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材生
第五章
清晨，盛夏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媽媽又在陽台上抽煙，眉頭緊皺，仿佛有什麽無法解決的大問題。
盛夏很少看到女人抽煙，從小到大大家似乎都不太喜歡抽煙的女人，盛夏也不喜歡。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媽媽抽煙，她就生不出討厭的情緒。
畢竟……抽煙不犯法。她喜歡就隨她去吧。
金雲安在陽台上抽煙，聽到開門聲的時候回過頭，就看到自己女兒提著大包小包進來了。
“媽，我去那邊把鍋碗瓢盆拿過來了，還買了菜和瘦肉。”金雲安家裏沒有做飯的東西，她廚房還沒開過火。
“早上吃肉絲麵吧，媽，你吃蔥薑蒜嗎？”
“都沒有問題，我隻不吃香菜。”金雲安道。
金雲安說完這話以後，就看到原本正在折菜的人一下子眼睛亮了，像是聽到了什麽好消息一樣，說道：“我也不吃香菜！”
以前養父母和弟弟都愛吃香菜，做麵做魚，凡是能夠放香菜的，都一定要放香菜進去煮。
盛夏記憶裏好多早晨她都是餓過來的，因為實在是吃不下有香菜的麵。
現在，她媽媽和她一樣不愛吃香菜，果然她們才是一家人。
金雲安發現自己女兒似乎又活潑了一點，自顧自地地說道：“我喜歡吃芹菜，還喜歡吃肉。”
“我也喜歡吃芹菜。”
“我就知道。”盛夏聲音開心壞了。
盛夏手腳非常麻利，她有記憶開始，就在做飯做菜了，熟練地切菜切肉，又拿出了鍋。
金雲安進來就看到自己女兒熟練地切菜，跟大廚師似的，炒菜，炒肉。
金雲安至今不會做飯做菜，她從小就是千金大小姐，學的是鋼琴，跳舞，畫畫這些藝術課，唯一會一點的烹飪也就是西式糕點。
後來坐牢了，更不需要她做飯做菜。
現在看到自己女兒做飯，有種很奇特的感覺。
她在旁邊看著。
盛夏被自己媽媽這樣看著，動作更麻利了，像回到了小時候，努力想要做得更好，讓自己養母能夠稍微喜歡自己一點。
隻是，這一次是親生母親。
金雲安吃到了自己女兒做的麵，很好吃，毫不遜色她以前家裏的大廚。
“好吃嗎？”
金雲安抬起頭，就看到女兒跟個小女孩似的，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很好吃。”金雲安低下頭，不去看她：“我吃過最好吃的麵。”
“這不算什麽啦。”盛夏有些不習慣被誇，眼睛明顯是亮的，嘴裏卻很謙虛：“在店裏煮麵比較多，所以我做麵還可以，其他的就一般了。”
兩個人都埋頭吃麵，度過了比較尷尬的母女相處的清晨。
“媽，我要去店裏上班了。”
盛夏是一家叫探探麵的小麵的收銀員，每天六點半就得到店裏，老板也是廚師，老板沒來之前，都是她煮麵。
而，她媽……沒有工作。
盛夏其實很早就想給她媽找個工作，但她媽情況太複雜了，完全找不到工作。
老板來的時候，盛夏正在賣力地招攬客人——
“芙蓉小麵，正宗的芙蓉小麵——”
“進來吃個麵吧。”
“盛夏，你今天狀態不錯啊。”老板是個中年男人，有些滿意地說道。
“老板，咱們店裏還要不要洗碗工？”
“怎麽？”
“我媽，這不是我媽還沒工作嗎？我想說要不然來咱們店裏，洗碗也不錯。”盛夏說道。
老板見過盛夏的媽，瞬間回憶起了那個女人罵街的樣子，說道：“盛夏，我們哪個客人得罪你了？你可以直說。”
“不是那個罵人的媽。”盛夏有些尷尬，“是我親媽。”
“親媽？上一次來鬧事的女人不是你親媽啊？我就說哪有親媽往女兒頭上潑辣椒油的。”老板感歎道：“要不是我反應快，你眼睛可能就沒了。”
“那是我養母。”盛夏有些尷尬，“她脾氣不太好。”
“唉，不過養母到底還是養了你，你親媽是什麽情況？她要是當年不要你，現在又來找你，這就過分了。”老板也是知道盛夏的好脾氣，勸道。
“沒。她不是不要我，她出了點事。”
殺了幾個人，被關起來了。
“那就行。反正你自己心裏要有數，特別是如果有弟弟之類的，那就鐵定不能認。”
“沒有弟弟，她隻有我一個女兒。”
“那也行，畢竟是親媽。”
“能生出你這樣的人的女人，肯定性格也不錯，可以讓她過來試試，手腳勤快就沒問題。”老板樂嗬嗬地說道。
性格不錯？盛夏想起了自己媽讓自己做的第一件事情。
別人母親要求自己女兒做的事，大多數都是去洗洗個碗或者拖個地。
她媽是“閹了他們。”
“媽，很簡單的，就是洗洗碗，端一下盤子，一個月有3000塊錢呢。”盛夏抱著媽媽的胳膊，撒嬌。
女孩子在母親麵前，可能自帶撒嬌的能力，從來沒有撒嬌過的盛夏，做起來非常熟練，一雙大眼睛就瞅著親媽。
金雲安按住了她的腦袋，不讓她繼續作怪，道：“我有計劃。”
盛夏怕的就是她有計劃，前世她媽掙錢的渠道就不對，她當時意識時有時無，不知道她媽做了什麽，隻知道她媽反正是違法了，雖然沒有坐牢，但也被罰款了。
盛夏生怕她走老路，趕緊問道：“什麽計劃？”
在盛夏看來，她們倆一起在麵店裏打工，掙點錢多好啊，她還可以照顧她媽媽。
金雲安把一份報紙放在盛夏麵前，盛夏一眼就看到了上麵招聘文字編輯的廣告。
她媽媽？文字編輯？盛夏一頭霧水。
第二天就是麵試，盛夏不放心，專門請假。
一大早，盛夏就看到自己親媽穿上了白襯衫黑色小西裝，她媽又瘦又高，穿上這一套，精神幹練得像那些辦公室的白領精英。
要是在路上遇到，盛夏都不敢跟這樣的人說話。
盛夏看呆了，傻呼呼地說道：“媽……你……穿這個真好看。”
金雲安原本沒有準備帶上女兒，結果女兒不樂意：“我想跟你一起去。我還沒有去過這種地方麵試呢，我也想去看看。”
實際上，盛夏坐在門口的等待椅子上，偷聽裏麵的談話——
“你是西京大學中文係畢業的？”麵試官有些驚訝。
盛夏睜大了眼睛，比裏麵的麵試官更驚訝，她媽真的太敢說了，西京大學啊，國內大學TOP2，她媽這個年紀，相當於是二十年前的西京大學，現在考上都是百裏挑一，更何況是二十年前。
然而，盛夏聽到她媽完全不緊張，麵試官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直到——
“可我看到你這裏有十五年是空白的，這十五年你是當家庭主婦嗎？”
盛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媽輕笑了一聲：“差不多吧，我跟家庭主婦一樣，都是每天縫縫補補，困在一個地方不能到處走。”
盛夏：“……”
麵試官似乎沒有注意到這話是在否定是家庭主婦的說法，繼續問道：“那你有十五年都沒有工作了，現在回來工作，能夠習慣嗎？”
麵試官無疑是喜歡金雲安的學曆的，但還是有一些考慮。
“習慣是可以培養的。”盛夏聽到自己母親自信的聲音。
“你回去等我們通知吧。”
金雲安出來就看到外麵緊張成一團的盛夏。
“不用這麽緊張，隻是麵試一個小雜誌的編輯而已。”
旁邊同樣的麵試者聽到這話，小雜誌？這是本市最大的上司公司旗下的雜誌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