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死亡邊緣，夢想的開始
狂風吼嘯……雷聲轟響……
層層疊疊的海濤，前推後湧地形成一個個巨浪，每一個巨浪都竭盡全力盡可能拔高身形，渴望著將這隻挑釁他們尊嚴的骷髏拍得粉身碎骨。
邁斯的一顆心，隨著布魯克的時隱時現而起伏不休，那道身影總能在自己將要絕望的時候，又突然斬碎海浪，騰躍而起，重新出現在海麵之上，向著帕加索斯號越來越淡的身影，疾速追去。
“這個家夥！”邁斯一拳錘在船舷之上，“真是亂來啊！”
忽然，一陣鋼鐵扭曲的呻吟之聲傳來，一座小山般的巨影，被濤濤海浪一拋而起，以排山倒海之勢咆哮著向著布魯克當頭砸下。
那是一艘沉沒的軍艦，布魯克在它麵前，並不比螻蟻大多少。
“布魯克！”白鳥號上的邁斯目眥欲裂。
他回頭想找布魯克剩下的兩名同伴，卻見一道火焰衝天而起，艾斯化為一顆燃燒著的火球，向著布魯克猛衝而去，而龍馬，早已不知所蹤。
邁斯一咬牙，徑直向著船舵而去：“我們也追上去！阿爾！”
“轟——”
巨船砸下，激起一排排山嶺般的巨浪，山呼海嘯，滾滾而來，整片旋渦海域一角，有如一片萬馬奔騰、金鼓齊鳴的修羅戰場。
“布魯克……”邁斯驚呼一聲。
巨浪襲來，白鳥號一陣天旋地轉，瞬間便被巨浪拋飛出去。
一重巨浪平息，總有一層更高的巨浪湧起，大海，似一個玩瘋了的野丫頭。
忽見，海麵之上，重重浪濤之中，一座湛藍的冰橋憑空而生，蜿蜒逶迤，恍如一條玉帶，遙遙向著帕加索斯，如一尾靈蛇般探去。
布魯克踏橋而行，身影如風。
大海之中無所依憑的冰橋一邊在被海水瘋狂吞噬，一邊又在布魯克強大能力之下瘋狂生長出來。
兩相僵持之下，布魯克終於越過最後一段距離，在冰橋墜落崩毀前的一瞬間，一腳踏碎冰橋，身形騰空而起，大鳥般飛掠穩穩落於帕加索斯甲板之上。
剛一落地，布魯克二話不說，輕車熟路般飛快轉動舵把，帕加索斯猛一轉身，迅速調整身形，殘餘的主桅風帆瞬間鼓脹而起。
在一片吱呀呻吟中，帕加索斯號借助風暴的力量，艱難對抗著海心旋渦的吸引力，向著旋渦靠近的速度緩緩慢了下來。
“已經，是極限了嗎？”布魯克看著鼓脹飽滿幾成半球形的風帆，心中焦躁難掩，帕加索斯號雖有所減速，可是卻依然在向著死亡旋渦步步滑落。
布魯克怒哼一聲，一掌拍在主桅之上，隻見層層寒冰有如活物一般，包裹桅杆向上爬去，覆蓋風帆延展而去，瞬間一片片冰晶凝結而成的風帆生長而出。
冰帆捕捉了更多的風能，帕加索斯號猛然一頓，隨後，向著旋渦之外，緩緩移動起來。
一陣狂喜之感，甘泉一般從布魯克心中湧現而出！
“就這樣，帕加索斯號，加油，一定要堅持住！隻要我們還活著，隻要我們還漂浮在大海之上，那麽，誰也別輕言放棄！於風暴的交響中乘風破浪，這才是我們豪放的生涯啊！”
“嘩啦——”
沉沉如墨的浪潮卷起又落下，一艘已成碎片的船骸示威般的高高拋起，又狠狠摔下。
布魯克目中靈魂火焰一陣顫動，他認得出，那正是風翼海賊團剛剛被黃猿斬碎的雨燕號，邁斯那麵心愛的純白海賊旗掛在桅杆上，可憐兮兮的卷做一團。
布魯克摘下帽子，微微彎腰，致敬著目送雨燕號遠去。
“哢嚓……”
桅杆猛一聲爆響，主桅中間爆出一團粉末，它承受不了風力，終究一折而斷，轟然倒塌，帶著半片船舷墜入深淵海底。
布魯克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帕加索斯號，瘋狂打折旋兒，向著吞噬一切的旋渦中心，一去千裏。
“來吧！”布魯克拔劍出鞘，立於船頭之上，緊緊盯著旋渦中，那沉沉如鐵幕的黑暗。
帕加索斯號的船速比布魯克想象中的還要快，而且越接近中心便越快，浪濤如幻影一般，在布魯克的視野中，向後退去。
帕加索斯號猛然側翻，已被吸入旋渦的黑洞。
卻見布魯克驀然瞪大眼眶，湛藍的靈魂之火一陣飄搖，他看到了什麽？
這個如地獄入口般的旋渦中心竟然不是一個吞噬一切的深淵黑洞，反而其中端坐一個島嶼般巨大的龐然生物，張牙舞爪伸出無數章魚般的觸手，從旋轉的旋渦中，卷起一艘艘破碎的船骸，扔入中間兩片裂開的葫蘆瓢般的森森巨口之中。
或許是感受到了食物的靠近，萬千觸手糾纏繚繞，筆直向著帕加索斯號席卷而來。
布魯克冷哼一聲，一劍揮出，一道斬擊飛掠而去，數百纖細觸手應聲而斷，直墜入海，卻有數根被狂風刮過，掉落於帕加索斯甲板之上，如蛇斷尾，扭動掙紮，生命頑強。
布魯克細看之下，心中猛然一震，卻見，那根本就不是什麽觸手，而是一根根翠綠纖細的植物藤蔓。
“魔藤？”一種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生物名字在布魯克腦海之中一閃而逝。
藤蔓似有痛感，竟驟然一縮，布魯克斬斷的數百觸手，對於這比一般島嶼還要巨大的魔藤來說，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這樣的行為似乎觸怒了它，成千上萬的藤蔓纏繞起來，數十根遮天蔽日的巨大“觸手”緩緩形成，每一根都比帕加索斯號還要粗十倍。
“觸手”繚繞於帕加索斯號四周，戲弄著眼前的小點心。
布魯克持劍擋於船前，半步不曾後退，回望了一眼桅杆盡斷，顯得光禿禿的甲板，慘然一笑：“帕加索斯號，看來，我們的旅程，終究要終結於此了！”
“轟——”
四麵八方，遮天觸手，如同上帝之鞭，猛抽而下。
布魯克微伏身姿，右手握劍，成居合之勢，猛然抬頭，正欲出劍。
卻見一道環形的深紫斬擊，氣勢煌煌，一蕩而過，魔騰觸手應聲墜落，眼看即將砸到帕加索斯號。
卻於半空之中，轟然一聲爆炸，烈焰騰空，直將半畝方圓燃燒殆盡。
魔騰之島猛然傳來一聲野獸般的嘶鳴尖嘯，嘶吼之聲化為狂風，卷起千重巨浪。
魔騰島中，一顆山嶽般巨大的葫蘆，騰空而起，惡龍探首般，湊近帕加索斯號。
搖頭晃腦，它似乎在用它不多的智慧觀察著，這個水麵的小不點，憑什麽竟敢攻擊於它。
“吼……”
明明是植物，卻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魔藤葫蘆從中間裂開，露出一張深淵一般，利齒布滿整個口腔的巨嘴，消化的涎水，四溢而出，滴了眾人一身，黏膩惡心。
艾斯於火焰之中現身，緊緊抓住船舷，艱難問道：“這是什麽鬼東西？”
“龍馬、艾斯！”布魯克一見夥伴，心中暖洋洋的，感覺這個旋渦與魔藤，似乎也不那麽可怕了！“你們……”
“呦吼吼吼……”龍馬輕笑著走向前來，嗆啷拔出幽幽一泓秋水，“船長在陪著他的船，我當然不能缺席，別忘了，你當初邀請過我，我們可是夥伴啊！哪怕，你要去地獄，在下也會陪你一起去大鬧一場的！”
布魯克的眼眶有些紅，大海中的沙塵也這麽大嗎？這是龍馬第一次明確答複，他們已經成為了夥伴。
“艾斯，沒想到你……”布魯克用看著知己的肉麻眼神看著艾斯。
沒想到這個僅僅意外相遇一天的家夥，竟然願意為著自己慷慨赴死。
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我布魯克竟然也有著傳說中主角才有的王霸之氣，第一次見麵，小弟便納頭就拜，艾斯，果然隻有你才有如此的慧眼啊，你已經看出了，我們將立於海賊之巔的強大潛力了嗎？那就……
“不，混蛋骷髏！”砰得一聲，艾斯一拳將布魯克砸趴下，骷髏頭上瞬間冒出了一個包，“別用那種有所企圖的眼神看我啊！我不過是覺得畢竟吃了你一顆果實，心有愧疚才來的，當然，你要是死了，我就剛好不用還錢了！”
“不，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死的！”布魯克緩緩爬起，目露精光，狠狠盯著魔藤巨口。
“因為我們還沒有完成，哪怕是死去了，都要再爬起來完成的夢想啊！”
“呦吼吼吼，”龍馬劍尖直指魔騰島嶼，“我，龍馬，尚未問鼎劍士之巔，成為世界第一的劍豪，當然不會在這裏死去！”
“哈哈，”艾斯烈焰熊熊，戰意滔天，“我艾斯，尚未取下四皇——白胡子的首級，成為海賊王，怎麽可能會死在這種地方！”
“而我，船長布魯克，還沒有見到夥伴拉布；還沒有完成夥伴們繞行偉大航路的遺願；還沒有真正的複活，嚐遍人間百味；最重要的是，還沒有見過，一名女士可愛的內褲！”
“籲——”一聲長嘶，帕加索斯號甲板之上，忽然憑空奔出一匹純白若雪，背生雙翼的小馬駒！並列於三人身邊，撅著蹄子，一副奶凶奶凶的樣子！
“我們都還沒有完成夢想，當然不會死！”
“吼……”
斬擊有如螢火熄滅，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