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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縱有長生丹,不救青丘狐(下)(求追看!求收藏!求推薦!)

  大凡修道之士,無不是以修仙得道為目標。


  正所謂順則成人,逆成仙,然而修道之士這一逆,必生災劫,道高一尺,不僅僅魔高一丈,連帶著災劫也更加難渡。


  自有記載開始,道家一共收集了上百種不同災劫,還有更多災劫沒有記錄在書,隻因渡災劫的修道之士根本沒有機會留下記錄。


  很多災劫十分的詭異莫名,哪怕是同一種災劫,爆發出來後的表現形式也是各個不同。


  就如井涼開始所擔心的天心同化一劫,道書中有記載的是一般修道之人初入此劫隻是混淆凡塵記憶,最後顛倒道心,淪為天道傀儡。


  至於入此劫者被替換凡塵記憶之類的言語從無記載於書中。


  但是這種事是能夠懷有僥幸的嗎?


  眼下富家少年一語道破天機,卻是證實了隱士楠鏡的猜測,酒樓名號隨世而移,倒顯得他太過於大驚小怪。


  井涼道人抬頭看見老友楠鏡促狹的笑意,老臉難得發燙,明明說好的帶老友出山品嚐美味,散散山間幽枯之心,但一路上自己疑神疑鬼,卻反而敗壞了興致。


  於是在富家少年——他自稱黃楊奇,乃是酒樓少東家——的招待下,中途還有歌舞班子進來表演,他與楠鏡二人盡興而歡,全身心投入到了這凡間宴飲之樂中。


  一場火鍋吃完,黃楊奇揮揮手,自然有侍從將碗碟收走,換上茶水糕點,又擺了一架古琴在旁。


  然後作為少東家的黃楊奇,親自上場調琴,點香過後,開始撥彈曲目。


  其音嫋嫋,竟是難得的高手,哪怕是山中常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隱士道人,也不禁被此音所打動。


  一曲落幕,黃楊奇抬頭時,隻見兩位仙人似笑非笑地看者他,情知不能隱瞞,離席再拜於地。


  “罷了罷了,既然受你食樂款待,有何所求,可以告來。”


  黃楊奇從小就聽父親說過,祖上開這家酒樓時曾經遇到仙人,當年仙人飲醉之後,能夠展露種種神奇,治好了祖上神醫難治的病症,最後有白鶴飛來,載著仙人歸去。


  臨近昆侖,各種奇人異事自小黃楊奇沒少聽,本來也隻當這是祖上往自己臉上貼金,杜撰的故事,隻為了宣傳自家的醉仙樓,但今日在樓下望到井涼時,他卻是吃了一驚。


  因為這在自家酒樓吃飯的道人,和祖上傳下的畫像裏一模一樣,容貌未改,連道袍都是百年前的那一件,而這畫像一直收藏家中,從未示人,自然不可能有人假冒。


  隻是畫像上本是兩位仙人,一男一女,今日跟隨井仙人的卻不是百年前那一位。


  “仙人能夠在來我家酒樓飲宴,本是我家的榮幸,不該有所其他的奢求,奈何我母重病,醫石難救,臥床多年,念及家中所傳故事,似是井仙有醫死人,活白骨的神通,所以厚顏懇請兩位仙人看在我孝順之心上,一救我母。”


  黃楊奇這一番語言,極顯他的人情練達,說得楠鏡哈哈大笑,井涼微微搖頭。


  井涼心想,本以為這少年是想求一個入道之階,說些要跟隨在左右修行的言語雲雲。


  井涼本來都做好了應對的言辭,以及要賜予的尋常築基丹藥,隻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這麽一個要求。


  井涼看那少年眼神清澈,飽含懇求之意,於是笑道:“也罷,貧道雖沒有你口中醫死人,活白骨的神通,但所修道法自有玄妙,料想救治凡醫口中的疑難雜症已是足夠,你且帶我兩走一遭,看看你口中醫石難救的病症。”


  黃楊奇聽到如此言語,心中欣喜不已,他自然是聽得出井仙語氣中的自矜。


  黃楊奇人還在地上,就見那位井仙一甩道袍,大袖籠罩而來,霎時間眼前昏天暗地,就隻聽得一道威嚴聲音自心中傳來,如同天兵天將當麵。


  “家在何方!”


  迷糊之下,黃楊奇正準備說出方位,然而話剛到嘴邊,就隻見昏暗消散,而自己與兩位仙人已經到了他家門外。


  這一手神通看得黃楊奇是驚喜難耐,心中美滋滋地想,“我久居昆侖,聽慣了神仙故事,不想今日真的見到了仙人手段,我母此次定然有救。”


  “此指路小術耳,心有所應,就能示現路途,何須驚訝。”井涼微微一笑,瞥了眼身側好友楠鏡。


  楠鏡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心想“這一手雖是通法小術,修煉容易,但井道友一個丹道真人今次施展出來,施展的有應必答毫無煙火氣,也足見道行精進。”


  通法,即是世間有靈生靈皆可修習之法,哪怕未曾煉氣築基,哪怕是妖靈鬼魅也可借用,隨著通法修習,修行者能自生法力。


  這一類法門裏比較出名的有仙人指路,相麵術,望氣術,穿牆術,七星續命,畫龍點睛,六甲秘祝,大悲咒水,各種佛道手印等。


  通法小術,人人皆可在道書佛經中研習到,日積月累之下皆能有所成就,不過大多數的普通人在三四十載光陰的修習之後,也就是止步於有所成就這一詞上了。


  大多數通法都要求施術者在施展時要按罡演步,布氣行術,或是施展前每日禱祝,靜坐心齋,種種通法有著種種的儀軌。


  如仙人指路一類的道術,不借助筷子沙子等物施展的話,人身施展總是以手指點向空中,去得到精準的回答。


  無它,隻是這樣做才更容易貼近道法精義,更容易讓通法使用成功。


  而井涼隻是一甩道袍就隨手用出此術,足見道行高深,高屋建瓴之下,對於不算困難的通法能自然收發。


  黃楊奇帶著他倆直接來到母親屋中,井涼看去時,隻見一位婦人麵色如常,隻是氣息微弱,躺在床上,棉被裹身,似是睡去。


  屋中有暖爐生煙,但溫度與外邊竟無過大差距。


  “或許是什麽冰寒之症?”井涼想著,使了回春仙法——此也是通法,一指點向床上病婦。


  然而這道指力如泥牛入海,在井涼的感應裏絲毫未能激起床上病人的生機。


  井涼微皺眉頭,一連又使了幾個治愈病痛的通法,每次出手時,自帶種種氣象,或是一道清氣飛出,或有蓮花異象,直把站在一旁的黃楊奇看得眼花繚亂。


  不過這些通法卻都是毫無作用,井涼臉上漸漸掛不住了,咳嗽一聲,詢問站在一旁的黃楊奇道:“你母親是怎麽個病症,你且說來聽聽。”


  早已看呆的黃楊奇,滿懷信心,他自然不知道那些通法不起作用,聞言立馬回答道:“仙師容稟,家母這病症乃是自幼就有的,發作之時渾身冰涼,後來漸漸又多了昏厥症狀,母親自從生我之後,元氣大傷,常年臥病在床,自三年前睡去後,每日隻有一個時辰的清醒時光,清醒之時還,還多是失魂,隻能吖吖咿語遍請名醫而無用,懇求井仙慈悲,救救我母”


  越往後說,黃楊奇聲音越發悲痛,說到最後更是聲帶哭音,回憶起母親自幼對他的照顧,難以控製的流下淚來。


  井涼尷尬的搓搓小手,想了想之後,掐訣以後又是一道回魂咒打出,誰讓他精於煉丹之法,但歸根結底也是個沒有法脈道統傳承的昆侖散修。


  雖然是個大真人,但除了通法和自家的煉丹法門之外,還真沒什麽獨門的道術能應付的了眼前場景。


  不出意料,回魂咒也沒有任何作用。


  井涼心想,這病婦在他的神念探查之下,一切體態特征除了溫度低了點,都與常人無異,世間疑難雜症眾多,一般情況下通法皆能應對,但也是有出乎意料的病症,這次碰到的可能就是不一般的情況,看來要拿出真本事了。


  “我有太乙玉樞丹一枚,可解三百二十八種普毒,十八種道毒。”


  井涼伸手一點,一枚紫金丹藥飛出,丹丸上有道道雲紋,隨即落入床上婦人丹唇之內,那包裹丹藥的道家法力一轉,藥力自動化開。


  過了會,井涼伸手又是一點,“我有九霄轉厄丹一枚,可化命煞,瘟煞,桃花煞等十三煞。”


  “我有玉清保魂丹一枚,專補人身魂魄虛弱”


  “洗髓清涼丹”


  “反血歸源丹”


  “三屍複本丹”


  一盞茶內,井涼連換八種丹藥,從解讀,化煞,洗髓,換血,補魂,驅寒等方麵,論效用自然勝過通法許多倍。


  一時之間,屋內充滿丹藥馨香,黃楊奇嗅到這股味道,感覺渾身似乎都輕鬆了幾分。


  然則,這些丹藥,皆無用。


  黃楊奇就算在遲鈍,也意識到了事請不對,從欣喜到疑惑,再到焦急,最後則是隱隱明白後的頹然。


  “老友你觀這病症可有所得?”井涼傳音詢問楠鏡。


  “一無所得!”


  楠鏡心想,道友啊道友,如此愛多管閑事,這次可好,出洋相是小,就怕卷入他人是非算計之中。


  他自號楠鏡山人,平生善垂釣,善觀鏡,心鏡所現,剛才隻見那婦人身上有九尾異象一閃而逝,浮光掠影,再去照時,一無所得。


  黃楊奇仍舊恭恭敬敬的將兩人送到家外,不管是麵上還是心裏都是一點埋怨也沒。


  這些年來,來救治過他母親的人是一批接著一批,他整日流連酒樓之中,就是因為酒樓消息靈通,三教九流眾多,哪裏打聽到了名醫消息,就前往哪裏延請,這回算是最有可能會成功的一回了,隻是不過他也早已習慣了失望。


  這些年不一直都是在失望中度過的麽。


  母親久病不起,他對自己的無能很失望。


  那位希望他能考取功名的父親,對他很失望。


  他對成為教書匠的父親,也很失望。


  轉身回家時,黃楊奇手上多了一個小木盒,是井涼所贈


  少年郎捧著那木盒,站在庭院裏,淚流滿麵。


  他言道,縱有長生不死藥,不能醫我母,又有何用。


  一個剛從學堂教書歸來的先生,行至門口,聽著這話,默默而立。


  屋內已經許久沒有醒來過的婦人,緩緩睜開雙眼,疲憊又充滿慈愛的眼中倒映著一尊巨大的天狐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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