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像蝸牛
賈閏督促著沈宜言出房間,這人答應得爽快,卻是從露台門繞過了客廳。
他要收拾冰箱,慢了一步一進廚房就看到了沈宜言的全臉。
賈閏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調侃的話在口中過了一遍還是咽下了。
沈宜言出門總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可是外形在那裏擺著呢,再說總有要去掉口罩的時候。
沈宜言從小到大都是一路校草走過來的,現在也是。
他們醫院的護士、醫生見過沈宜言來給他送東西的都有看上沈宜言的,還有他那幾個朋友認識的女孩中也都有想要認識沈宜言的。
他都想不明白了,就那麽驚鴻一瞥,女孩子就能感興趣?
之於別的男人,這可能是求之不得,但對於沈宜言,這隻能是避之不及。
原本沈宜言大學期間也就隻帶帽子,後來就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在家裏,他也鮮少見到他的麵孔。
可是,對著這位元祁,隻這短短不到一小時的時間,他就已經見到沈宜言的太多“破例”了。
如果隻有一處兩處,他還能樂見其成,可是太多特殊待遇堆在一塊就又讓他回憶起了得知沈宜言進了火場時的心驚肉跳。
可是,這也可能是沈宜言唯一一個願意敞開心扉的女性了。
哪怕當不了伴侶,朋友也可以啊。
“我做什麽呢?”
突然聽到這麽一句,賈閏下意識看向聲源處。
方才還在客廳端坐的人現在已經出現在了門邊,而原本還沉浸在一絲不苟洗菜中的沈宜言瞬間就繃直了背。
這麽的在意……還是這樣的女士,怎麽著也不會放任沈宜言頹廢下去吧?
賈閏瞬間就作出了選擇。
“辛苦你啦,你幫我看一下火。”
賈閏說著,就讓開了灶台的位置。
沈宜言有些懷疑自己幻聽了,賈閏怎麽會勞動元祁?他們才第一次見麵,賈閏就這麽不客氣了嗎?
但是不用回頭,他也能聞到廚房裏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正是元祁身上的。
賈閏他到底是想做什麽?
賈閏“使喚”了元祁,零零碎碎地給她分配著需要她跟沈宜言合作的活,自己隻專注忙自己的。
廚房麵積並不小,但是三個人都在,彼此的存在感就完全不容忽視了。
賈閏作為掌廚的,一開始忙得不得了,後來就隻剩下看火了,他不自覺就觀察起了身邊這兩人。
不得不說,沈宜言實在太區別對待他跟元祁了!
平時他要下廚也頂多整理菜的時候能使喚下沈宜言,這人一看沒什麽自己能做的就會自動回屋等飯。
他下廚還得千求百求,求著沈宜言品嚐。
但是現在的沈宜言呢,菜炒上了,都沒他什麽事了,還安安靜靜在這裏等著,他趕了兩次,人家元祁沒走,沈宜言也不動,絲毫不知道怎麽把人帶出去。
賈閏暼了一眼盯著自己好像自己翻炒的鍋鏟兒能炒出花來一樣的沈宜言,再看到旁邊也同樣盯著自己的元祁,倍感壓力山大。
這兩人,難道不能自己找個話題聊聊?
油煙機的聲音完全可以忽略,他們兩個又不說話,隻有他自己翻炒菜發出的聲音,這裏空氣簡直都要被他倆給凝固了。
賈閏有心隻當一個安安靜靜的電燈泡,但是事實證明他隻發光還沒有用,他還得當個傳聲筒。
賈閏不得不打起精神,尋找著話題。
既然不能保證沈宜言開口,那他不如多問一下元祁現在之前的生活。
他就不信他問了,沈宜言還能不感興趣?還會不記在心裏?
麵對賈閏,元祁奇異地覺得放鬆,也許是夢境裏跟對方相處了幾年,即使察覺了賈閏在打探她的生活,她也並不覺得冒犯。
相反,她竟然也很願意主動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這也算是她出院以來聊天聊得最暢快的一次了。
跟元祁聊個不停的賈閏也是同樣的感受。
他很愛說話,性子開朗,到了家裏麵對鋸嘴葫蘆一樣的沈宜言也沒有變過,沈宜言雖然被他聒噪著也都聽,可是跟元祁這種聽了還能聊下去的完全是兩個極端。
一開始他確實是抱著目的在問,但是聊了沒一會兒他就真的投入了,元祁跟他太實在合拍了。
他說醫院的事她知道,他說以前高中生活,說起生活的城市,她更清楚,就好像她跟他們做過同學一樣的,而問起吃喝玩樂,她似乎哪裏都通。
聽到賈閏跟元祁兩個人聊得開心,兩人的目光不再集中在他身上,沈宜言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心中卻格外喜歡現在的氣氛,無論是賈閏還是元祁兩個人都是放鬆的,他們也都讓他覺得輕鬆。
他們說的話也是他想聽的,但是之前並沒有這樣的機會。
他總怕賈閏離自己太近,影響了賈閏的生活,哪怕賈閏會跟他說起自己在醫院的事情他也不敢接,以前的事,賈閏就更不會在他麵前提起了,算起來,他們兩個也隻有賈閏有什麽可分享的了。
陪著他去做過心理治療的是賈閏,可是最害怕在他麵前提到過去的也是賈閏。
現在因為這兩個人不小心說出來,並且沒有顧及到他,他才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也不像自己心中以為的那麽介意過去的生活。
時間果然無情,不僅能將美好掩藏,也能將痛苦埋葬。
以前的生活已經變得越來越遙遠,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可是,他身邊終究還是有從過去一直陪到現在的人。
沈宜言的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在了兩個相談甚歡的人身上。
賈閏這樣侃侃而談,聊得盡興的樣子,他也很久沒有見到了,而元祁這樣待在他的不遠處,跟他的朋友一起聊著,更是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能見到的場景。
正在交談的兩個人其實都注意到了那邊沈宜言投過來的目光,但是兩人不約而同的做了同樣的反應,誰也沒有朝那個方向看過去。
對於他們兩人來說,沈宜言就像是悄悄把觸角探出厚殼的蝸牛,一旦他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試探的觸角就會立馬縮進去,再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