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承諾
等謝玲瓏和安貴妃出了禦書房，安貴妃便衝她挑眉道，“隨我去禦花園走走！”
說完，安貴妃也不管謝玲瓏是否答應，徑直往前走。
謝玲瓏環顧四周，見沒有其他人在，就打算當做沒有聽見。
“還不跟來？”
安貴妃仿佛能透析她心中所想，走了幾步又回頭衝她喊了一聲。
謝玲瓏見躲不過去，便隻得跟上。
禦花園距離禦書房隔了一段雕花長廊。
安貴妃由身邊的宮女扶著，慢條斯理的走在前麵。桃紅色的宮裙幾乎要拖在地上。伴隨安貴妃慢條斯理的步伐，裙擺宛如翻騰的浪花盛開，在謝玲瓏眼底盛開。
穿過雕花長廊，就到了禦花園。
雖是深秋，禦花園中卻仍然盛開著不少鮮花。不愧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
“你叫什麽？總不能一直女大夫，女大夫稱呼你啊！”
“民女名喚玲瓏。”
“玲瓏？冷瓏剔透。嗯，是個好名字！我姓安，單名一個玥字。安懷瑾是我弟弟。”
安貴妃看著謝玲瓏突然開口，“百裏神醫的事兒，我很抱歉。懷瑾跟我提過。父親他總是一意孤行，也是為了我這不爭氣的身子……”
謝玲瓏聽到安貴妃的話，有點不明所以。大概是謝玲瓏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安貴妃直接解釋道，“我入宮已有六年，卻一直未曾有孕。父親聽聞百裏神醫醫術高明，便派人去請。誰知最後卻……你不信？”
安貴妃說著，便看到謝玲瓏皺緊了眉，嘴角突然浮現出一絲冷笑。
“是吧！這個解釋還是太牽強了！你看，其實連我自己都不信呢！”
安貴妃說著，從頭上摘下一支金簪。金簪尖銳的一端直直的衝著謝玲瓏。
“你懷疑神醫的死跟安府有關。還讓謝世子幫你調查神醫的死因。你想幫神醫報仇。”
安貴妃一連三句問話都帶著肯定的語氣。
“就你？憑什麽？這裏四下無人，若是我受傷，你猜你的下場會是什麽樣的？又或者，我在這裏悄無聲息的殺了你，恐怕誰也發現不了。”
“貴妃娘娘的話，玲瓏聽不懂。平陽王還等著我，民女先告退了。”
謝玲瓏總覺得安貴妃對她有種莫名的敵意，但又不明緣由。而這裏又是皇宮，若是對方真的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舉動，恐怕除了平陽王，誰也不會相信自己。
“怕了？要想站在他身邊，膽子這麽小怎麽行！”
安貴妃看謝玲瓏說完話轉身就走，連忙上前擋住她去路。
“他現在可謂四麵楚歌，腹背受敵，你若不能幫他，如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給你的安逸？你何德何能，得他青睞！”
謝玲瓏越聽越迷糊，總感覺安貴妃話裏有話。但不知為何，她竟一句也聽不懂。
“好了，我也不試你了！”安貴妃把手中的金簪重新插入發間，居高臨下的看了謝玲瓏一眼，開口道，“他身上中的不是毒。而是一種蠱，不，兩種。火蠱蟲和冰蠱蟲。火蠱蟲為母，冰蠱蟲為公。兩種蠱蟲交替出現，時而渾身火熱，仿佛架在火上炙烤。時而寒冷如墜冰窖。”
“兩隻蠱蟲出現的間隔會越來越短，直到兩蟲同時出現。”
“兩蟲一旦同時出現，必然會繁殖出下一代蟲王。到時候他必死無疑。”
聽到這，謝玲瓏才恍然發覺安貴妃口中的“他”恐怕一直就是平陽王。
而她所說的蠱蟲，難不成就是之前在平陽王身上不停凸起的東西？
謝玲瓏懷疑的看向安貴妃。身為皇帝身邊的貴妃，她怎麽會知道這些東西？
“怎麽？不相信？懷疑我騙你？”
安貴妃突然輕笑出聲。
“我體內也有蠱毒。不過是導致不能生育的蠱蟲罷了，倒不會置人於死地。而且，我也不想讓他死。所以，你要想辦法盡快給他解蠱哦！”
“你怎麽知道這些？”
謝玲瓏追問。難道不是應該直接告訴她解蠱之法會更好？看上去，平陽王對安貴妃來說，似乎是個挺重要的人。為什麽話隻說一半？
“別想從我這裏找到解蠱的辦法。因為，我也不知道呀！你得自己想辦法了。畢竟……”
剛說到這兒，安貴妃突然住了口，向謝玲瓏身後望去。
謝玲瓏發現，安貴妃的眼神突然變得繾綣迷離起來。
“不是讓你在禦書房外等我，為什麽到這裏？”
謝玲瓏的身後傳來平陽王一貫清冷的聲音。
“是臣妾想問問玲瓏姑娘，關於剛剛診脈的事情，還……”
“走了，回去了！”
平陽王忽視安貴妃對他說的話，走近後，直接拉住謝玲瓏的胳膊就往回走。
謝玲瓏轉身之前，就見安貴妃的眼神從平陽王身上移開，轉向自己。那眼神中，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嫉妒……
出宮後，謝玲瓏跟隨平陽王一同坐進馬車。
“王爺，百裏神醫的死……”
“她對你說了什麽？”
她，指的自然是安貴妃。
“王爺敢說不知道百裏神醫的死有蹊蹺？王爺不是也查到是安府和輔國公抓走了百裏神醫嗎？為什麽不能繼續查下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皇商又如何？國公又如何？”
平陽王靜靜地注視著謝玲瓏的眼睛。就在謝玲瓏住口的時候，突然輕笑出聲，“你以為有那麽簡單？”
平陽王掀開車簾，讓謝玲瓏向外望。
“你看到了什麽？”
馬車慢悠悠的往前走，但車外還能看見朱紅高聳的宮牆。宮牆外時不時走過一隊巡查的禁軍。
“看到了嗎？那就是權利。”
平陽王指著外麵走過的禁軍，開口道，“他們都是輔國公的人。你以為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能把人抓了？”
平陽王突然斂眸，一臉正色道，“但凡輔國公手中錢，權僅有一樣，要想治他的罪簡直易如反掌。但現在卻不同。你不能隻看麵上的東西。有很多暗處的事情，恐怕就連皇上也在忌憚……”
“安貴妃的話你還是忘掉吧！久居深宮中的人，憑你是看不透的。別被人當做棋子了。”
“難道安貴妃說你身中蠱毒也是假的？”謝玲瓏一直盯緊平陽王的眼，因此沒能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坦然。
他果然知道！
正常人知道自己所中是蠱非毒，必然會驚訝。可平陽王除了坦然，還是坦然。要不是他自己早就知道，怎麽可能如此淡定。
“原來王爺自己已經知道了。”
謝玲瓏自嘲一笑，“難怪王爺不急著為百裏神醫報仇，相比起來，能夠找到解蠱之法更加重要吧！”
“讓我猜猜，安貴妃能知道蠱毒，可見也是了解如何解蠱的。難不成王爺已經和安府達成了什麽交易？安府答應幫王爺解掉身上的蠱毒，而王爺則幫他們洗脫殺人的罪名？”
“在你心裏，本王就是這種不分黑白，不明是非的人？”平陽王眯著眼，輕聲開口。
“難道不是嗎？王爺剛剛給我指的權利，難道不就是告訴我，權利大於一切嗎？”
“就是因為輔國公權傾朝野，所以殺人不用償命！”
“就是因為太後位高權重，所以殺母之仇也可以先放在一邊嗎？”
“權利就是特權！這不就是王爺想要告訴我的嗎！”
說到這裏，謝玲瓏突然哽咽起來。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一滴一滴打在胸前。臉上的脂粉被淚水衝刷出一道道痕跡。白皙的皮膚漸漸沿著淚水衝刷過的紋路顯露出來。
平陽王抬起手，想幫她把淚水擦幹。但謝玲瓏一抬手，阻止了對方的舉動。
“權利不代表特權。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能拿雞蛋去碰石頭，否則會粉身碎骨。”
平陽王把手放下，繼續開口道，“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安世昌，輔國公是，太後，也理應如此。”
“你若信我，就耐心等等。我已經派人放下魚餌，不出意外，兩日後，安府和輔國公必會自亂陣腳。到時，不需浪費一兵一卒，即可引起他們內訌。”
“至於太後所犯下的罪，恐怕更不是那麽容易揭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