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瘟疫
怎麽看顧衍這都是對於熙情很在意的樣子。
但於熙情不是笨人。她知道，皇上之所以對她這麽好，無非是因為她是個識時務的女人。
想到這個剛剛失去的孩子，她下意識用右手捂住了自己平坦的肚子——這裏，不久前有一個小生命流逝了。
而這個小生命，是她千辛萬苦才得來的。
隻可惜……
屏退了下人，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臉就哭了起來。她不敢哭的太大聲，隻是身體瘋狂抽動著。
她的手哆哆嗦嗦從枕頭下摸出了一張紙條，隻見那張紙條上赫然寫著——此胎為女。
四個不大的字，卻刺透了於熙情的心。
她瘋狂搖頭，嘴裏嘟囔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是她說給自己聽的，沒有其他人聽到，也不會有人願意聽到。
她想，這樣的話，一輩子她都隻能埋在自己心中了。
從前，她一直知道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但是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會變成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原本，她隻是想要往上爬，想有衣食無憂的生活而已啊！她不奢求皇上的愛，更不奢求能在皇宮之後有什麽地位，但從成為德嬪的那一天開始，她覺得自己就已經開始改變了。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是深閨怨婦。
最恐怖的是，她明明發現了自己的這種改變，卻無力阻止。
所以，當她察覺到皇上可能會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下手之後，她花錢找了一位低等級的太醫診出了肚子裏孩子的性別，然後下定了決心——就用這孩子的命，換來皇上對她的高看一眼。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她想過，夜深人靜之時，也許這個孩子會進入她的夢中，折磨到她難以入眠。
但既然是在這個肮髒的地方生活，她早就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獨善其身了。
從於熙情的宮裏出來，顧衍和白一珂都是沒有帶下人，兩個人一起向前走著。
而下人，跟在了距離兩人較遠的地方，是根本不可能聽到兩人對話的。
白一珂的聲音很冷淡：“你都安排好了？”
“嗯，都安排好了。若是她執意要調查，也隻能查到你身上。”說這件事的時候，顧衍比白一珂剛才還要平靜。
白一珂瞬間覺得自己喉頭一噎：“你這是……算計我啊！”
“沒辦法，宮裏沒什麽人，隻有你能算計。再者說了，就後宮中這點小麻煩，就算我算計到了你頭上，你也能給解決掉，這是最簡單的方法。”
白一珂明白，站在顧衍的角度上，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她覺得，有一件事自己不得不提醒他。
想到這裏，她清了清嗓子：“你別忘了，我可是打算把你的後宮攪和起來的。”
“我沒忘。”顧衍看了白一珂一眼，說出的話可以說十分真誠了，“你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隨你，我配合你。”
這是他給她的縱容。
若是其他人敢有這樣的想法，早不知道在顧衍麵前死多少回了。
“是嘛……”白一珂幹脆順著顧衍的話說了下去，“我想報複，我需要人。”
“你什麽意思？”顧衍問。
“之前那些選秀入宮的女子，還有很多沒有位份，皇上不打算冊封？”
“不打算。”顧衍回答的很幹脆，“最近事情太多，沒有那個心情。”
顧衍確實是為有道明君，不管白一珂的身份和兩人之間的過節，客觀的講，他在做皇帝這件事情上確實是有天賦的。而這麽有天賦的一個人說自己很忙，說明他遇到的真不是一件小事。
白一珂很敏感，瞬間就抓住了顧衍華語中最重要的信息，當下也不想繼續和顧衍討論後宮女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了，開口就轉移了話題。
“出什麽事兒了嗎？”
她話語中很嚴肅。
顧衍聽她這樣的語氣，就知道她是認真了。
對白一珂的態度，顧衍是相信的。對於她的能力，他也是相信的。隻是……
他又看了白一珂一眼，四目相對，他確認了這雙明亮的雙眼中並沒有什麽不良的思緒。
孤家寡人，顧衍總是這麽嘲笑自己。而現在，看著白一珂這雙眼睛，他忽然覺得，自己找到了那個可以傾訴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稍稍移開眼神，開口到：“地震，瘟疫。”
這可不是小事情，甚至比戰爭給人民帶來的傷害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性使然，白一珂腦中瞬間蹦出災民遍地的場麵，喉嚨中瞬間有了血腥味兒。
“哪裏，情況如何？”白一珂迅速開口詢問。
她問的不太具體，顧衍卻回答的很具體：“八天前，安林縣為中心發生了地震。下午發生的地震，還好大部分人都在地裏幹活，而且地震並不是很猛烈，傷亡並不是很嚴重。隻是地震之後發生了瘟疫，現在還有向外擴張的局勢。”
安林縣地處都城以北，人數不多，但是距離都城並不算遠。
說到這些的時候，顧衍的眉頭越皺越狠了。
他心係臣民。
白一珂知道，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講，當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明明是國君，明明手上握著一國最高的權力，卻對瘟疫這件事情無能為力。
白一珂腦中的弦緊繃，下意識問到：“在民間召集神醫了嗎？”
“自然是召集了。隻是……效果並不太好。那些所謂神醫到了安林縣，隻能緩解病人的痛苦，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啊！”
“現在死傷和生病的有多少人了？”
“死亡已達五百，而病人已有三千餘人了。”
這兩個數字，若是放到戰爭中去，或者是放到都城中來，都不是一個大數目。然而和平的時代和平的地方，因為天災忽然有如此多姓名白白歸天，白一珂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牢牢攥住了。
沒有任何東西比命更加重要，她想。和她有仇的是顧衍，而不是楚國的這些百姓。
她看了顧衍一眼，開口到：“我要去安林縣！”
聽到白一珂這句話，顧衍額頭上的青筋猛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