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念起
爆竹去歲,春風入暖。
宋帝繼位第十年,大宋國與南越邊關戰事頻發。
年後,宋帝遂派謝國公趕赴邊關,與平南王一同對抗南越的挑釁。
輔國公多次奏請一同前往,均被宋帝駁回。
輔國公繼朝堂發瘋后,再次因病告假。
與朝堂的波雲詭譎不同,玲瓏小築一派寧靜祥和。
隨著冰雪消融,春意漸暖,院里的楊柳都冒出了嫩綠的新芽。
「姑娘,你說今日漣漪姑娘還來嗎?」綠蕊抱著盛滿了草藥的竹筐,正把裡面的草藥拿出來放到架子上晾曬。開春了,姑娘吩咐猴子帶了些人去附近的山裡摘回不少草藥,她得趕在草藥發霉前都晾乾。
「會來。」謝玲瓏肯定的道。
年後,安世傑又進宮去,謝國公趕赴邊關之前,把謝國公夫人接回了府,謝國公府二夫人再要不了幾日也就入京了。
自上回謝玲瓏幫她查出中毒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又親近了不少。謝國公夫人一回府,她就甩手把中饋交還給了謝國公夫人,自己天天跑來玲瓏小築跟謝玲瓏玩耍。
說是玩耍,不過是一邊躲避祖母,一邊讓謝玲瓏幫著調理身體罷了。
經過這幾天的調理,身體確實好了不少。可心裡的結,卻沒辦法解開。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面上慈祥如菩薩的祖母會對她下毒,而且幫她說的親事還這麼的……
明明輔國公夫人迫於大伯父的施壓,都已經上門退親了,可誰知謝國公前腳剛走,老夫人就陽奉陰違,對輔國公夫人退親的話充耳不聞,揣著明白裝糊塗。一番口舌下來,輔國公夫人的退親倒成了互換庚帖。
最後如果不是謝國公夫人拖著懷孕的身子趕過來,以二夫人不日便要回來為由把事情攔下,恐怕這會兒親事就定死了。
謝玲瓏只從她嘴裡聽說了親事不如意,幾天相處下來才知道老夫人居然給她定的是輔國公世子。
那人能是良人嗎?
先前的綁架人品就可見一斑,後來又出了青樓女子聚眾上門尋人的笑話,謝玲瓏也不知道這謝老夫人是怎麼想的,怎麼感覺都不像是疼愛自己的孫女,倒像是想害她似的。
日上三竿,謝漣漪到了。
謝玲瓏感覺她情緒有點低落,但對方不開口,她也不好追問,便跟什麼都沒發現一樣,拉著謝漣漪東家長西家短的說笑話,不一會兒謝漣漪的臉上就露出了往日的笑顏來。
「姑娘,馬大叔他們回來了!」
之前慧元大師讓人幫忙做木雕的事兒謝玲瓏才開口跟馬傑一提,對方就爽快應下了。那可是慧元大師啊!大宋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沒想到自己的手藝有朝一日能被地位如此崇高的人看上,馬傑哪裡還會推託,當下便收拾了東西,帶著自己兒子直接上了白雲山。他怕晚一步,對方會改主意啊!
如今,慧元大師吩咐的事情做完了,馬傑父子才下山回來。
兩人跟謝玲瓏請過安,就要離開。臨行前,馬沖手裡的木雕引起了謝漣漪的注意。
她眼神忽閃一下,開口問道,「那是什麼?人像嗎?」
迎著她的視線,謝玲瓏也看到馬沖手裡的雕像。
馬沖把木雕遞來,怕她們討要就開口解釋道,「我與家父幫慧元大師雕的是一尊珊瑚雕,這木雕是它的縮小版,拿回來上色后還得送還回去。」
謝玲瓏接過來遞給謝漣漪,是她開口詢問的,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謝漣漪翻看一番只覺得雕刻的人物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她抬頭就見馬沖十分警惕的盯著她手裡的東西,好像怕她弄壞,又像是怕她想開口討要。
她臉一紅,剛剛只是好奇之下開了口,沒想到被人誤會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遞還回去,還跟謝玲瓏解釋道,「只是覺得新奇而已……」
謝玲瓏不在意的笑笑,她第一次見到這門手藝時也是欽佩中帶著好奇的。
木雕的事兒不過是個插曲,很快就被兩人拋到腦後。
為了幫謝漣漪調理身體,謝玲瓏專門騰出一間屋子做了個大木桶,各種溫補的草藥往裡一扔,再將燒的滾燙的開水倒進去,晒乾的草藥慢慢舒展開,打著旋兒在水裡轉圈圈。
「這是最後一次泡葯浴了,今日之後還需要再喝幾副葯。以後要注意飲食,忌生冷刺激的食物。」謝玲瓏一邊往木桶里加水,一邊叮囑謝漣漪身邊的丫鬟香檀。
謝漣漪整個人泡在木桶里,只露出一個腦袋,整張臉被熱氣熏得紅彤彤的。她剛想把胳膊伸出來涼快涼快,就被丫鬟香檀毫不留情的給摁了下去,嘴裡還不客氣的道,「姑娘,你得聽大夫的話,忍忍就過去了!」
謝玲瓏看她求救似的眸子笑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再有一刻鐘就好了,你要是現在出來了,之前吃的苦可就都白受了啊!」
丫鬟香檀也認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惡狠狠的道,「姑娘,你就再忍忍吧!也不知誰這麼狠心,對姑娘下如此毒手。要是叫奴婢知道了,必叫她十倍百倍償還!」
「住嘴!」謝漣漪突然冷了神色,沖香檀喊了一句,然後又軟了聲音道,「你先出去吧,時間到了你再進來。」
香檀一愣,點頭應是就出了屋。
香檀離開后,屋內就剩她和謝玲瓏兩人。
沉默片刻,謝漣漪開了口,她道,「玲瓏姐姐,我想跟娘去邊關找父親。」
謝玲瓏吃了一驚,「二夫人不是馬上就要入京了?你們馬上就能母女團圓了,怎麼又突然想離開?」
「是啊,娘馬上就要回來了……」謝漣漪低頭輕聲呢喃幾句,再抬頭時,已經換上了笑臉,「等娘回來,我邀你去國公府玩兒!」
謝玲瓏忙著給她添水,沒看到她眼中閃過的一抹暗淡。
她娘啊,唯唯諾諾,唯祖母馬首是瞻。
她敢說,祖母的一句話,就叫她不敢駁了輔國公府那門親事,說不定到時候比祖母還上心。
可這些苦她也只能自己往心裡咽,父親遠在邊關,母親又不中用。她的教養大伯父大伯母可以插手,可親事卻不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她……
想到什麼,謝漣漪一個激靈。
「怎麼了?水太燙?」謝玲瓏伸手背碰了碰水,「是有些熱,等會兒再添水吧!」
謝漣漪笑笑,心中卻掀起驚天巨浪。
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不止輔國公夫人不會答應這門親事,恐怕也不會再有人上門提親了。
她,真要這麼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