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畫地為牢（一）
玉子書來到她身旁，輕輕扶住了她。
韓亦雪眉頭微皺，目光幽幽地看向玉子書，眼神裏帶著無聲的詢問。
為什麽葉辰會在宮裏做了內侍，這肯定是經過他首肯的。
她想著前世的葉辰通過靈石找到她，發現她是女子之後，就對她起了心思。
但前世的她情識正常，很快發現了端倪，就慢慢疏遠了他。葉辰後來怎麽樣了，她並不知道。反正隻要遠離她的人，最後結局都不會太差。
而這一世，葉辰因為與自己走得太近，才不得善終。
韓亦雪心內愧疚自責，最痛苦的莫過於身邊人也因為自己的死孤咒被折磨。
不等玉子書開口，葉辰就繼續躬身答話，“娘娘，奴才曾做了許多錯事，這個選擇是奴才自願的，沒有人逼迫奴才。”
他伸出雙手攤開，裏麵躺著一枚掛墜，“這是能證明娘娘出生身份的信物，是奴才曾從娘娘身上偷走交給了公孫先生，現在也理應由奴才物歸原主。”
韓亦雪慢慢抬手拿起掛墜，想起這是日食那日，太尉府的管家把幾個月大的她藏在假山洞中時留下的。也是那日，父親和哥哥被賜死，她輪回異世的靈魂歸來。而曾經的太尉府管家後來隱姓埋名找到了她，成了田莊的崔管家，一直在她身邊照顧著她，最後因為不願屈服於葉家主的威逼而被害。
葉辰繼續道：“奴才是前南楚巡撫餘啟銘之子，真名餘辰曄。奴才的爹是趙太尉當時最得意的門生之一，因私吞救災款被判斬首，母親充了官妓，不久也死了。奴才心懷不滿，為什麽爹冤死，趙太尉不救。奴才流落街頭想要找尋真相，直到看見太尉府滿門被抄，才明白他也是自身難保。
公孫先生扮成道士模樣找到了奴才，說連生存都難就別指望找尋真相了。而當下有一個能改變命運的機會，他算出葉家主有難要奴才相救，這樣就能順利進入葉家，前往葉家老宅，他要奴才守著娘娘留在田莊並偷到信物。
從一開始奴才就是放置在娘娘身邊的棋子而已，這一切都是奴才罪有應得，娘娘不必替奴才感到惋惜。”
“葉大哥”韓亦雪閉了閉眼，另一半靈魂合二為一之後，她的情識雖不完整，但還是恢複了一些。
葉辰對她的好，到底幾分真幾分假，現在再來計較都已經晚了。
“娘娘，奴才想一輩子留在宮裏，留在娘娘身邊贖罪。奴才擔不起這聲大哥的稱呼，娘娘的哥哥其實另有其人。”
他抬眸看向宮殿外，韓亦雪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裏不知何時已經恭敬立著四人，似乎在隨時等候傳喚，有徐婉兒、林瘋子、江南銘和一名年輕男子。
那男子豐神俊朗、氣度不凡、眉眼似曾相識，與柳弈樰有幾分相像，正微笑著望著她。
她也一眼認出了他，正是她的親哥哥趙哲瀚。
上一世的她從未與這個哥哥相認，而這一世的她曾在太尉府生活過最初的幾個月，她還記得那個時常會來逗弄她的少年，如今已經長大了。
趙哲瀚見著韓亦雪看過來，知道她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在玉子書的點頭示意下，幾步走了進來，在不遠處站定一禮，“陛下，娘娘。”
韓亦雪腦中承襲了另一個自己的記憶，知道玉子書在兩年前，抗旨拒婚發動兵變，奪了北齊帝位。沒有大婚的情況下就封了她為皇後，後宮無妃，所以現在也就習慣了皇後娘娘的稱呼。
玉子書對她說，前世我與你已經拜過堂了，你是我名正言順的皇後。等一切結束，我會再給你補一個大婚。
對外，天下人隻知道，這個天眾奇才的皇帝陛下承諾要給百姓一個太平盛世後，再進行大婚和封後大典。
“哥哥”，韓亦雪趕忙扶起他，“這麽多年不見，你可還好？”
“哥哥很好，能活到今日算是幸運的。我在抄家之日得到家族旁支親戚相助，服下假死藥。死裏逃生後，我發誓要為爹報仇，為趙家正名。我逃到北齊遇到了陛下，一見如故，後來雲飛、雲墨也找到了我，我們聯合起來助陛下奪得皇位。”
韓亦雪在記憶裏搜索出相關內容，趙哲瀚原來是天元閣四大理事的白虎，主理北齊事務，現在是大齊國的左相；徐婉兒是紅狐，她主理南楚；林瘋子是黑狼，主理西晉；還有原來靖安侯府的廚子江南銘，他是青鳥，主理後勤保障之事。
玉子書覺得自己在這個大舅子麵前沒了存在感，就清了清嗓子把韓亦雪的身子掰向自己，道：“如果讓你改為趙姓，你可願意？”
韓亦雪這才想起韓將軍還在附近，就以目光找尋他。
隻見韓將軍不知何時，已經隱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目光緊緊追隨著他們。
玉子書看出了她的心思，就開口問：“韓將軍，你可有什麽想法?”
韓將軍聞言立即上前一禮，“既然陛下已為趙太尉洗刷了冤屈，臣也希望娘娘能認祖歸宗。”
玉子書又看向韓亦雪。
韓亦雪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她又對韓將軍道：“爹，不管怎麽樣，您永遠都是我爹。”
她頓了頓，問：“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中了死孤咒？還有母親對我態度轉變，也是因為您對她說了此事吧？”
她想起韓將軍曾經偶爾會用一種悲憫的目光看著她，她曾以為他是想到了她親娘，現在想來，應該是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過十八歲，才會如此無條件的寵她。
韓將軍點點頭，“是你親娘告訴我的，我曾見識過她用鬼術，知道她能探查得出來。”
韓亦雪想起前世，她娘在讓她下山曆練的時候猶豫了許久，想必一直都知道她中了死孤咒，隻是前世沒有破解之法，隻能順應天命。
而這一世，鬼佛的力量不如從前了，她娘便告訴她，必須在這一世殺了鬼佛，就能解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