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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1章 我們在大宋芙蓉園

  姚靜側臉麵對我,正出神看著音樂噴泉。


  這時候,大燕塔前廣場那裏已經人滿為患,雖然已是寒冬臘月,但人們依然三五成群擠在一處,嘻嘻哈哈說個不停。


  有指著噴泉噴出水柱拍手叫好,也有舉著自家孩子,讓娃兒騎在脖子上,引導幼童的視線看這看那。


  還有不少小商販,穿梭在人群裏,舉著熱玉米、冰糖葫蘆或者各式各樣的傳單,叫賣以及宣傳。


  姚靜沒看到我,目光集中在不斷變化出各式各樣形狀的噴泉那裏,動也不動一下。


  我走過去,慢慢靠近對方。


  於是,姚靜的身影在我麵前越來越清晰,那麽嬌弱,那麽纖瘦,那麽美好。


  我看癡了,覺得麵前的女孩子並不是曾經鋃鐺入獄的囚犯,而是一朵出水芙蓉,在大宋芙蓉園這個地方,沒有誰比她更和景色、名稱相配。


  伸出手,我從背後輕輕環抱住姚靜,女孩身體哆嗦,僵硬了一下,然後忽然軟的就像麵條,癱軟在我懷裏。


  “江大哥,是你嗎?”她並沒有回頭,甚至在這一刻閉上眼,上下眼瞼兩排長長的睫毛閉合在一起,忽閃著,眼珠在眼皮底下輕輕滾動。


  嗯了一聲,我問,“姚靜,你怎麽知道是我?”


  “除了你,誰會突然…突然抱我?”


  “怎麽不會?”我笑道,“你這麽漂亮,而且一個人在這裏,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偷看著呢…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啊,不但是君子,登徒子也一樣想和你親近呢。”


  “討厭啊你,胡說什麽呢?”


  姚靜嬌羞,轉過身,將頭緊緊貼在我胸口,說,“江大哥,誰會稀罕我一個女犯人呢?我這樣有前科有汙點的女人,這輩子都不會找到好人家的。”


  我的心向下沉,不由動情,大聲說,“別人不稀罕,我江楓稀罕!姚靜,在我眼裏你和犯罪這個詞沾不上邊的,你的卷宗我沒看到,但我相信你肯定有冤屈,你是被人陷害的。”


  她不說話了,遲疑片刻,慢慢抬起胳膊,將雙臂環住我的腰,輕輕歎息。


  溫軟香酥抱滿懷,我有些迷離,便也不動,和姚靜就這樣站在音樂噴泉邊,聽著音樂,感受彼此。


  過了一會兒,姚靜說,“江大哥,你的氣息早就融進我的血液裏,所以,你一抱著我,我就知道身後的那個人肯定是你…江大哥,我很開心,因為你終於有空來找我了。”


  這話讓我無比傷感。


  唉,比起姚靜對我,我欠她太多太多了。


  盡管曾經我是沙山女監一監區管教,她是我手底下的犯人,但我並沒有濫用職權照顧姚靜,相反,她卻幾次利用自己是監區大姐頭的影響力,為我暗中平事兒。


  我知道的至少有五次,不知道的,還不定有多少呢!


  何況,司法部姚部長和我成為忘年交,除了那個‘女犯思想重塑以及精神文明建設在監獄工作中的重要作用’工作報告引起對方注意之外,姚靜在背後為我說好話,其實才是最最主要的原因,不然,你當姚部長腦殘嗎,我這樣有些才華的基層年輕人,人家不知道見過多少,萬萬不可能因為某一項工作出色,就對我另眼相看…


  想到這裏,不勝唏噓,我將姚靜抱緊,輕輕親吻她的秀發。


  盡管我的唇沒有落在她的皮膚上,姚靜卻開始戰栗,哆嗦著說,“江,江大哥,別,別這樣,好多人看著呢。”


  “看唄,羨慕死他們!”我不為所動。


  姚靜跟著就軟了,就像我的唇是她完全不能抵抗的大殺器,分分鍾就能征服她。


  兩人正陷入濃情蜜意裏,音樂突然變了。


  激烈的音符跳動,把我和姚靜嚇了一跳。


  命運!


  貝多芬《C小調第五交響曲》,作品67號。


  姚靜抱著我,頭卻從我懷裏抬起,睜開眼擰起眉頭。


  “江大哥,是命運嗎?”


  “是。”


  我回答,嘴角有些發苦。


  這個彼此都有些動情的時候,幹嘛不放個什麽《春江花月夜》或者《愛的羅曼斯》之類的樂曲呢?

  命運、悲愴…


  好吧,我承認,這樣的交響樂聽著氣勢足,人們耳熟能詳,容易引起共鳴,更易於控製噴泉的水柱高低,但…哎喲,實在不適合出現在這樣一個時刻。


  “江大哥,你說,人的命運是不是一生下來的就注定了的?我們其實都被命運畫好了生活軌跡,自己不知道,但卻按照那條看不見的軌跡一直前行,一直走,最後到了終點,生命也就消亡了。”


  “不是的。”我搖搖頭,“不是一生下來就注定的!我相信每個人的命運都會有一條看不見的軌跡,但那條軌跡卻不是一成不變,不是注定,是可以通過人力改變或者進行預防。”


  “那…你怎麽看待生命?”


  “姚靜,我呢不是無神論者,也不是有神論者,但我相信冥冥中的力量!”


  想到在樓觀台裏的無名道觀,那個邋裏邋遢的老道士他給我卜的掛,心中便不由慨然並且驚懼。


  這個高功甚至真人,人家就像長著透視眼,將我這些日子的經曆全都說準了。


  未濟卦,主前途未卜。


  從我的卦象看,我會遇到大麻煩,甚至經曆血光之災,遇到生死劫,但最終卻會有貴人相助,化險為夷…


  這種說法好像挺大眾化的,但我卻知道,並不是每個算命先生都敢對問卦者說什麽對方會經曆血光之災,尤其這種有固定廟宇的隱士。


  最關鍵的,還給我加了一個時間限度。


  那麽,如果我就在家裏躺上半年五個月,結果養得白白胖胖,然後什麽都沒有發生,特麽的,我不要找丫的算賬嗎?


  因此,含糊的卜掛根本不算數,隻有說到這個程度才能讓我折服。


  “江大哥,你想什麽呢?”


  姚靜見我出神,有些好奇,問我,“是我剛才的問題太突兀了嗎?那…我不問了,其實也沒所謂的,我們就算想明白這些又有什麽用?不過就是活上幾十年,多說一百年罷了,最後都會身歸黃土,陪伴我們的除了一個土堆和一塊黑色的石碑外,什麽都不會剩下。”


  我摟住姚靜,肅然,指著麵前不斷噴射的水柱說,“姚靜你說得對,但正因為人死後都會身歸黃土,所以我們才更要珍惜活著的時候,珍愛自己,珍愛身邊的每一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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