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她什麽都沒留給他
“這……喬小姐的血型實在太特殊了，她是孟買血型，整個南省恐怕就隻有這一例。您說她上次流產時有人給她獻過血，可我們去查過，那家醫院根本查不到獻血人的資料。”
看著醫生頭上急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陸雴霄也知道自己跟他著急沒用。可他拽著那人領子的手，直到對方被勒得漲紅了臉，也怎麽都不肯鬆。
仿佛他現在手中掐著的不是個人，而是牽引著喬希安全的繩子。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鬆了手，剛才那個一身是血被推進手術室地女孩，就再也出不來了。
盡管，他知道原本該被掐的，是自己的脖子。
是他將她至於危險當中，是他選了另一個女人……是他沒保護好她。
林微瑜剛剛是他一起來的醫院，她也一直著急地等在手術室門口。
看出陸雴霄狀態不對，她連忙過來勸他：“霄哥，小希情況危急，你這樣抓著醫生也沒什麽用啊！還是先把他放開，讓他去想想辦法吧……”
林微瑜想伸手將陸雴霄掐著醫生的手安撫下來，誰知道剛碰到對方的手臂，就被男人撇開：“我不用你來教我怎麽做！滾！”
林微瑜被他吼得渾身一震，不敢動作了。
她呆呆注視著麵前那個男人充滿血絲的眼眸，仿佛還從裏麵看出了一點水光。除了水光，似乎還有某種危險的氣息。
那氣息透露著，如果她再碰他一下，男人的手下一秒會擰斷她的脖子。
林微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可怕失控的陸雴霄，嚇得後退了一步。
而這時，那個男人也已經放開了掐著醫生的手。
“不管用什麽辦法，找到血源，找到上次給她獻血的人，價格隨便開，要什麽都可以！”
陸雴霄吩咐完，之前一團漿糊的腦子像是突然運轉了起來。
他知道不能把希望都放在醫生頭上，自己也忙活起來，調集南城所有醫院的血庫，或者將範圍擴散到全國，甚至全世界，一定要給喬希找到可以用血源。
男人瘋了一般地四處打電話，腦子裏除了這個念頭，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所以他也沒有注意到，剛剛醫生說到喬希是孟買血型的時候，跟他們一樣等在手術室門口的夏卿馨突然變了臉色。
隨即夏卿馨不知道想到什麽，偷偷走到醫院衛生間，撥通了一個她已經二十年沒聯係過的號碼。
半個小時後——
“陸總，已經找到合適地獻血者了，現在正在給喬小姐做緊急措施。”
聞言，陸雴霄鬆了一口氣。
他此時正在南城最大的血庫中心，沒找到備用血源，差點一把火把這裏給燒了。
如今接到這個好消息，不止他鬆口氣，血庫的工作人員簡直要感恩戴德。
總感覺這位爺今天的精神有點不太正常，暴躁得像是要毀滅全世界似的，可他們又得罪不起。
陸雴霄從那裏出來，第一時間趕向醫院。
看不到喬希，男人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緊緊繃著，他將車速開到最大，一路連紅綠燈都沒管。
別說紅綠燈，陸雴霄根本連前方的路況都看不清。
可男人卻不肯將車速放緩，反而還在一個勁兒地加速，他現在隻想趕快回到那個女孩麵前，能看見她好好的。
突然一聲巨響，車頭撞到了什麽東西。
陸雴霄被彈出的安全氣囊震得眼前一黑，回過神才發現他居然撞開了濱江路的護欄。要不是憑著多年的開車經驗及時刹車，他恐怕此刻連人帶車都翻進江裏了。
他車的兩個前輪已經有一小半懸空，可男人卻絲毫沒有在意。迅速離開駕駛座，他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將自己錢包裏的所有現金都塞給司機，然後把人從駕駛座拉出來，繼續開車趕回醫院。
這一整個過程，陸雴霄都是恍惚的。
他懷疑自己的腦震蕩又犯了，不是因為他剛剛撞了車，而是從綁匪那裏帶走林微瑜，留下喬希的時候，他整個腦袋就開始嗡嗡的疼。
有什麽溫熱的液體從額頭蔓延下來，落在陸雴霄的眼皮上，紅色的。
他抹了一把，整個手掌就沾滿了鮮血。
男人開車的手都在抖，眼皮也不受控製地狂跳，他一向冷靜自持，從來沒有什麽時候像今天這樣慌張過。
可他就是不受控製地慌張，或者應該說是害怕，因為預感到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離開他了。
終於趕到醫院，陸雴霄第一時間衝到手術室門口。
那裏的門已經打開，隻有林微瑜還守在門口。
醫護人員看到陸雴霄額頭跟手臂手在流血，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戰戰兢兢道：“陸總，恭喜。寶寶順利出生了，是個男孩，您要看他的話可以……”
“小希呢？”陸雴霄打斷他，他現在隻關心那個女孩。
“喬小姐產後身體太虛弱，現在被送進ICU……”
陸雴霄聽到這裏，已經在往重症監護室走去。
可他到了那裏，卻什麽都沒看到。
望著麵前空空如也的病房，陸雴霄瞳孔猛地一縮：“人呢？”
身後跟著他一起進來的醫生護士全都一臉詫異，表情比陸雴霄還要驚恐：“人明明該躺在這兒，怎麽不見了？”
“喬小姐被送進來的時候是昏迷狀態，她總不能自己站起來走出去吧？”
陸雴霄擰緊眉頭，轉過身吩咐道：“封鎖整個醫院，把監控調出來，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到。”
他雖然答應生完孩子，就讓喬希離開，可卻從沒想過女孩會失蹤得這麽快。
她身體那麽虛弱，不能讓她就這麽走，會有危險的。
起碼，也要在他身邊把身體養好……這應該是陸雴霄，給自己找的最後一個借口吧。
一個大活人突然在重症病房消失，這事太靈異了。
追究起來醫院恐怕要負責，所以大家連忙按照陸雴霄所說的去做。
可是傾全醫院之力，陸雴霄還調了很多陸氏的人過來，都沒有找到喬希。
醫院的監控也人為破壞，不能看到有誰進過喬希的病房，誰帶走了她，甚至連誰破壞了監控都查不出來。
那個女孩就好像人間蒸發了般，沒留下一絲一毫的線索和蹤跡給他。
找不到人，陸雴霄坐在醫院的樓梯口抽煙。
他額頭和手上的傷口都沒處理，由著它流血，反正這點傷口死不了。男人原本偉岸挺拔的身姿，此刻看起來分外寂寥。
他微微弓著背，佝僂著身姿，像是胸口那兒被掏空了一塊般，直不起來。
林微瑜站在他身後看著男人的背影，想要上前去勸勸他，但是她剛才已經試過，陸雴霄根本不想理她。
這時，之前給喬希接生的醫生唯唯諾諾走過來，站在離陸雴霄三步以外，仿佛再往前一步就會被那個男人身邊逼仄到極致的氣壓給彈開。
“陸總，我剛剛想起來，喬小姐在產房暈倒時還留了最後一句話。”
陸雴霄夾煙的手指猛然一緊，轉眸回過頭來。
“那句話是留給林小姐的。”醫生繼續說道。
“我？”林微瑜詫異地指了指自己。
“是的。喬小姐讓你別忘了她給你擋的那一刀，希望你能善待她的孩子。”
聞言，林微瑜還沒做反應，陸雴霄先笑了。
他很少笑，如今這模樣倒比哭還難看，嘴角蔓延的盡是苦澀。
喬希之前給林微瑜擋刀，是已經做好了要離開，甚至是要犧牲的準備。
可她什麽都沒留給他，當真是對他死心了。
他這是笑自己，曾經自以為無所不能，能夠給她最好的一切。
可那個恨不得捧在手心上寵的女人，到頭來卻是被他傷了一次又一次。
陸雴霄，原來你並沒有多麽了不起。
原來你比不上任何男人……你才是最不配得到她的那一個！
林微瑜看他笑得難受，心也跟著疼。
她上前，抓著陸雴霄的手臂道：“霄哥，我知道你在為小希的事自責。要是當時你選擇救的人是她，她應該不會出事。我也沒有想到，小希她居然會衝出來為我擋刀，她實在是太偉大了……”
“我以後會一直記得她的好，等我們結婚之後，我把她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照顧……”
林微瑜在陸雴霄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男人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陸雴霄覺得自己不止腦震蕩，好像還耳鳴了。
他的世界聽不見其他人說的話，隻會嗡嗡地響，頭疼得快要裂開。
可能是生病了，就像上次失去喬希，他也是大病了一場。
這次明明沒有淋冷水，卻突然病得更加嚴重。
不過，他不準備治。
男人站起身，他看到林微瑜還抓著自己的手臂在說什麽，聽不到聲音，但看她張嘴就覺得煩。
陸雴霄皺緊眉頭，將那女孩給撇開。
“夠了！”他說，“你哥給你織的夢該結束了，我也受夠了！”
“什麽？”
林微瑜沒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卻看陸雴霄斜睨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小希差點死在手術室，現在生死未卜，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該受到懲罰。包括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