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白一珂篇16
雖說知道大婚是很麻煩的，但說到底，我也是第一次經曆，所以還是緊張的，更何況我現在在丞相府待著，又頂著這樣一張臉，還要防著不讓其他人看到我。
而我是替身這件事兒，丞相也是知道的，於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隻是按照規矩送我出了府罷了。
那一天，錫國的整個都城都成為了歡樂的海洋。
隻是這一切，與我都沒有了關係——我隻是靜靜等待棲鳳宮的婚房之中。
顧衍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婚房裏並沒有其他人，我便輕鬆了許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幕降臨的時候，顧衍終於進了婚房。
按照皇家規矩，一項一項儀式進行之後，眾人都離開了房間。
這下，屋子裏隻剩下我們兩人了。
空氣很安靜，半天，顧衍終於開口：“蓋頭去了吧。”
掀蓋頭這件事兒其實是很有儀式感的，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所以，當顧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顫抖了一下，但也隻是瞬間。
瞬間之後，我安慰自己，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不是嗎？
本來要迎娶的是自己的心上人，結果身為皇帝之尊卻被心上人拋棄，他這樣的表現無可厚非。
但我心中還是不愉快的——畢竟我是個女子。人都說對女子來說，婚姻大事一生隻有一次，隻要嫁了，那就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渴望著得到丈夫一生的關愛。
但我現在這樣的情況算什麽呢？
已經披上了大婚蓋頭，已經穿上了鳳冠霞帔，已經入了洞房，用的卻不是自己的名字。
知道顧衍不把這件事兒當真，甚至他的心情應該是很不好的，我決定送佛送到西，不給他添麻煩——我自己把蓋頭拿了下來。
因為隻是個替身，我沒怎麽化妝，所以這張臉和平日裏是差不多的。
隻是顧衍並不知道，這並不是我真實的那張臉——我真實的那張臉，被我自己藏了起來，和我的心一樣，被我自己深深藏了起來。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開口：“今天辛苦你了。”
帝後大婚，確實是比較辛苦的事情。
但是對我來說，身體的辛苦根本不算什麽，最重要的還是心中的不快。
不過既然答應了顧衍，我就還是得信守承諾的。
我搖了搖頭：“我的身體你也了解，不會累。”
“那便好。”他點了頭，“安歇吧。”
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叫人進來伺候更衣了，但是我這張臉不是雲瀾的那張臉，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所以顧衍便自己開始脫衣服。
我一愣：“我可以走了吧？”
“走去哪裏？”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這個晚上，你是皇後，自然是要在這裏的。”
“這隻是緩兵之計，但是明天……”
我話還沒說完，顧衍忽然結果了話頭。他說的這一句話，讓我頭皮發麻——“你想要什麽，隻要是關於你自己的，我都可以給你。我教過你，做人要為自己考慮。而且……你既然可以易容，那就可以繼續裝下去。”
這個瞬間，我腦中仿佛有一個水球，“嘭”地一下炸開了。
有太多種想法在我腦海中竄來竄去——
他是怎麽知道我會易容的？
他連我會易容這件事兒都知道，是不是還查到了其他的事情？
這些事情會不會影響到王爺？
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吧，不然他怎麽可能一直讓我幫忙？雖然在江湖中人看來，我確實是比較有天賦水平比較高的，但三個臭皮匠還能頂一個諸葛亮呢，我並不是不可取代的。但他一直認準了我，應該就是因為我獨一無二的易容術是不可被取代的！
因為會易容，讓我一個人能被當做很多人用，這是別人都做不到的。
“你是怎麽……”
“一珂，江湖上傳言見過雲浮真容的人都死了，那……如果是這張臉的話，如此普通，至於讓你下這樣的狠手嗎？”
其實我的真容從未讓別人看到過。至於那江湖傳言，不過是因為見過我的人都是我原本就打算殺的，和臉沒關係。
然而正當我要反駁的時候，他卻甩出了一個更加讓人難以辯駁的理由：“你這張臉的相貌，與你的眼睛實在是太不搭調了。你的眼睛，清澈卻又狠毒，明顯屬於的這張臉應該是一張絕世的臉，我很少看錯人。”
當時我年紀還小，若說什麽“絕世”不“絕世”的，其實並不能看出來。
但每當夜深人靜我去掉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而看到那張真實屬於自己的臉的時候，我都會被那完美無瑕的右半邊吸引。我甚至還為此嘲笑過自己太不爭氣，竟然如此自戀，沉溺於自己的相貌。
但是每當我看到我左側臉頰的那一大塊胎記的時候，我又會無比懊惱——這樣的胎記，就算真的是放在一張天仙的臉上，也不會有人想多看一眼的。
我曾經有個很大的夢想，希望這塊胎記可以消失不見。
但是很小的時候，母親卻說雖然化妝也可以遮擋住我臉上的胎記，但為了我的安全起見，還是易容比較好，隻是當時我並沒有想那麽多罷了。
但現在，顧衍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我感覺自己陡然生出了很多雞皮疙瘩。
“一珂，教你易容術的人肯定是為了保護你。那你有沒有想過，若你真的是個普通的被遺棄的孩子，那個教你易容術的人為什麽會費盡心機這樣教你？”
“而且，不管是武學，還是這樣特別的易容之術，你學起來都是那麽有天賦，這可能是一般人的所作所為嗎？”
我感覺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像顧衍說的，我確實很少為自己考慮。很多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有些沒腦子，生活閱曆太少，因此有很多事情考慮不到也是正常的。
但實際上，在當下，我想到的卻沒有那麽多。
我的手已經領先腦子一步行動了：“你知道我的身世？告訴我！”
我的眼中，寫滿了渴望。
也許是這渴望太過明顯，顧衍都有些被我嚇到了，他最快速度退後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