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原來一曲謝長安(玉墜子)
“這是我給我閨女準備的嫁妝,可如今,我是沒法再見著她了。麻煩軍爺將這玉墜子轉交給她。”中年男子喘著一口氣懇請道,“我的閨女,是通草間醫館的醫女。她叫……她叫……”男人吐出一大口血來,顯然,他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叫什麽,你說,我一定送到。”顧泓接過玉墜子,湊近他,急切地問道。
“史姒,她叫史姒。”中年男子又嘔出一大口血來,“請您告訴她……讓她別再怨恨阿爹了,回家去,好好……好好照顧陳娘和阿寶……好好活著……”
男人說完最後一句話,終於撐不住了,身體重重倒下。
驀然,顧泓的腦海全是他姐姐死之前的囑咐:“阿修,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顧泓起身,盯著掌心中的玉墜子。
史姒,他想起來了,就是那日被公子聽岔了名字的姑娘,就是他從狼嘴邊救下過的姑娘,就是繡玉蘭花和姐姐很是相似的姑娘……
幾個侍衛將十具屍體搬上草堆,倒上油,點著了火。
荒地上,黑煙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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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閉珊大夫和守城令大人求見。”一個小廝向躺在床上的許戈通報道。
許戈此時的麵色更是蒼白,眼下的陰鬱濃重。小廝的聲音很小,戰戰兢兢,公子戈的疫病比他人都要來得快,誰知道他身上的疫病是不是比別人重,隔著麵罩都能傳染的。小廝連大氣都不敢吸一口,生怕被許戈的病氣染上。
“讓他們進來吧。”
小廝得令,逃命似地跑出去了。
許戈看向坐在桌子邊地白珩道:“終於來了。”白珩朝他點頭,計劃成功不成功,就在此一舉了。
守城令劉子陽幾近是連走帶跑地進來,而後麵的閉珊茗卻一如既往的冷靜。
“大人,您派人把十個生著疫病的人可帶去哪了呀?”劉子陽來不及行禮了,責問道。
“殺了。”許戈吐出二字。
“什麽!”劉子陽差點沒驚得跳起來。
“燒了,埋了。”許戈又淡然道。
“您……說什麽!”劉子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戈再怎麽膿包,卻也未聽聞過他草菅人命,這次,難道他是覺著自己時日不多,拉人去替他陪葬嗎?
“大人不必驚慌。”許戈道,“這疫病久久治不好,如今,連本王也患病了。本王深覺有蒙聖上的信任,故此,打算以死謝罪。”
你想死也別拖上別人啊。劉子陽內心罵道。若是百姓們知曉了公子戈的所作所為,他這守城令也不得一起被南州百姓連著罵去。搞不好,皇上震怒,他也可能丟了性命。
“大人……”
“劉大人不必再說了。本王已想清楚了,疫病害人不淺,卻久未有根治之方法。唯有斬草除根了。”
“大人這是想把剩餘的一百餘人一同殺死嗎?大人啊,這是萬萬不可的呀。”劉子陽前胸後背的汗全部冒出來,沒想到啊,這公子戈不隻是愚蠢還殘暴不仁。
因為疫病治不好,就要將所有病人全部殺死,這種殘酷的方法,虧他想的出來。
“不然,劉大人說怎麽辦?”
劉子陽啞然:“這……這……”
“所以,劉大人還是聽我的吧。”
“不可啊,不可啊,大人。請您三思啊。”
“劉大人可別忘了,本王是查令使,有先斬後奏的權利。你若是再攔著我,可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劉子陽一下子就噤聲了。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閉珊茗卻是跪了下來,語氣鏗鏘,道:“大人,多日來疫病無法解除,是民女的失責。不過,這幾日來,民女已快配製出治好半月疫的藥物來。請大人再給民女三日,三日後民女若再拿不出治病之藥,民女就以死謝罪。”
好家夥,又是一個以死謝罪的。劉子陽被閉珊茗驚歎道,不過這神醫真是神醫,願以性命換這三日。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本王就再允你三日吧。”許戈故作無奈道。
“謝大人。”
“謝大人。”
“都退下吧。”
劉子陽聽了,自然是快快跑,行了禮就快步走出了房門。他一刻也不想再見到這位閻王爺了。
而閉珊茗卻是自若地看著劉子陽離去,起身,確認這房中隻有許戈和白泓後道:“看來大人還真是裝出來的草包。”
許戈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嘴角勾起一抹笑:“所以呢?”
“後北王殿下得知大人生病,已勸服皇上讓民女拿出解藥救治大人。煩請大人再熬兩日,屆時,民女自會拿出解藥,解大人的毒、解村民的毒。”閉珊茗冷冰冰的說道。
“那麽,李衍可同你說過,他幫本王的條件是什麽呢?”許戈漠然。
閉珊茗說:“還請大人莫要將蠱蟲之事告之皇上,那麽,後北王殿下自然也不會將大人裝瘋賣傻的事情稟告給皇上。如今,大人和殿下,可是一根螞蚱上的人啊。”
許戈露出不屑的神情:“本王可跟他不是一種人。”
“自然。”閉珊茗道,“大人願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救南州百姓。小女子,佩服。不過,成大事者,不該有大人這般的婦人之仁。言盡於此,那麽,民女便退下了。”
閉珊茗說完,便離開了。
白珩望著那女子的身影,道:“沒想到,閉珊茗不是梁皇的人,卻是李衍的人。”說著,他的眼神已經是暗著了極致。
李衍的心,已經扭曲到了什麽程度,竟然會在百姓身上下活蠱。
也許,李衍早已不是那個在北州城的雪天裏,他遇到的那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