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樹常青君記否(念頭)
明鏡軒內。
顧泓問許戈:“公子,今夜到底這刺客是誰派來的,你可看出些破綻沒有?”
許戈撐著腦袋閉目,並不說話。
“唉,公子,你到底說些什麽呀。”顧泓焦慮道,“現在整個梁宮都被封鎖,一概不許出入,這不會又是梁皇的計謀,然後嫁禍給東虞?”
許戈終於睜眼,卻是換隻手撐腦袋。
顧泓算是沒轍了,坐下篤定道:“雖然吧我沒辦法見過那壽宴上的情況,但是瞎子都想的出來吧。若東虞真想刺殺梁皇,怎麽可能還讓東虞侍衛去?那些個東虞侍衛一定是假的,是有人裝出來的。”
“那些刺客差點殺了丞相辜銘祁,梁皇和辜丞相一直不對盤,但因辜家先祖是兩國開國大將,梁皇一直拿他沒轍。”顧泓繼續說著,“會不會梁皇自己想借此機會排除異己?”
“不會。”許戈終於開口道,“那些刺客,傷了殺了的梁國官員都是梁國位高權重者。他們死了,對大梁沒有好處。那些刺客招招致命,梁皇若真拿自己人開刀做幌子,豈不是自斷左膀右臂?”
“那公子覺得如何?”
許戈道:“梁國丞相辜銘祁等人向來不喜李衍,隻因李衍生母是竡輪族人。李衍因血緣,朝中官員少有支持他的。而辜銘祁等人是支持太子的,若是他們被殺,少了太子黨的牽製,對李衍無利,反而……對三皇子李緒大有好處。”
“是啊,怎麽就忘記了李緒這人。”顧泓點點頭道,“李緒這人同梁皇性情最為相似,還真能幹出這種弑父奪位的事情來。”
“可你別忘了,今日救了辜銘祁的人……就是李緒。”許戈緩說。
他久久毫無思緒,問題就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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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姒依然看著那方池水,心裏想著房內的顧泓與許戈也不知道商量的如何。
池麵被拂來的微風吹起漣漪來,層層粼粼。史姒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反倒是嫌棄起自己過於平凡了些。
幼時,阿娘就埋怨她心思過於細膩。就同她說,有些事情,能是裝作看不見的便看不見吧,能時裝作聽不到的便聽不到吧。
於他們這般的小人物來說,能察人無形、明事秋毫,卻非好事。即便你是洞若觀火、微察秋毫那有如何,無法擺平的事依舊無法擺平,沒法得罪的人依舊沒法得罪。
知道的越多,就越是不堪重負。
她自以為還算聰明,直到現在發現,自己不過井底之蛙。她和他,差遠了,她什麽都幫不上他。
許是她當個聾子、瞎子已經太久,久的已經變得卑微而又笨拙。
她的拳頭又緊了緊,她想改變,想要變得和他一樣。
忽然好笑,從小就是那般裝聾作啞的活著,怎麽就變了?也許,真的是因為他的出現,他如同浩空日輪,她忍不住去接近。
阿娘、殿下,如今看來,卻是你們錯了的。事在人為,或許,她總是能改變什麽的呢?
想到這般,她心頭有了一個決定,抬眼,卻恰好看到許戈朝她走過來。
她心中的那個念頭因他的走近而變得越來越強烈……
初見時啊,他正執傘舉起。傘麵阻擋了她對他的第一眼,她竟是盯著那人的玉佩去了。第二眼,才恰恰看到他的容顏。
天上有月,晦中曦中方得見;穀中有風,雲中花中方可現。公子之眉眼,便是如斯。
他是東虞質子,東虞尚紅,他就喜穿紅衣;東虞尚佛,他就信佛之理;東虞尚花,他就時常戴花。
人雲亦雲裏,他那般不堪,可到她的耳裏,卻變得不一樣了。
那日雨淋風打、倉皇下跪的,卻無人知她歡喜不已。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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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一層銀紗一層霧包裹了深夜,使人看不透這偌大的梁國皇宮。
許戈看見那池水邊,蹲了個好笑的姑娘。她木楞楞地看著池中,似在發呆,又似在思索,最後又是想通了什麽,猛然起身。
他走過去,腳步聲使得史姒轉頭看他,她的眼神炯炯,似乎有話對他講。
他便笑問:“魚都睡了,十四姑娘還不睡嗎?”。
史姒並不答應,另講道:“殿下,是否一直疑慮我明明一個農戶之女,卻也讀書識字?”
“為何?”他倒是想知道她怎麽突然講這些。
史姒講:“我阿爺同我講,我家祖上有做大官的,所以家中多的是祖輩遺留下來的書籍。那些書我從小就在看的……時間長了,就可背下來了。”
“原來如此。”
她並沒有被他清淡的語氣給嚇退,還是繼續講:“我呀,天生膽小,遇著的事就敢躲得遠遠的看著。不過……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皆是有理的。從小到大,我都覺著自己察人細微。”
“哦?”許戈突然對此來了興趣,十四姑娘可看不出來也會如此自誇。他忍不住打趣她說:“看得太明白,這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