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猿回返
東海，海底龍宮中。
老龍王敖廣滿臉賠笑的和孫悟空推杯換盞，但心中卻在暗罵不已。
“天殺的猴子，剛被放出來就來我這東海消遣。鬼知道這次又會被他敲出什麽竹杠來？”
“我說老龍王，也不枉俺老孫放著花果山都不回先來你這府上，你這兒的酒水是真的不錯。”
“額嗬嗬嗬……東海的酒雖然清冽，但飲太甚也是對身體有礙的，奉勸大聖不要貪杯啊。”
敖廣賠笑說著，揮手朝著身邊小心侍奉的龍女示意，後者識趣的將手中的酒壺拿了下去。
“世人都知道眼前的這猴子不是個省油的燈，若是再讓他喝多了耍起酒瘋，那可真不知怎麽擺平了。另外這猴子已經來了半天了，也不知是個什麽企圖，還是盡早想個法子把這猴祖宗請走才是。”
敖廣沉吟了片刻，然後道
“大聖啊，我聽聞您是被選為了大唐取經人的徒弟，可有此事啊？”
孫猴子“砰”的一聲吧杯盞放在桌上，冷哼一聲。
“呸！屁的取經人，他想收俺當徒弟俺還不認呢！”
老龍王眉頭一挑，也沒有接話，隻是擺出一副靜待下文的表情看著孫悟空。
要說猴子的嘴果真是閑不住的兩片肉，還沒等龍王發問，他就左一句又一句的把昨日出山的事情都抖摟了出來。隻是說歸說，他卻也是個要臉麵的，至於昨夜幹的那些損事他倒沒說。
“敢問大聖，救你出來的那位取經人到底是個什麽來頭？”敖廣突然對他口中的那個取經人來了興趣。
孫悟空“俺老孫隻知道觀音菩薩稱他法海，其他的俺老孫就不清楚了。”
老龍王一聽“法海”這個名頭當時心裏就是一激靈，這讓他想起來，日前自己的妹夫涇河龍王因為犯了天條被斬首。身死後化作龍鬼去找唐王李世民報仇，據說就是被這位名叫法海的高僧斬殺的。
老龍王不動聲色的暗暗點頭，心說這大個人情可不是稀裏糊塗就欠下的。
按理說自己的妹夫被打的魂飛魄散，為何卻說是人情呢?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就明白了，假設當日李世民真的被涇河龍鬼所弑，那將會是一件多麽嚴重的事件？
——堂堂一個統攝億萬生靈的大唐天子竟被業龍所弑。
這樣的惡事要是傳到天庭，玉帝震怒之下定會追責，屆時不用說涇河龍鬼會死的怎麽怎麽慘，自己這個大舅哥肯定會受連坐之罪。
四海龍王皆是一母同胞，自己的妹夫自然也就是他們的妹夫，這麽一來二去算下來，四海的龍族怕不是都得被誅了九族。
如此算下來，四海的龍族都在無形之中欠了法海一個大人情了。
老龍王心中打定了主意，本著盡人事的原則，打算勸勸這個猴子，好讓他回到法海身邊去。
“大聖，小龍這裏有一副名畫，不知您可有雅興觀看？”
孫悟空一聽有東西看登時就來了興趣，“蹭”的一下蹦到椅子上，抓耳撓腮。
“有雅興有雅興！快拿出來看看！”
敖廣吩咐下去，不多時有龍女捧著一副水墨畫走了上來。
孫猴子定睛一看，隻見畫中呈現的是一位年輕書生跪著為一個老頭穿鞋的畫麵，猴子見之覺得奇怪，遂問道
“這是什麽畫兒？”
老龍王道“大聖在先，此事在後，故你不認得，這畫叫做‘圯橋三進履’。”
孫猴子臉上一愣，隻覺得這個畫名起的頗怪，問道“怎的是三進履？”
老龍王“此仙乃是黃石公，此子乃是漢世張良。石公坐在圯橋上，忽然失履於橋下，遂喚張良取來。此子即忙取來，跪獻於前。
如此三度，張良略無一毫倨傲怠慢之心，石公遂愛他勤謹，夜授天書，著他扶漢。後果然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太平後，棄職歸山，從赤鬆子遊，悟成仙道。
大聖，你若不保取經人，不盡勤勞，不受教誨，到底是個妖仙，終究難成正果，如此這五百年來的苦難，也就白受了。”
孫悟空聽完登時如遭雷擊，怔在原地。
良久之後，孫悟空忽然道“你不用說了，俺老孫明白了，俺這就回去找他。”
說著起身就要走人，但這時老龍王卻是叫住了他。
“大聖且慢。”
“你有何事？”
老龍王麵上先是躊躇了一番，但最後好像還是下定了什麽主意，隻見他右手一番，掌中突然現出一顆半拳大小的、發著天藍色熒光的珠子。
“大聖，這件東西請替我轉交給取經人，另請告訴他，權把此物當成是四海龍族對他的報償吧。”
此時的五行山地界，觀世音菩薩立於祥雲之上，在她身邊，另有一位年輕男子。
此人一身錦繡華服，蒼白的麵容如同刀削般嶙峋剛硬，眉宇中更是自帶一股陰狠刁鑽之意。
“這麽說……如來叫我來此，實則是陪你唱雙簧的？”華服男子對觀音說話的語氣毫不客氣，甚至還有一種頗不耐煩的狂妄。
反觀觀世音菩薩雖然麵色嚴肅，卻也沒有為此惱怒，隻是道
“不錯，稍後還要勞煩尊者下去給他吃些苦頭，但切記不要傷他。待他心生恐懼、膽氣盡失之時，自有貧僧出麵善後。”
華服男子斜眼掃了一眼觀音，臉上轉而露出一絲譏諷。
“嗬嗬嗬……想不到我這外甥平日裏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耍起手段來倒是一點都不含糊啊！”
觀世音玉容之上怒色一閃而過，沉聲道
“大鵬尊者慎言！”
華服男子冷哼一聲，道
“這些年一直在靈山吃素，嘴裏都淡出鳥了，好不容易有一次出來的機會，居然還是這麽個爛差事。哼！事成之後，你打算給我生祭多少個活人呐？”
觀世音“那就是尊者與佛祖之間的事了，自然與貧僧無關。”
“哈哈哈哈……你倒是甩的幹淨。也罷，難得他找我辦一回事情，總要給些麵子才是。”
他說著忽然身軀一震，背後霍然現出一對金色翅膀，待他雙翅一抖，整個人登時化作一道燦然奪目的金光，向著雲層下方墜去。
觀世音注視著遠去的金色尾跡，不禁發出一聲歎息。
且說此時的法海方才從那戶爺孫家離去，向西方才走了不過二十裏路，忽的就見到身後的天際閃過一道金色光柱，隨著轟隆的一聲巨響，金光隱沒於地麵之中。
法海眼見那金光墜落，臉上隨即露出一絲狠笑。
“定是那猴子去而複返！奶奶的，放跑了我的馬又撅了我的禪杖，還騙走了我的袈裟，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著氣衝衝的奔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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