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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難得空山攏一月(活蠱毒)

  “還有一點,宛族人,用赤砂石養蠱。”白珩的話將許戈眼中的陰鬱變得更加濃重幾分。


  那麽,給百姓下蠱之人一定是梁皇最親信的人,那人十分清楚皇帝這次的行動,所以,利用了老皇帝的計謀在百姓身上用活人養蠱。


  而在許戈的腦海裏,也就一個人有這可能——梁皇八子,後北王李衍,備受皇帝親信,為人陰狠毒辣,眾所周知。


  可他下蠱的目的是什麽,還是一團霧水。


  “你覺得,下蠱的凶手是李衍?”白珩道出許戈心中想法。


  “若真是李衍那可真是好笑了,老皇帝居然被自己最寵愛的八兒子給坑了一把。”許戈不禁嘲笑,“不過,這也恰巧說明,李衍與老皇帝的關係或許並非如表麵那麽融洽。而那閉珊茗應該就是李衍的下屬。”


  “停停停。”顧泓打住他們匪夷所思的對話,“公子和白先生不是在說赤砂石的毒嗎怎麽又扯到蠱毒了?”


  “衡琳今日在少數百姓身上發現他們被下了活蠱。”許戈朝顧泓說道。


  顧泓理了一會兒的思緒,回憶方才許戈和白珩的對話,終於反應過來。


  這半月疫並非病疫,而是皇帝派人下的毒。暗中知道此事的八皇子李衍將計就計,將活蠱下到少數中了赤砂石毒的人身上,以達成自己一些不為人知的目的。如此,即便是計謀被人發現,也沒人敢揭露,因為,一旦揭露,必然會扯到梁皇。


  因為,梁皇這次的計謀用了將近兩百人的南州百姓的性命作為代價,這等殘暴之事情若是被他人所知。這人怕是連李衍的罪狀還沒告知,就已經被滅口了。


  顧泓問道:“原來公子又是讓我抄畫地誌圖又是讓我去沿河搜尋。是早就猜測南州百姓這是中毒而非疫情?”


  “是了。”許戈給了顧泓肯定的答案,“半月疫暴發已久,卻隻在南州城外,城內一直無人染病,這本就奇怪。而我來時的路上發現南州城外河流眾多,而這些發病的村莊都緊挨著一條河。”說著,許戈打開顧泓抄畫的地誌,圖手指了下南州地誌圖上的“秦河”。


  這些,本是許戈的猜測,但這圖便讓許戈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所以,是梁皇派人將赤砂石粉末由南州城外秦河上遊倒入,因為這條河流途經南州城外十幾個村莊。如此,大多數村莊皆會因為飲用河水而中毒。之後,梁皇再派人散播謠言說這是疫病,如此,南州不論百姓還是大夫、官吏皆會以為這是疫病。”


  “嗯。”


  “可我還是不明白,這梁皇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害了那麽多無辜的百姓,隻是為了試探公子是不是假裝無用?未免也太麻煩了,明明有其他更簡單的方法。”顧泓疑惑。


  許戈向顧泓拋去一個“腦袋瓜還算靈活”的眼神,道:“沒錯。梁皇的目的還有一個,就是南州盤根錯節的反梁勢力。”


  南州是十八年前東虞戰敗為求和奉上的土地。十八年來,南州飽受戰亂、饑荒、洪水之苦,而梁國對此卻熟視無睹。如今的南州,雖還算繁華,但那也是因為南州礦產豐富,其如何能與當年在東虞境內時百姓安居樂業相比較?因此,南州的反梁勢力越來越大。


  而今,南州反梁勢力早已成了老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顧泓猛地恍然大悟:“所以皇帝真正目的是想利用公子引出那一幫反賊,他並不在乎公子到底是否無才無用。如果那幫反梁之人想要造反,最好的理由,便是救出身在梁國當質子的公子,讓這謀反來得名正言順。”


  “紫潭,你這又太高估我在他們心中的重量了。”許戈搖頭說,“在世人眼裏,我不過就是一個廢物罷了,他們又怎麽會因為我而現身。”


  “那是?”


  “梁皇既然已知南州有反梁勢力,怎麽會放任其壯大。想來,已是多次暗地派人圍剿。可,這股勢力至今未消除還日益強大,這是為何?”許戈問道。


  顧泓答:“因為……有其他勢力在幫助他們。”


  “那你再想,誰最希望他們反梁成功?”


  “是東虞。”顧泓眼眸一亮,“南州本是東虞故土,東虞自然是希望能奪回南州的。所以,東虞一定有人在梁國內做內應。每次梁皇有所動作,皆會提前告訴他們,所以,每次圍剿都會失敗。”


  “那麽在梁皇眼裏,誰最可能成為這內應?”


  “便是,公子你。”


  “可惜的是,這人並不是我。不過,可想而知的是,從我一進入南州,皇帝怕已經在南州城內和臨近城池備好了足夠的人手。一旦我和南州反梁勢力有所動作,梁皇的人便會將他們一網打盡。不過這一次,梁皇這次的算盤可是打錯了。”許戈道。


  白珩聽此,開口:“不盡然,皇帝心中其實也有一半吃不準這人是否是你。所以,他用的是這中毒之策而非疫病之策,下毒之地也不過是南州城外的村莊。他早已算計好,若那內應真不是你,便不能真的引起整個南州的災禍橫行。不然,整個南州都會大亂,不值得。”


  南州礦產豐富,這便是梁國非要東虞割讓南州的最大原因。梁國礦產匱乏,所以,這來之不易的南州城,非但不能丟,也不可亂。若是要解決反梁勢力,梁皇必須做到速戰速決、斬盡殺絕,絕不能引起南州城的混亂。


  “這梁皇還真是放長線釣大魚啊,百般謀劃。”顧泓神情冷漠,許戈和白珩知他是想起了往事,便也無言。


  “不過,梁皇就算再怎麽老謀深算,也不是被公子和白先生看穿了。所以,還是你們倆棋高一招,屬下佩服啊。”顧泓轉而笑說。


  許戈同白珩聽了這話,自是笑。


  “你這奉承人的本領倒是有所見長。”許戈道。


  “這不是公子教得好。”


  “你小子越來越欠打了。”嘴上雖這麽說,許戈卻慵懶地斜側,用手撐腦袋。


  顧泓看他的姿態,心中立刻跳出二字:妖嬈……他家公子生得是真心妖孽呀……


  他甩甩腦袋,丟開這可怕的想法,問:“那現在也知道是赤砂石的原因了。公子作何打算?”


  三人皆知,絕不能由許戈真正來解決這場所謂的疫情,置若罔聞、毫無作為,是對他們來說,最安全的辦法。


  他們不能去製作解藥,甚至是連投毒之人也不可去抓,不然,便是間接告訴梁皇,他們已知事情真相。


  可,見死不救,選擇自保,又和梁皇等人有何區別?

  “衡琳,若是這赤砂石毒解了,那活蠱可否從人身上剝離?”長久無言後,許戈問道。


  白珩卻歎了一口氣,道:“無法剝離,自下蠱起,人和蠱便是息息相關的。若是赤砂石毒一解,蠱死了,人也就死了。”


  “所以,那些人被下蠱的人是沒有的救了?”顧泓問白珩。


  “正是。”


  許戈閉目,眉頭微皺。


  白珩和顧泓俱是明白,許戈這是在,權衡利弊……


  對於許戈這樣從出生便在權力中心的人來說,取舍,顧全大局,思之又思,方敢落棋,早已成了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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