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次見到她
“賈閏……”
沈宜言忍不住開口催了一聲。
現在隻是盯著監控根本沒辦法讓他心裏安靜哪怕一秒。
聽到沈宜言都主動開口叫自己的名字了,賈閏歎了口氣,放下了手裏的杯子,“我真是服了你了……走吧。”
房間就是緊鄰著的,為了這個緊鄰的房間,沈宜言今天一天的花費就能抵上他一個月的工資了,也隻有沈宜言了,有心又有錢。
出了門頂多走上五步就到了另一個房間,這五步賈閏走得輕鬆,身後的腳步聲他聽著就覺得沉重。
這人一離開醫院就又全副武裝起來了,帽子口罩戴得嚴嚴實實的,賈閏看過去什麽也瞧不見就份外懷念起這人不能動彈,隻能躺在醫院裏露臉的時候了。
他也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經常看到沈宜言露臉了。
進了門,他也隻能轉過頭去看護理床上的人。
那天在監護室裏看到的不算,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見到元祁的模樣。
即使這樣安靜躺著,也是一個秀美的女孩子,哪怕現在臉上的傷還沒好全,神色也是憔悴的。
賈閏打發了護工離開,又過去看了一眼旁邊監測儀器上的數據,轉過頭看到沈宜言還是跟最開始一樣直愣愣地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好像石化了一樣,他輕輕吐了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人,“要不我幫你要個護理床,你在這裏呆一會兒?”
他是真心這樣建議的,沈宜言還不能久站。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可是還沒走動就被沈宜言用力抓住了胳膊,“不,不用,你不要走……”
胳膊生疼,賈閏嘶了一聲也沒見沈宜言鬆手就知道他有多怕他現在出去找人了。
“好好好,我不去,那坐下看總行了吧?”
賈閏搖搖頭,見沈宜言一聽到他保證就鬆開了手,他更覺得堵心。
沈宜言啊,要他怎麽說他好呢?
要是一味的,不聽任何人的話,隻顧陷入自己的世界裏,那也許還好,可是偏偏又會去信任別人,又會去對人好,這讓他身邊的人如何能放得下呢?
要是,這位醒過來知道沈宜言做的事情也放不下就好了。
賈閏搬了凳子過來,硬是把沈宜言扯到了床邊,把他按到了床邊凳子上坐下。
他拉沈宜言過去的時候,他掙紮了,卻並不是真心想要掙紮的,他還是想過去的,隻是不敢一個人過去。
可是被他按在這裏了,他卻更僵硬了。
賈閏不再看下去了,他要再看下去,肯定要心肌梗塞。
平心而論,沈宜言做的事情,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
已經分開近十年了,一見麵就發生了火災,明明都沒打過招呼還惦記著對方,衝進火場救了對方,怕對方的親人照顧不周到,想盡辦法爭取過來了照顧的權利,卻又連接近都不敢。
哪怕床上的人已經人事不醒,他卻還是不願意褻瀆了對方,保守得像是個從古代穿過來的老頭子,現在還覺得一男一女獨處一室不好,非得拉著他當一個電燈泡。
賈閏不顧沈宜言挽留的目光,“我對這位女士可隻有尊重,總不能一直盯著她看吧?我在那邊沙發上歇一會兒,要走的時候叫我就成!”
說著他快步去了那邊沙發上,直接就躺了下去。
這話雖然是敷衍沈宜言的,但他確實需要休息。
接下來回到醫院,他就要忙得分身乏術了,還不如現在好好休息,等沈宜言需要他的時候他才能趕回來。
沈宜言手足無措地坐著,他看著賈閏過去躺了下去,徹底看不到人,他心中就有些驚慌起來,但是讓他現在站開離開,他心中也不願意。
他盯著沙發看了一會,但是賈閏完全沒有露頭,他也不知道賈閏到底在做什麽,是真的休息了還是……
終究是心裏的念頭占據了上風,他慢慢挪過了頭,重新把目光定在了床上的人身上。
除了那一天在樓道裏擦肩而過,還有在火場裏抱到她,現在算是他離她最近的時候了。
沈宜言盯著元祁的眉眼看了許久。
這樣專注地盯著她,他總會想,要是她下一秒睜開眼睛怎麽辦?
一想到這個念頭他心裏就緊張,可是理智卻又不斷地提醒著他,她要是能睜開眼睛就好了。
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讓他一直盯著看,但是奇跡終究是沒有發生。
眼睛因為一直盯著而有些發澀起來,沈宜言不得不眨了眨眼睛。
這真像是一場夢。
可要說是噩夢,也不全然是。
這麽近的坐在她身邊,又不會被她知道,這怎麽能是噩夢呢?
沈宜言動了動嘴唇,他也不是想說話,可是又覺得自己有想說的話。
醫生都說可以由親近的人陪著說說話,但元祁舅舅家沒有一個人能留下來陪她說話。
他可以,但是他怎麽能算得上親近的人?
就算是那時候,他其實也沒有怎麽跟她說過話的。
一晃十年就要過去了,她怎麽可能還記得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又怎麽可能喚醒她?
不知盯了多久,他忽然聽到了那邊沙發上傳來了賈閏打鼾的聲音。
規律的聲響將他從這種夢與現實的恍惚感中拯救了出來,沈宜言左右看了看,輕手輕腳打開了衣櫥,裏麵果然有備用的薄被。
他小心翼翼地走著,目光一直盯著那邊床上的人,不知道是盼望著床上的人有動靜,還是盼望著她不要發覺。
一直到他走到了沙發邊,床上的人依舊跟進來的時候一樣毫無動靜,房間裏也隻有規律的儀器的聲音還有賈閏綿長的鼾聲。
沈宜言輕輕抖開棉被給賈閏蓋上,賈閏似乎累極了,並沒有醒過來。
沈宜言蓋好薄被後也沒有立即離開,這個樣子的賈閏對他來說其實也有些陌生了。
賈閏現在經常打呼嗎?
沈宜言想了想卻想不出來,雖然他跟賈閏現在一直住在一塊,但是房間隔得遠,他也基本上沒有再見過賈閏在他麵前這樣躺著睡覺的樣子。
少年的時候倒是還算經常,不過已經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