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藍調憂傷
我盡量讓自己的心情處在一種放鬆的狀態下，麵對嵐監，無論她對我凶巴巴或者溫情柔和，我都會產生一種莫名其妙，從神經到肉體緊繃繃的感覺。
我不說話，等著她繼續問我問題。
“江楓，我想知道一件事。”
嵐監側過頭盯著我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下賤？”
我一愣，不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是什麽，想對我表達什麽。
這種問題其實很乏味，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用一個很流行的詞兒形容，就是沒有一點兒技術含量。
但，稍一思索，從她的話裏，我已經揣摩清楚嵐監此刻的心態。
作為女人，一個優秀、驕傲、出類拔萃對自己自視甚高的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兩件事，背叛和被輕視。
因此我已經猜到，無論嵐監以後如何對待我和她的關係，她心裏現在最想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我當時為什麽要走，為什麽那麽說。
她也許認為自己糊裏糊塗和我有了親密接觸，我卻從心底看不起她了吧。
真是一個傻女人。
即便嵐監在事業上、在身份地位、家世背景上遠勝於我，但她在個人情感方麵卻簡單得就像一張白紙。
我笑笑，想了想說，“嵐監，從男性占有欲的角度來說，我算是得到了某些意外的收獲，但如果我從來不認為那些是我應該得到的，那麽，所有的一切，隻不過是場上天賜予的獎勵罷了。”
“什麽意思？”
“說得直白點，嵐監，你在我心裏永遠是女神，高不可攀、高高在上的女神！麵對你，我隻有崇拜、愛憐和尊重，談不上占有或者舍棄。”
我正色解釋，雖然這話有些巴結拍馬屁的嫌疑，但何嚐不是我心裏的感悟呢？
嵐監愣了一下，終於，笑了！
心理學的學科中有一門微表情的課程，雖然並不是必修，但我卻對此很感興趣，也看過很多專著，並在同學身上試驗過。
嵐監現在的樣子，兩隻秀美的雙眸開始的時候瞪得很大，然後嘴角開始向上慢慢翹起，麵頰上的肌肉群跟著微微顫動，最後在她的眼角出現魚尾紋，眼睛也彎成一個月牙形狀。
這個過程，在微表情上稱為啟動笑意，就是說，嵐監起碼現在的笑並不是做作，不是假裝，而是發自內心的情緒變化。
我暗自長出一口氣，明白我的表白至少已經解開她部分心結。
果然，問完這個問題，嵐監的臉上開始變得神采奕奕，情緒也跟著好了起來，哎，女人，無論她強勢或者柔弱，都逃不開在乎男人看法這一關。
尤其是，和自己有過親密接觸，心裏在意的男性。
我不免有些得意起來，從這次短暫的交談中，已經判定出自己在嵐監心裏其實並非一無是處。
但，那些仇恨或者怨氣呢，我沒有一絲把握，估計並沒能在她心裏消減一分一毫。
奔馳車在藍調酒吧門口停好，嵐監戴上一副大墨鏡，麵色又恢複到冷冰冰的樣子，一馬當先走了進去。
我很少來這種地方，準確說，除了上次，也就是十天前的那晚，在T市有名的真愛酒吧裏偶遇燕然那次之外，今天是我第二次進入這類從來不敢想象能夠前來消費的高檔場所。
藍調酒吧取自英國爵士樂藍調布魯斯的說法，對這些東西我也不太懂，反正嵐監說來這裏，我跟著就是了。
此處算是清吧，沒有喧嘩的蹦迪人群，沒有鼓噪的打擊樂和搖滾，隻有一個抱著薩克斯在吧台前的表演台悠然吹奏的樂人。
我們找了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坐好，嵐監要了四瓶啤酒，和一些簡單的小吃。
從她的舉動，我又能得出幾個信息。
第一，今晚嵐監並沒有想徹底放開自己瘋狂一夜，否則就不會隻要這麽點啤酒了，要知道藍調這裏的啤酒都是250毫升的小瓶，兩瓶也就是普通一瓶啤酒的量。
第二，她沒有點太多東西，估計是考慮到我付賬，不想讓我到時候太為難。哎，她，真是一個體貼的女人，真好……可惜，我們有緣無份。
第三，既然她要來酒吧，以她的性格，就說明肯定有煩心事。而找上我，又表明在沙山女監，甚至東河縣和T市，嵐監並沒有什麽貼心貼肺可以訴說衷腸的心腹。
第四，她現在應該是麵臨困境了，並且是那種對她很有威脅的難題。
想到這些，我心裏不由一動，回憶起下午那個黑麵方臉中年婦女從她辦公室走出來的情形，我猜想，嵐監的煩惱應該和那個女人說的話有關。
可，到底是什麽事情呢？竟然令嵐監鬱悶到這種程度，甚至不惜拉著我這樣一個對她有過切膚之痛傷害的男人？
兩個人默默喝著酒，甚至連砰瓶的動作都沒有，聽著樂曲，各自想著心事。
“江楓，那晚的事兒……”
我直接截斷她的話說，“那晚的事兒無論你想讓我怎麽負責，我都會心甘情願！哪怕為此丟掉工作，甚至……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特麽還能那麽傻逼嗎？
要是我還順著她的話說什麽，就當沒有發生過，特麽那我還是男人嘛？
雖然她年齡比我大幾歲，一慣的穿著打扮也好像是少婦，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跟我歡好的時候，人家可是原裝到不能再原裝的正品貨。
哎，笨拙的動作，生澀的迎逢以及那一抹刺眼的鮮紅。
所以，對於這樣沒有經曆過男歡女愛的女人，最不愛聽的就是——‘當做沒發生過’這幾個字。
我雖然不能肯定一定會做到我所說的話，但我起碼知道，這些話就是我心裏所想、所願。
我已經不去拿主意了，主動權完全交給她！
果然，聽到我這麽回答，嵐監瞬間愣住，也許她的心中沒有想過我會說為她丟掉工作、獻出生命。
盡管也許她也不信我能做到，但至少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誰都愛聽！
況且我說話的時候的確是真情流露，沒有一絲做作。
嵐監看著我不說話，我能一點一點一絲一絲看到她的雙眸裏如何充滿淚水的，這個過程很奇怪，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