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不堪？
清早不到七點，外麵的天已大亮，幾隻鴿子在老銀杏樹的枝子上咕咕叫。鍾妍羽被外麵的聲音吵醒，睜眼看到枕邊的葉靖脩。
??葉靖脩顯然習慣了清晨屋外咕咕咕的動靜，往鍾妍羽這邊側身，離著鍾妍羽很近。
??眼前的男人麵容無可挑剔，皮膚還白得令女人羨慕。鍾妍羽忽然想起上個月與葉靖脩視頻時，初宸說過的話。
??葉靖脩太招女人喜歡，飛澳洲的航班上不止一位乘務想加他好友，都被手機屏幕上鍾妍羽的照片擋了回去。初宸笑說葉靖脩這招用的好。葉靖脩手機拿出來一亮，聰明人就該自覺避嫌，葉靖脩可是有主兒的人。不過總有女人對葉靖脩示好，鍾妍羽可算體會到沈斯博和沈知熙的心情，不爽……
??鍾妍羽盯著葉靖脩看了會兒，轉身拿手機照了一張葉靖脩的睡顏。葉靖脩也就睡覺時能讓她“欺負”，而且她挺喜歡葉靖脩的睡顏，感覺葉靖脩特別乖，準備拍下來套上可愛的模板留著自己看。
??手機上有美顏相機，鍾妍羽挺長時間沒用了，這還是她應乘務們的要求玩搞怪照片下載的。
??鍾妍羽翻來翻去找到兩個滿意的模板套到葉靖脩的照片上，禁不住翹起了唇角。照片裏的葉靖脩哪像一米八八的大男人，被美顏成了十歲出頭的小男孩，配上小貓和惡魔的耳朵頗有點萌。果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美顏。鍾妍羽留下這兩張套了模板的照片，準備再拍兩張正常點的，突然進來一條彩信。
??這年頭發彩信的陌生號碼八成是騙子，鍾妍羽沒想管來著，緊接著又收到這個號碼發來的一句話——“妍羽，我就說你被他騙了，你看看他幹了什麽！”。
??彩信和這句話定是季思綦發來的，隻有他會是這種語氣。鍾妍羽不知季思綦又要打什麽主意，皺眉打開彩信看了眼，頓時坐了起來。
??季思綦發來的彩信是一張海報。“李少衿”三個字赫然占據海報最顯眼的位置，背景圖片則是當年起火的現場，右邊有一排小字寫著導演是葉靖脩。
??海報絕不能是假的，最底下有合作方的單位名稱。季思綦不會故意找人明目張膽寫著北荊的電影學院再標注上SENCE的全稱偽造海報，會落人口實。鍾妍羽恍然想起之前問過葉靖脩關於新籌備紀錄片的題材，葉靖脩說是人物傳記，但是沒告訴她是誰的傳記。她盯著這張海報，陡生一股被欺瞞的怒意。
??季思綦打來電話，鍾妍羽看了看還沒醒的葉靖脩，起身去客廳接通。
??“你看見那張圖了？”季思綦明顯帶著火藥味說這話，不是針對鍾妍羽，是被葉靖脩這部片子惹火了。“我費了多大力氣才拿到那張圖。等他同意放出來，他都拍完了！你不是相信他麽？他有向你提過一字半句？”
??自從鍾妍羽與葉靖脩確認關係，季思綦通過任何能用到的渠道挖葉靖脩的黑料。這次季思綦總算找到葉靖脩的把柄，卻沒有感到痛快，更多的是憤怒。鍾妍羽同樣感到惱火。
??當年李少衿被造謠，鍾妍羽和季思綦費了一番功夫才澄清，葉靖脩的片子一公布會招來怎樣的評價不可預估。鍾妍羽不能接受來自外界對李少衿的惡意攻擊，更火大的是葉靖脩隱瞞。
??季思綦沒收到回複，添油加火地說：“我跟你說過他城府很深，你一直不信我。他早就在籌備少衿的片子，接近你是為了什麽，你應該比我清楚。目前我能打聽到的消息是他要拿這部片子參展電影學院牽頭組織的比賽，還要去當評委。這不就是踩著少衿賺名氣？你忍得了麽你！”
??鍾妍羽當然忍不了。葉靖脩拍攝的紀錄片雖不一定是商業性質，但他所有的作品均有利於帶動SENCE的流量和名聲。鍾妍羽覺得這往好了說是葉靖脩為藝術找題材，說難聽點就是葉靖脩吃血饅頭。
??“我不會讓他拍下去。”鍾妍羽冷著聲回，“不管用什麽辦法，我都不允許這片子拍出來。”
??她從頭到尾不清楚這件事，更不清楚片子的內容是否與實際有出入。葉靖脩自帶的流量如此大，一旦非事實或者帶有個人主觀色彩的片段播出去，那真的是百口莫辯。她必須阻止。
??季思綦擔心葉靖脩三言兩語將鍾妍羽說住，問道：“你在哪兒？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我在他家。”鍾妍羽說，“我一會兒打給你。”
??大清早的，鍾妍羽在葉靖脩家裏，季思綦不可避免想歪。
??“你不該不會和他……”季思綦還沒說完，通話結束了。他簡直像泡進了陳醋和檸檬汁混合的大缸裏，嫉妒心和憤懣快將他燒炸了。
??葉靖脩真和鍾妍羽發生點什麽，季思綦怕是忍不住動拳頭。
??鍾妍羽站在客廳平複心情，可是越想越氣。難道這一切都是葉靖脩設計出來的？連這段感情都是假的？
??葉靖脩睡不沉，聽見鍾妍羽的說話聲就醒了。他走到客廳見鍾妍羽在走廊那兒麵色不佳，過去問：“怎麽了？”
??“你問我怎麽了？”鍾妍羽轉身，瞧見葉靖脩不明的神情就火大，衝他道：“你耍著我玩很有意思？我還跟你說了那麽多少衿的事，現在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
??葉靖脩很快明白過來鍾妍羽為了什麽生氣，除了紀錄片，沒旁的事。他不管是誰說出來的，先安撫鍾妍羽：“我今天是要告訴你……”
??“你都開始拍了，告訴我什麽？”鍾妍羽不耐地打斷他，“你即將得到的成果，還是你當評委有多風光？”
??這話挺難聽，同時透露了很多信息。季思綦挖到大部分實情，但最重要的一點，他並不清楚。
??葉靖脩在意的是鍾妍羽對自己的看法，蹙起眉問：“你就這樣看我？”
??“那我要怎麽看你？”鍾妍羽越說越冒火星，質問葉靖脩：“你敢說你沒有拿這片子宣傳你的公司賺名氣？這上麵怎麽寫的，你自己看！”她從手機裏翻出海報放大，將手機丟給葉靖脩。
??海報上的主辦方和協辦單位寫得清清楚楚，上麵還有葉靖脩的簡短介紹。紀錄片大賽借用了葉靖脩的名氣，而葉靖脩通過這場比賽也給公司帶來了利益，屬於互利共贏。葉靖脩無可辯解，可這並他拍攝李少衿傳記的初衷。
??葉靖脩看著手機上的海報，目光微凜。
??這海報非常清晰，不是傳好幾手傳出來的，分明有人直接發給了季思綦。葉靖脩明明在合同裏有寫未經過他的同意不可公布和外傳紀錄片的物料，顯然這人是違反合同而為之。
??“這是季思綦發給你的？”葉靖脩抬眸問鍾妍羽。
??“誰發給我的很重要？”鍾妍羽回嗆一聲，臉色越來越冷。“我在問你憑什麽消費少衿！”
??“我什麽時候消費過他。”葉靖脩沉聲否認，“這片子本來就需要曝光率……”
??“你這是承認了？”鍾妍羽很失望，緊接著問：“所以你接觸我是有目的，對麽？”
??兩人的對話根本不在一條線上。葉靖脩的回答與鍾妍羽的理解背道而馳。而且鍾妍羽不給葉靖脩把話說完的機會，葉靖脩被她的眼神刺到，伸手攬她，“妍羽，你聽我說。”
??鍾妍羽拍開葉靖脩的手，不想聽他說沒用的解釋，直接要求：“我不想你拍少衿的片子，希望你就此停止！”
??紀錄片既要參展國內的大賽做宣傳也會參與國外的電影節評獎，就此停止拍攝根本不可能。更何況有人等著這部片子公布出來，對葉靖脩寄予了期望。葉靖脩要把話說清楚，勸道：“你聽我說完前因後果，可以麽？”
??鍾妍羽對起因不感興趣。不論葉靖脩怎樣解釋，也改變不了隱瞞的事實。她徑直道：“我隻想知道結果。你就說你會不會停止拍攝。”
??李少衿在她心裏的重要程度遠超過葉靖脩，這一點毋庸置疑。葉靖脩不想吃這種味，可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葉靖脩不由地介意，看著她沒言語。
??客廳裏陷入寂靜。屋外晨光正好，屋內卻變得陰沉沉。
??鍾妍羽凝視葉靖脩，既憤懣又難過。她沒法容忍葉靖脩瞞自己到這種程度，強忍心中不適，開口道：“我昨天晚上還向你提起少衿。你明明什麽都知道，卻裝作第一次聽說來套我的話。你讓我覺得自己蠢到家了。我們到此為止。”她說完從葉靖脩手裏抽回手機要離開，反被葉靖脩抱住。
??“你別碰我！”鍾妍羽氣急了，一把推開葉靖脩，眼裏甚至有了厭惡。
??葉靖脩被她這一反應傷到，冷下語氣說：“我同意拍這部片子之前不清楚你和李少衿的關係。如果我早一點遇見你，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我不需要通過你來了解李少衿，我也不想在片子裏加入你和他的過往。為什麽你隻聽信季思綦的話，都不願意聽我一句解釋？”
??鍾妍羽不隻是被蒙在鼓裏而惱怒，打心裏認為這部紀錄片就不該拍。她對葉靖脩的辯解更火大：“我昨晚怎麽跟你說的？我和思綦當初為了澄清謠言費了多少功夫。這片子發到網上的後果，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攻擊過少衿的人又會冒出來說三道四。題材是你自己挑的，難道有人拿刀逼你了？！”
??“是，沒人逼我，但我不後悔。”葉靖脩坦誠道，“沒有這個片子，我不會再見到你。我也不願看到李少衿的父母再去求別人。我接觸你隻是因為你，跟這部片子沒有任何關係。”
??“李叔李嬸？”鍾妍羽錯愕一瞬，不信道：“不可能。他們連當時的新聞都不願意看，怎麽會讓你拍少衿。”
??“你沒有求證過，怎麽就知道不可能？”葉靖脩對她想當然的質疑感到不豫。她並不信任葉靖脩，顯而易見。葉靖脩忍不住道：“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不堪？”
??鍾妍羽無意再說下去，隻會讓自己更難受。她躲開葉靖脩到洗衣房換下衣服，拎起飛行箱出了門。
??葉靖脩這會兒去攔鍾妍羽會進一步激怒她，然而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到庭院，感覺這一切真像要結束了。
??“妍羽。”葉靖脩走到庭院想叫住鍾妍羽。
??鍾妍羽打開車門扔下句：“我因為信你才會跟你提起少衿，你就這樣對我？分手吧。”她說完上車離開了。
??老銀杏上的鴿子們被車庫裏的動靜驚到，咕咕咕地飛走一波。葉靖脩在原地站了會兒，回到屋裏聯係羅老師，手機卻響起沈斯博的專屬鈴聲。
??電話一接起來，對麵傳來沈知熙嚎啕大哭的聲音：“舅舅！我要舅舅！”
??葉靖脩預感不好，立馬換鞋鎖了車庫的門，打車去了葉薇和沈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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