。
長柳推著薑玲瓏準備沐浴洗洗身上的塵土,見她神情懨懨,怕是自己之前護主不力讓她受了驚嚇,忙向她道歉。
可薑玲瓏什麽也沒說,半晌,她回過頭問了長柳一句,“我已經結婚了。你知道嗎?”隨後又轉回頭,低聲喃喃,“長柳,你有沒有討厭過自己?”
薑玲瓏在帳內剛沐浴完,換上淨衣,帳外就有了通傳,要她去主帥帳內一敘。
長柳推她過去,恐有關軍機,便立在帳外候著。
帳內鄺毓也在。手上還拿著一封書柬。梁以安見她換了身衣服,安然而來,心裏也放心不少,就問她,“一等公說你今日險些被司洛所擄?可有傷著?”
“謝曌王關心,幸我夫君來的及時,沒有傷著。”
“你可知他為何擄你?”
“臣婦不知。”薑玲瓏搖搖頭,憶到,“那人說話客氣,似乎也沒有傷我的打算。”
鄺毓也在一旁點頭。他很清楚,司洛見薑玲瓏上了鄺毓馬背,立刻收勢,不再追了。
他將手中書柬遞給薑玲瓏。
那是一封議和書。
說是穀悍八王爺明日親往旭陽兵營,商談議和事宜。
“明日?”薑玲瓏意外,“這麽快?”
她將書柬直接交還給梁以安,直覺他們找她來,是猜想此次議和與自己有關。
“你可知道穀悍八王爺司秦?”梁以安直接問道。
薑玲瓏搖搖頭。八王爺?那這個王爺頭上還有七個兄弟呢,看來不是什麽受寵的權貴。
梁以安和鄺毓也從未見過司秦,但多少對他國朝廷階級有所了解,何況是穀悍大名鼎鼎的八王爺。
薑玲瓏看他們表情,料到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卻想不通一個他國王爺為何需要這般嚴陣以待?
“飛鴿傳書,快馬通報,也來不及通報王上。”鄺毓恭禮詢問梁以安意見,“曌王以為如何?”
“穀悍為奪礦山,連鐵騎隊都派了出來,怎會輕易言和?恐怕此事有詐。”梁以安思忖,“八王爺平日可有訓養替身?”他向鄺毓確認。
“並未聽聞。”鄺毓的商隊,五湖四海皆去,加上他的暗影,打聽些流言蜚語自然不是難事,“對了玲瓏,”他記起來,“那日你說,司洛前來尋人,可記得他所尋何人?”
薑玲瓏怎會忘記,但她心裏總是覺得不妥,所以猶豫著沒向兩人說明,此時鄺毓問了,她便就和盤托出,“你們可能會覺得奇怪,他找我娘。”
“你娘?徐氏?”鄺毓確實感到意外,“徐氏同穀悍有何關係?”
“不是,”她擺手解釋,“徐琳琅是我娘後來的名字,我小時候她和我說過,她原名是叫洛依依。”
那兩人聞聲啞然。
“那日那人,問我是否認識洛依依,問的並非徐琳琅。”她見狀補充,看兩人臉色有異,自然體味到一絲貓膩,“那個鐵騎隊的隊長,就叫司洛……”她又見鄺毓看她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立刻否定,“我雖然也不想,但我肯定是我爹的女兒,和穀悍的司家沒有關係的!”
“你若是有關係倒好辦了。”梁以安歎氣,“穀悍司秦這個八王爺原本是個詼號,”他知道薑玲瓏對外政不熟,向她解釋,“司秦育有七子,頭三個是同發妻所生,後來說是發妻遇難,續弦再娶之後又得了四個兒子。因待穀悍新帝如同親子,便有人說他實際養了八個兒子,稱他為八王爺。”
“不合理呀?”薑玲瓏疑惑不解,“哪有王爺把王上當兒子看待的?說這話的人不得犯大不敬?”
“無所謂敬不敬,”鄺毓從旁補充,“這個八王爺,本就是穀悍新王身邊,隻手遮天的攝政王。”
難怪他們剛才商量要如何通知梁王。
薑玲瓏剛轉過彎來,突然心口一悸。
“攝政王???”
完了呀。多爾袞要來了。
她心裏涼涼。
穀悍多爾袞,七個兒子的爹,那不是比梁雁染更老奸巨猾,難以應付?
“你倆決定怎麽辦?”她隻感到自己恍惚,連同曌王說話的禮數都丟去一邊。
“迎。”兩人異口同聲。
“兵來將擋,”鄺毓朝薑玲瓏笑道。
“水來土掩。”梁以安點頭附議。
我在這個世界的娘親,求求你還魂救救這兩個年輕的傻子吧!
薑玲瓏在心裏悲呼,忍不住掙紮著最後爭取讓他們三思。
“你們想聽聽,多爾袞的故事嗎?”
她眼前,鄺毓已準備推她回去,梁以安也已召中將來開始調度安排。
也是。
薑玲瓏認命。
多爾袞要來,你倆想擋也難。
她對鄺毓悠悠開口,視死如歸,“你去忙吧,長柳幫忙推我回去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