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謝啟明抱著林溪去了學校醫務室, 那裏一共有兩個大夫,是從街道調來的,平時看個頭疼腦熱的都沒問題。
現在已經下班, 隻有一個大夫在值班, 問清情況她趕緊給林溪檢查一下。
這時候檢查也簡單,尤其是醫務室, 頂多用聽診器聽聽胸腔, 再量量血壓, 好好脈搏, 問問日常情況和感受等。
張大夫三十五六歲,在街道衛生所也工作十來年, 今年才跟著學生一起調過來的。
她檢查完很淡定道:“沒事啊。”
謝啟明麵色依然緊張,掩飾不住他的關切, “大夫, 她剛才差點昏倒了。”
張大夫笑道:“謝團長不用緊張,真的沒事。她心跳正常, 意識清醒, 也沒有嘔吐,你就算去醫院拍片子也拍不出什麽。”
謝啟明還是擔心, 他一直握著林溪的手,感覺她掌心濕漉漉的都是冷汗。他跟大夫說一下,她以前不這樣的。他對林溪的身體狀況比較了解,她的生理期、飲食狀況以及各項體檢指標他都爛熟於心。
她今晚上這樣, 真的不正常。
張大夫看了看林溪,又看看謝啟明, 試探道:“興許是……同學你心裏有事兒?”
林溪心裏咯噔一下,她怎麽知道?她擠出一個笑容, “謝謝大夫,我有時候總做惡夢,可能嚇著了?”
張大夫:“做惡夢啊,這個呢我倒是研究過。在我看來做惡夢那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要是你日沒有思卻夜有所夢,那就是你心裏有事兒,哪怕你現在覺得無所謂,可你從前在意的,比如說嚇著了。小時候嚇著了,隻要沒真的過去,那就會時不時做噩夢。來,你說說,你總做什麽噩夢?”
林溪能說嗎?
她當然知道自己是因為日有所思才夜有所夢,然後緊張的。她不就是怕生完小男主以後就會穿回去,再也見不到謝啟明了麽?要能說她早跟他坦白了。
她隻能說小時候了。就拿原主的童年陰影糊弄他們吧,她自己是沒有童年陰影的,但是聽心理學老師說童年陰影會伴隨一生。
那麽原主那麽小沒了親媽,有了後媽親爸也變後爸,想必肯定是有陰影的,否則她不會長歪。
謝啟明頓時麵沉如水,心裏把那個原本就不承認的嶽父又踩到了一個更低的位置。可他也清醒地知道林溪在說謊,她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她自己的秘密。
她不肯跟他說的秘密。
她不信他麽?還是不夠……在乎他?
謝啟明心頭一緊,立刻把這個念頭碾碎了。林溪對他如何他自己最清楚。現在她看他的眼神,她對他笑的模樣,比起當初在馮家大隊河邊初見時的樣子,差別非常大,他自己明白。
那時候她的眼神陌生而好奇,還帶著濃濃的抗拒和躲閃,現在不同。
可現在她的眼神裏有悲傷,這如同一根針紮在他的心上。
張大夫再三保證林溪沒事,謝啟明還是不放心,他去借了個車帶著林溪去醫院檢查了一遍。
檢查結果自然是沒有問題,甚至她之前有點貧血體質差,經過這半年也被謝啟明給養回來了。
回來的路上,林溪安慰他,“你看,我好好的,根本沒問題。”
謝啟明一手掌控方向盤,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不無擔憂,“要實在不行,就不要下鄉了。”
燕家台那邊是鄉下,條件不大好,冷得很。
林溪:“沒事的,我身體好著呢。”
謝啟明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我能幫你分擔嗎?”
林溪立刻笑起來,“我有什麽事兒啊?”她主動傾身過去趴在他肩上,親了親他涼涼的耳朵,“你別胡思亂想。”
回到蔚秀園,謝啟明還是讓她泡了腳才上床。
躺在熱乎乎的被窩裏,林溪舒服地打了個哈欠,“這一晚上,你真能折騰,我都困死了。”
她翻個身就睡了。
謝啟明靜靜地坐在床上沉默地看著她,小丫頭倒打一耙的本領還在,她不會裝病,哪裏疼的時候很會叫,現在這麽舒服估計是真沒事。
那就真的是她心裏有事導致她過度緊張出現了身體反應。
想到一個整天嘻嘻哈哈,喜怒形於色,藏不住事兒的小丫頭,卻跟他藏那麽大一個秘密,他就氣。
他想把她給撈起來,懲罰她,讓她一宿都沒得睡。
他俯身親吻她,她嘟囔一聲,很配合地讓他親了一會兒,然後就睡得更香了。
謝啟明摟著她幾乎睜眼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來吃飯,然後紛紛檢查物品,背上被褥行李,還得帶上臉盆等等日用品,然後坐學校的敞篷大卡車去燕家台。
謝啟明還是不放心林溪,因為他要回軍校,就順便坐車一起過去幫林溪安排一下,然後再搭車回來。
季芳菲作為校報社的成員,也申請跟著來了,因為她自己班上整天搞各種報告會、憶苦思甜等,文化課比中文係少了很多。
她擠著陳招娣坐在林溪和謝啟明對麵,沒少用眼睛和表情無聲地揶揄林溪,還有人膽子大得很讓謝啟明給講故事。謝啟明思政課上講的那些他自己以及戰友的經曆可跌宕了,他們都喜歡聽。
謝啟明:“我給你們講個恐怖故事吧。”
大家紛紛拍手,讓他多講兩個,膽子小的女同學紛紛捂起耳朵。
謝啟明淡淡一笑,“你們去燕家台,不出一星期就會被傳染上虱子,還有跳蚤,咬人很疼。”
“啊――”有好幹淨多女同學已經受不了,臉色都變了。
尤其季芳菲,她沒下過鄉呢,一直在城裏住著。她白著臉舉手投降,“老師,我們錯了!”
那邊班主任讓班長帶頭,帶領大家一起唱歌,給同學們鼓鼓勁兒。坐在車上實在是太冷太無聊,也沒有別的娛樂,唱歌就是最方便的。
於是,幾車人開始了對歌大賽,寒冷和無聊一掃而空,笑聲直衝雲霄,一路都不知道疲倦。
晌午時分他們到了目的地,理論班去洪水峪,創作班去燕家台,反正都差不多。
燕家台的大隊幹部們帶著一幫大隊宣傳隊敲鑼打鼓地歡迎學生們下鄉體驗。來之前學校已經跟公社打過電話,公社也跟大隊開過會,讓他們提前安排迎接師生,他們便搞了這個歡迎會。
謝啟明和班主任先跟大隊幹部們溝通一下。
婦女主任帶著女生,治保主任帶著男同學,給他們安排進農戶家裏。大家插隊都有經驗,住在農戶家裏,吃住一起,然後白天學生們再聚集起來講課寫作。
謝啟明幫林溪和季芳菲、陳招娣六個姑娘安排了一個房間,讓她們住在大隊部的招待室裏,屋裏有現成的火炕和爐子,還能自己生火做飯,非常方便。
陳招娣:“我會做飯,以後做飯就歸我。”
林溪:“我們幫你,咱們既然是來體驗生活的,那洗衣服做飯,抬水幹嘛的,大家都要做過才行。”
謝啟明聽得忍不住笑,他媳婦兒做不做的另說,反正話是從來說得漂亮。比如跟他一起的時候,整天說“二哥,我要對你好。每次都是你幫我洗衣服,以後我也要給你洗”,可隻要他在家,哪裏還輪得到她洗衣服?他洗衣服的時候,她啃蘋果嗑瓜子,不知道多愜意呢。
他捏了捏她的手,悄悄道:“爐子上每天燒水,內衣褲用熱水洗,大衣服和床單被罩留著,回頭我給你洗。”
林溪歡喜地用腦門在他胳膊上頂了頂,“二哥你真好,以後我也幫你洗。”
季芳菲在旁邊看到咳嗽一聲,“那什麽,咱不待這樣啊,這一對比我們多辛酸呀,我都想讓我爸媽來陪讀了。”
林溪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沒事,我幫你洗啊。”
季芳菲偷笑,“那我敢嗎?你家謝團長都不讓你洗衣服,我讓你洗,我活膩了?”
女孩子湊一起說悄悄話,互相打趣,很多時候都會圍繞對方的戀情之類的,謝啟明也習慣她們,絲毫不臉紅。
中午飯他們有的去老鄉家裏吃,按頓給錢和糧票,有的就直接拿糧票和錢給大隊買一些糧食蔬菜雞蛋之類的放在房間裏,自己做來吃。
林溪這邊是謝啟明和陳招娣做的飯。
陳招娣從四五歲就跟著做家務,收拾屋子、做飯非常利索,要不是時間短她都想養幾隻雞下蛋吃。
說起農家活兒和農村的事兒來,她眉飛色舞,頭頭是道的。
班主任過來看見,笑道:“陳招娣同學,你就保持這個狀態,以後就寫自己熟悉和感興趣的東西,不要強行拗不熟悉的。”
陳招娣之前跟林溪請教,林溪就說讓她寫家鄉,寫熟悉的東西。陳招娣覺得很好,但是也忍不住想試試自己羨慕的那些,結果證明雖然羨慕想要,可因為不熟悉不了解,她做不好。
現在班主任也這樣說,她就更佩服林溪了,她覺得林溪指點別人的時候真的是非常真誠,從來不藏私的,都是自己有什麽就說什麽。
她悄悄跟謝啟明保證,“老師,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林溪的,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謝啟明笑了笑,“那就有勞你。”
他拿了一些錢和糧票給陳招娣,讓她補貼生活,多跟大隊或者公社買米麵,不必太節省。林溪雖然帶的多,但是大家住一起,如果她多分攤也未必是好事,不如他私下裏補貼給陳招娣,讓她統籌大家的生活,這樣林溪也不會受委屈。
陳招娣不敢要。
謝啟明直接放在灶台上讓她收好。
陳招娣猶豫一下就拿起來,她打算等會兒數數記在小本上,人家對她的好她都記著,以後有能力了再回報。
午飯是白菜燉土豆,還放了一點粉條和豬大油,另外一個菠菜湯,同學們都餓了,吃得香噴噴的。
她們紛紛誇謝啟明和陳招娣廚藝好,打趣林溪有福氣。
林溪這會兒想著要和謝啟明分開倆月,又舍不得呢,反正就是在一起怕,分開又舍不得,就自己別扭。
謝啟明給她盛了一碗菠菜湯,還把自己碗裏的蝦皮都倒給她,“多吃點。”
林溪朝他嘟嘟嘴,“你看我吃得,多香呢。等你下次見我,保不齊我胖兩斤。”
季芳菲:“就你那飯量,胖兩斤隻能是被跳蚤咬的,哈哈。”
林溪就拿胳膊頂她,“反正咱倆挨著,我被跳蚤咬,你也跑不了。”
季芳菲:“沒事,我替咬跳蚤。”
吃過飯以後,班主任讓學生們集合,拿著筆記本和書去外頭農田邊上集合。
林溪把自己的畫本和炭筆也翻出來,這一次她帶來的。她前世從小學美術的,用媽媽的話說總要學個興趣熏陶一下審美,閑著沒事畫兩筆。進了大學以後,她突然就來了興致,又把自己畫畫的興趣給撿起來。
謝啟明也要搭車回去,他給林溪把圍巾戴上,摸摸她的臉頰,柔聲道:“在這裏好好玩,放輕鬆,要是有什麽事兒就去大隊給我打電話。”
林溪先朝外看了看,然後回過頭來,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她剛要跑,謝啟明就抱住了她。
林溪的臉紅了,提醒他,“快放開,讓人看見。”
謝啟明垂眼看她,低聲道:“林溪,等你心情放鬆了,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林溪一怔,抬眼看他,他本就深邃的眸子這會兒看著更加黝黑明亮,仿佛有一個漩渦要把她給吸進去。
她心裏的話差點脫口而出,然後她咬住了唇。
謝啟明心頭喟歎,拇指輕輕擦過她的唇瓣,“不許咬。”
林溪就親了一下他的指尖,“我得走啦。”她掙開他,背著書包轉身跑了。
在燕家台的生活其實也沒那麽苦,比馮家大隊好多了。
不過林溪前世一點苦都沒吃過,軍訓都不用參加,夏令營也是去遊玩的,所以這個程度的體驗生活算苦的。
這個季節的北方,風沙漫天,零度就讓人覺得刺骨何況零下十幾度,尤其晚上出去上廁所,那滋味簡直酸爽。
再一個難題就是洗澡,脫光了洗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想凍感冒。所以女生們也都是打水擦擦,熬個把月到時候去城裏澡堂子洗。
有些不講究的還行,但凡講究一點的不是身上癢就是頭發癢。
另一個就是吃飯。這一點林溪過得倒是還愜意,因為她帶的糧票和錢多,謝啟明還給了陳招娣一些,所以她們這一組時不時就能吃點好的。
陳招娣帶大家換著花樣做飯,今日烙餅,明兒擀麵條,後天發饅頭,趕上運氣好謝啟明來看她們還能送一些大米和肉來,她們就能解解饞。
因為他們明確知道是來體驗生活的個把月就能回去,不像知青下鄉那麽難熬,所以大家心情都不錯,處在一起同學之間的感情也更深一層。
當然,他們的創作激情和靈感也都被激發出來,每天拉歌、作詩、接龍,或者大家闡述自己的觀點,跟老鄉們收集民間故事,過得充實又忙碌。
**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他們立冬的時候下鄉的,回到學校已經臘月初。
幾場大雪以後,校園裏一片銀裝素裹,天寒地凍,讓人不敢在外麵久留
林溪昨晚上就被謝啟明接到軍校去,晌午的時候一起回到蔚秀園。
她看著屋簷下長長的閃著寒光的冰溜子,驚呼連連,“謝啟明你快來看,老鄉家怎麽沒有這麽長的冰溜子!”
謝啟明抬眼看了看,伸手把門口和窗下的幾根掰下來,免得到時候滴水或者斷掉砸著人,“老鄉家是茅草屋。”
林溪興奮得很,把手從手套裏脫出來去拿光溜溜尖尖的冰溜子,她笑道:“以前我看過一個小說,凶手就用冰錐殺人,冰錐化了以後誰也找到不到凶器。不過後來有更新奇的腦洞了。”
那些有任意門的凶手,穿梭各世界殺人,要是講給謝啟明聽,保管他覺得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就是,她自己也是穿越的,會有點心虛,不能講。
謝啟明把她的行李先拿進房間去,順口說了一句,“我想看你寫的。”
林溪被他說得很意動,她把著門框,探頭對謝啟明道:“我才不給你笑話我的機會。”
謝啟明笑了笑,讓她幫忙拿盆子過來,他要收拾一下衛生,“我可以幫你推敲案子,絕對不笑話你。”
林溪卻想就算寫也是寫完了讓他驚豔一下,才不會寫一點就給他看,那樣多沒成就感?
他們這一個多月寫了很多詩歌、散文還寫了一篇報告,另外就是短篇小說等。
林溪精力旺盛,創作靈感高漲,還和同學們玩了一些短篇懸疑小故事和恐怖故事,有她自己寫的,有大家一起接龍的,她打算收在一個集子裏,到時候給出版社。
雖然前幾年破四舊、打爛迷信,但是他們有收集民間故事的任務,而民間故事多半就是神仙鬼怪,所以這個集子並不會有什麽問題。
她就把自己寫的還有同學的底稿都拿出來,用一個夾子夾住,打算潤色修改一下。
她找出頂優秀的幾篇念給謝啟明聽。
她聲音甜美軟糯,念恐怖故事就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聽得謝啟明笑了幾次。
林溪:“你不表示一下對我們的尊重嗎?好歹驚……不驚嚇你也驚訝一下啊。”
謝啟明:“我很驚訝。”
林溪把稿子丟在床上,笑著撲上他的後背,“我可是有脾氣的,我要打擊報複。”
謝啟明:“請。”
林溪就咬他耳朵,一點點咬,聽他低低地抽了一口氣,她得意地笑了,“哼!”
謝啟明:“我也給你講個故事。”
林溪:“好吧,我聽聽嚇不嚇人。”
謝啟明聲音低了兩度,“下午去洗澡。”
林溪哆嗦了一下,真挺嚇人的。
她乖乖地從他背上爬下來,她知道這是她自作自受。誰讓她危險期躲著他呢,那等她安全期的時候,他可不就跟狼一樣了。
反正他們上一次親密是上個月,他接她去軍校參加了一個活動,晚上差點要了她小命。
昨晚上因為她好親戚剛走,他體諒她身體,就沒對她做什麽,她頗為輕鬆得意。
“咳咳。”林溪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多大點事兒,咱不待怕的。”
謝啟明看她,“你確定?”
他那開車的眼神林溪就特別受不了,就上一次在他軍校宿舍裏,最後她連咬他的力氣都沒了。
她灰溜溜地去一邊專心改稿子了,就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
下午謝啟明帶著林溪,喊上宋哲,請她幾個舍友和好同學出去吃了頓火鍋,算是給他們的下鄉體驗生活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吃完飯休息一下,女生們就約著一起去學校澡堂子洗澡。
在鄉下這將近兩個月裏,她們真的一次都沒洗過澡。村裏人聽她們說這個還笑呢,認為這有啥的,村裏人天一涼就不洗澡了,等來年天暖和再說。
好家夥,這麽一算將近半年呢,連陳招娣都忍不了了。
洗完澡以後,天也黑了還下起了雪,林溪被熱氣蒸得暈陶陶的渾身軟綿綿沒力氣,飯也不想吃就跑回蔚秀園睡覺。
她剛躺下一會兒謝啟明就回來了,他給林溪帶了一份烤鴨和擀麵餅,還有配餐的甜麵醬和蔥段。
他把林溪撈出來,直接給她裹上他的大衣,用個小炕桌把飯菜直接放在床上,讓她在床上吃。
林溪指了指後背,“陳招娣給我搓得痛死了,你看我是不是皮破了。”
她沒穿內衣,直接穿了襯衣襯褲,一掀衣領就能看到裏麵雪白光潔的皮膚。
謝啟明先在她後頸上親了一下,看了看,後肩那裏的確紅了一塊,出痧了,看樣子是搓破了。
林溪生在不搓澡的省份,就一年到頭洗但是很少搓。
陳招娣她們的習慣就是洗澡就得搓,不但自己搓,還要給別人搓,互相搓澡都是樂趣。她力氣可大呢,有些同學就喜歡找她搓,一邊搓一邊喊過癮。
林溪也不知道哪裏過癮,就試了試,結果陳招娣一隻手拉著她的胳膊,一隻手那麽平搓下去,當時林溪就感覺火辣辣的,仿佛火燒過自己的皮膚。
那感覺,簡直了,能當場去世。
謝啟明給她找了挫傷膏抹了一點,用指腹輕輕地揉。
林溪的麵餅卷烤鴨也不吃了,她突然就能體會謝啟明的感覺了。
她發現自從愛上他,就喜歡他碰她,當他撫摸她的時候,就有一種電流竄過的感覺,從接觸的地方向全身輻射,然後整個人都酥酥麻麻的。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不會對別的男生產生這樣的感覺。
如果別的男人這樣碰她,她會覺得難受抗拒,可如果是他,她就會想要更多。
她想要他。
然後他讀懂了她的需要。
林溪體會了一把什麽叫**。
從前都是謝啟明主動索要,她半推半就還會害羞。今天她一邊害羞一邊主動,然後就火上澆油一樣把謝啟明直接給燒迷了。
等她哼唧都哼唧不出來的時候,謝啟明又心疼又後悔得不行。
太莽撞了。
看著她睡過去的樣子,他心裏一片濕軟。
她可真是個……他還記得有那麽幾天她抗拒他的時候,不想讓他做,卻又說不出緣故,隻能找一些蹩腳的理由搪塞他。一開始他真的有點難過,會想她或許是對他有那麽一點點不喜歡?
可過幾天她又對他熱情似火,嗯,就是剛才。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已經確定她自己有一套預防懷孕的辦法,就是所謂的什麽安全期危險期的。他還悄悄問過軍醫,軍醫的意思這個時間並不會很準確,畢竟女性的月經期也不是那麽準點的,總有退後延遲,而且各人的身體狀況不同。不過,效果還是有一些的,畢竟比不注意總會有效一些的。
他也問過大夫避孕的方式,一般都是女性上避孕環,可謝啟明了解的這東西有很大副作用,他當即就排除了。
另外就是避孕套,看過以後他果斷摒棄了。
他覺得她怕懷孕可能是因為年輕不想耽誤學業工作,其實他已經跟學校申請過的,如果林溪懷孕對她的學習和工作不會有任何問題。
不過既然她在意,那他就配合,必然不能再讓她因為這點事緊張得要昏過去。
他決定以後按她的節奏來,危險期就讓她休息。
而關於林溪的那個秘密,謝啟明也從旁觀察了不少。
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她爸媽沒有出國,他甚至有一個更大膽而看似荒謬的猜測,她是從別的什麽地方來的。
就是那個“哪裏”,類似桃花源、南柯一夢之類的。
雖然荒謬,可他卻忍不住去想。
她的學識、談吐、眼界,都不是一個普通工人的女兒能有的。
不隻是謝教授,還有王教授、季教授,好幾個老先生都誇過她的靈透,他試探過幾次,可她平時迷糊,對這個卻份外敏感。
哪怕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試探她,其他的她都迷迷糊糊回答,可一旦涉及這個問題她立刻就會把嘴巴閉上。
簡直讓他氣結。
他咬了咬她的唇,拿手表看了看,已經午夜時分。
他下午那會兒臨時接到任務,有一個海陸空三軍的海上聯合行動需要他參加,她那麽主動熱情,他就不想破壞氣氛一直沒來得及跟她說呢。
他拿紙筆給她留了信,又親了親她,然後起身下地穿衣。
謝啟明給她把被子掖好,忍不住再親她一下,這才給她掖了掖被子,然後果斷地離開。
因為沒風,雪下得無聲無息的,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
雪地上留下了兩行剛勁有力的腳印,慢慢地又被雪填平了。
**
此時的林溪夢裏也在下雪。
她看到了一開始讓她穿越的那個阿飄,她就拚命地追上去要個說法。
“好端端的你讓我穿越了,話不說清楚就消失,你玩什麽聊齋呢。”
阿飄似乎被她惹煩了,回頭瞅她,眼神冷颼颼的,“說過的,生了男主就能回去。”
林溪:“那我怎麽回去啊?是死了還是睡著了還是怎麽樣?”
阿飄突然朝她笑了笑,“呀,你舍不得謝啟明了吧。”
林溪臉紅了,卻也不否認,“他那麽優秀,愛上他有什麽難的?”
阿飄:“生下男主回去,不生下男主世界崩塌死在這裏,你自己決定咯。不過你放心,我們這種小小的能量是沒有辦法阻擋世界法則的。”
那就是必須回去了?
林溪心裏有些慌,有些透不過氣來,看阿飄要走就忙上前抓住她的衣服,“你別走,為什麽你要抓我穿。”
“因為你是林溪啊。”阿飄縱身一躍,把林溪推在地上自己飛走了。
林溪被推得滾進了雪堆裏,越滾越快,然後場景一換――
她正在努力地生孩子。
當聽見兒子啼哭的那一刻,她身體陡然一輕,然後就跟當初穿越一樣又輕飄飄地離開了。
在她離開的時候,周圍突然響起了悲傷的BGM,在音樂聲中有一個緩慢機械的聲音在說:自從你媽生下你離開後,你爸就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於1979年犧牲在密林中。
這是什麽鬼!林溪掙紮,突然腦海裏就有了那個畫麵,謝啟明抱著她沉睡不醒的身體一動不動,如同雕塑一樣沉默,眼神悲鬱沉重。
然後他就如同失掉了靈魂一般沉默不語。
他依然按部就班地上班、工作、執行任務,可他英俊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那雙深邃黝黑的眸子裏再也沒有了光,隻有黑暗。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睡不著就坐在桌前一遍遍看她從前的筆記,看她的那些稿子,跟她說話,訴說他的相思。
他高大的身形日漸消瘦,英俊的臉龐越來越棱角分明,冷峻壓抑。他拒絕一切娛樂的機會,拒絕一切相親,固執地守著他和她為數不多的記憶,不肯忘記。
他本來不需要上戰場,可他自請出戰,為了救自己的隊友中彈犧牲。
看著他倒下的時候,林溪心疼得心髒要裂開了,她拚命地喊,想衝過去保護他,他卻變成虛影慢慢地消失。
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她,仿佛要穿透歲月和空間把她找到。
“謝啟明!”
林溪大喊了一聲,“咣當”摔在了地上。
“哎呀――”她疼得叫起來,忙爬起來摸了摸腦袋,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做夢。
她晃了晃頭,意識回歸,昨晚她和謝啟明有點太瘋狂了,導致她睡得這麽死做這麽嚇人的夢。
謝啟明怎麽會死呢,他可是當了將軍呢。
她叫了兩聲謝啟明卻沒聽見他的聲音頓時有點慌,趕緊摸索著拉開燈,這才發現他留的信。
他居然出差了,也不提前告訴她!
“啊――這個夢好可怕。”她拿著信躺回床上,決定等謝啟明回來好好跟他抱怨一番。
一定是他悄悄走了沒人摟著她,大雪天晚上怪冷的,她才會做噩夢。
以前頂多做夢她回去了,他在這裏娶了別的女人,或者和回來撿便宜的阿飄繼續恩愛,再要麽就是知道她消失了思念他,卻也沒有一次是他死了的啊。
比起他死了,林溪寧願選擇別的,他忘了她也好,和別人恩愛也好(心好疼不許),反正不想他死。
原本林溪以為就是一個夢而已,誰知道這夢纏上她了。
等她迷迷糊糊睡著,又開始繼續那個夢,這一次是那個夢的擴充版,全是他受罪的一些細節,就特別折磨她。
更可氣的是,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一連好幾天,林溪反反複複都做這個夢。
因為每天晚上她都哭得稀裏嘩啦地醒來,她不敢去宿舍睡。
她晚上睡不著,白天上課都沒精神,舍友開始還打趣她不能熬夜,後來也覺得不對勁都關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班主任以為給她工作太多壓力太大,還主動讓她把工作放一放。
天知道她是被噩夢折磨的!
她是真怕等她走了以後謝啟明會死掉,這破爛劇情說改就改,她還沒地方申訴,真是氣死她了。
她一定要寫一本新的書,罵回來。
轉眼過去一星期左右,再過些天就要放寒假,現在功課就很輕鬆。
這天林溪和季芳菲、宋哲、陳招娣等人去聚餐,吃了火鍋還喝了一點黃酒。
林溪酒量不行,她不能喝酒,也就抿了一口,喝完以後覺得熱乎乎暈乎乎的,好像就不那麽難受了。
她就悄悄買了一小瓶白酒藏在書包裏,打算拿回蔚秀園喝,喝了再睡覺興許就不做噩夢了呢。
她收拾利索以後,拿出一個謝啟明喝酒的小酒杯,倒了兩杯,就當謝啟明也在跟前,一邊暗搓搓地罵那個夢,一邊跟他碰杯喝酒。
白酒入口火辣,喝兩口以後就適應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
謝啟明他們昨天結束任務,他沒有留下慶祝,而是直接和幾個戰友開車返回首都。
回到蔚秀園已經是夜裏十一點。
他以為林溪在宿舍,他過來這邊明天早上再去找她,可以給她一個驚喜。
誰知道她先給他一個驚喜。
屋裏竟然亮著燈!
謝啟明推了推門,裏麵插著,他敲了兩下門叫了一聲林溪卻沒有動靜。他便從大腿外側的綁腿上拔出匕首,直接把門閂撥開,然後收起匕首拎著提包推門而入。
一股酒氣撲麵而來,給他驚喜的小媳婦兒正趴在書桌上一邊睡覺一邊嘟囔囈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