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支持
時光仿佛停滯，接下來又是長久的沉默。
江遇宸看著這樣的白一珂——她現在臉上的，是她一直以來都在用的那張麵具。
明明這麽多年過去了，但看著她這張臉，江遇宸還是覺得這麽多年的時光仿佛倒退——那時候，他們還在楚國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剛才白一珂問他為什麽要救苗藝。其實當時他隻是出於對她的同情。但時至今日，他卻是不後悔的——故人走了那麽多了，能多留下一個就多留下一個吧！
想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了遠在京城的女兒。
他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決定等和白一珂說完話，馬上就回去給姍兒寫封信問問她近況如何。
“你自己決定吧。”他搖了搖頭，“雖然你在詢問我，但我知道，我說什麽都沒用。一珂，你現在要做的不是來問我，是自己做決定。”
江遇宸說的，白一珂也是讚同的。
她表麵上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向著自己的帳子都去，但實際上，她的心中還是無法平靜的。
江遇宸看著白一珂猶豫的身影，隻是搖了搖頭，沒說什麽，就轉身回了自己的大帳——這段日子雖然沒開始打仗，但各項事情一直是在忙的，也不知道姍兒在京城過的如何。
“一珂？”
看到白一珂走近大帳，顧衍問，“怎麽，不開心？”
她當然是不開心的，顧衍和她接觸這麽多年，自然是能看出來的，更何況這一次她根本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表情。
白一珂沒有說話，顧衍變得更加焦急。但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也隻好閉嘴了。
他坐在白一珂旁邊，就這樣靜靜等待著。
終於，白一珂開口了，聲音很小：“苗藝還活著。”
苗藝這個人，顧衍也是知道的。
他點點頭，仿佛這一切和他毫無關係，隻是淡淡問了一句：“她不應該是死在牢中了嗎？”
“哥哥救了她。”她再次歎了口氣，“哥哥想救的人，那些獄卒根本是擋不住的。調虎離山，根本不會被發現。”雖然麵容有差別，但已經是死人了，沒人注意看，很容易就蒙混過關了，這一點江遇宸是有經驗的——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他已經把什麽都想好了。
“但她那時候不應該是活不了了嗎？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救了出去，也該是活不了的。”
“苗藝是苗疆之人，苗疆蠱術，不是一般的醫術可以解釋的。”她笑了一下，像是在笑自己，“別人眼中的已死之人，在她體內的蠱蟲看來，根本不是什麽大問題。更何況若是苗藝死了，這些蠱蟲也根本活不下去，它們自然是格外賣力的。”
白一珂不得不承認，盡管自己不能理解苗藝為什麽願意把自己當成那些蠱蟲的容器，但她可以理解苗藝為了活下來所做的一切——他們這些從小就開始被培養的暗衛啊，都養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這種性格難說對錯，白一珂也不想評價。但有一點她是確定的——苗藝曾經想殺她，所以不論她性格如何，她都是她白一珂敵人。從前是，現在也是。
所謂蠱術，是顧衍從前未曾考慮過的。
他說到：“怪我，後事沒有處理好。所以，你現在想怎麽做？”他問的很直接，因為他知道，和白一珂接觸，不用搞的那麽拐彎抹角。
直接，才是他們兩個人接觸最好的方式。
白一珂沒想到顧衍會是這樣的反應——他並沒有責怪她！
她心中微微有些安慰，說話的語調也提高了些：“我想殺了她。”
“嗯。”他回應。
白一珂更加沒想到她會這麽回應一句。
她看了顧衍一眼，正好對上他的雙眼。
“你不覺得我是個記仇的人？”
“記仇沒什麽不好。記仇的人，也會更感恩。”
白一珂的心中有絲絲溫暖流過，但她還是努力把自己的情緒保持平穩：“你不覺得我年紀這麽大了還幼稚？”
“幼稚又怎樣？人總是應該長大，心中一點兒自己的情緒都不能有？隻怕那種是泥人吧！”
顧衍倒沒有刻意讓白一珂開心，這隻是他心中所想，恰逢這樣真實的想法與白一珂所想完全相同。
也許這就是愛情吧……
白一珂想，三觀相合，能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支持自己，得夫如此，她還有什麽可求的呢？
也是這個瞬間，白一珂胸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猛然間上湧。
她馬上撲到了顧衍的懷中，溫柔開口：“抱抱我。”
“嗯。”
這個懷抱是很溫暖的，和從前一樣，讓她感覺無比安心——盡管時間流轉，歲月走過了三世年輪，但這種溫暖的感覺還在，真好。
也是這個瞬間，白一珂明白了一個她這麽多年來都沒想明白的問題——為什麽眼高於頂的自己，會看上顧衍這樣霸道的人，畢竟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會愛上的，應該是陽光無比的男子。
現在想來，很多事情和自己想象中都是不一樣的，尤其是愛情。
我們想了那麽多，在心中描摹著尚未出現的愛人的模樣，然而時間長了，卻發現那個夢想中的自己根本不能讓自己動心。而這時走進自己心裏的，恰恰是那個你未曾想到的人，隻因為這樣的人能給你安全感。
白一珂想，自己這樣的人，一直用最好的鎧甲武裝自己，能給自己安全感的，也隻有顧衍這樣睥睨天下的男子了吧。
白一珂在顧衍的懷抱中，顧衍什麽都沒說，隻是一下一下，溫柔地拍打著她的背——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無濟於事的。
不知過了多久。
顧衍隻記得，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白一珂終於從他懷中離開，笑容滿麵：“我真的決定好了！你昨天晚上沒有反駁我，現在就必須支持我了，知道嗎？哦，不對，我不是和你商量的，就是通知你一下！”
她依舊是她，那個在自己很在意的事情上很霸道的她——盡管她已經學會在很多事情上讓步，但在這件事情上是不會讓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