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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呂蕭和談

  祿小小知道和談阻力大,沒想到敵人這麽快派出殺手,事情緊急要馬上通知韓凝。


  她不會騎馬,府中家丁她又不熟悉,總不能讓宋晴末去報信,她歲數還太小。


  府裏腿腳利索,還會騎馬的隻剩下龍秋月。


  她急步穿過回廊,在花架下停下,猶猶豫豫的看著龍秋月的房間。


  要不要敲門?


  之前她設計抓席青,傷了龍秋月一條胳膊的事,龍秋月還耿耿於懷。


  祿小小將雙手挽到腹上,輕輕咬住嘴唇。


  還是平王,韓凝的事大。


  她緩緩走過去,推開門向龍秋月說明事情,龍秋月正在床上呆呆的坐著,眉頭微微一皺,二話沒說就往外跑。


  祿小小叫道:“月兒你的傷。”


  “不要緊,我可以單手騎馬。”


  龍秋月到馬廄,挑選一匹最強壯的馬,出府向城西飛奔。從城裏到聽濤小築大概半個時辰,韓疑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趕到時怕是已經晚了。


  不要亂想,韓疑福大命大是不會有事。


  她快馬加鞭,一路出城門,奔過十幾裏旱地上了官道。官道上一個人沒有,隻有烈日炎炎,龍秋月和馬都跑出了汗。塌濕了她後背一片,剛過金碧樓關卡沒多遠,龍秋月突然聽到嗡一聲,劃破空氣,奔她後腦而來。


  “不好有暗器。”她心中一驚,向前伏到馬背上,一隻馬掌旋轉著從她頭頂擦過。


  馬掌非銅,非鐵,綠的像玉。


  暗器太過奇怪,江湖之上她就沒聽說過這樣的。


  馬掌飛出沒多遠,定在空中。前麵站著一位光著上身的唐多令,手裏立著把鋤頭,鋤頭像磁鐵一樣吸著五隻馬掌圍繞著鋤頭旋轉,互相碰撞在一起。


  叮當,叮當。


  一首連貫在一起的樂曲,曲調平靜,徐緩。給人一種親切,安寧的感覺。龍秋月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母親搖著搖籃給她唱搖藍曲。


  她眼皮開始打架,困乏頻頻向她侵來。


  “我不能睡著,我還要去救韓疑。”她用僅存的意誌支撐著。


  她使勁搖晃腦袋,意識清醒不少,可以看到鐵匠頭頂五隻馬掌圍著一個圈,中間有一個空當。


  她雙腳一登馬鐙,從馬背上跳起來。下巴夾住劍鞘,扯出短劍,向鐵匠迎頭劈下去。


  鐵匠沒想到一招失利,慌忙一晃鋤頭,馬掌跟著轉換方位。


  砰


  一隻馬掌撞到龍秋月的劍刃上。


  龍秋月左手持劍,本來不穩,手向後一揚,劍脫手飛出去。


  鐵匠又向前一揮鋤頭,另外四塊馬掌帶著風聲向她前胸砸過來。


  龍秋月離馬掌太近,已然躲不過去,被撞到胸骨會粉碎的一根不剩。她拚著廢掉胳膊,把左臂擋到胸前。


  她本能的一側臉,突然一道強烈的白光從鐵匠身後閃出來,刺的她睜不開眼。


  又是什麽東西?龍秋月感覺命保不住了,她隻剩一條胳膊,不可能擋住兩麵受敵。隻好閉上眼睛等死。


  乒


  那裏射來一道音弧刀,在龍秋月麵前炸開,打到四隻馬掌上,全部掉到地上,龍秋月被氣浪推開,向地向重重的摔過去。


  那裏又射過來一道音弧刀,將她托住,穩穩的將她放到地上。


  鐵匠向後看一眼,表情十分慌張,拾起馬掌頭也不回跑了。


  和談已經進行半個時辰,蕭呂兩國據理力爭,保障本國的權益。最終兩國達成共識,就差立文書畫押。


  聽濤小築室內裝潢典雅,布局樸素。


  繪著荷花的屏風,長條紅木條案,置放著奇石的架子。張之鏡將文書在條案上展開,讓平王和哥舒戈過目。


  韓凝坐在椅子上,垂著頭,兩臂耷拉到兩側,一點精神也沒有。這回好,合談是他一手促成的,還得一直負責到什麽三王之亂,也不知道還得在這個鬼地方呆多久。


  怎麽才能推卸責任,音徒,平王都是不好惹的主,卷進去就不好出來。


  主意他沒想出來,反倒聽到滾滾的江水中隱藏著鈴聲。


  叮呤,叮呤,斷斷續續,像有個人一動,鈴聲就跟著響。


  韓凝感覺在哪聽過,蹭一下從坐位上站起來,他大叫道:“胖子不好,廖宵來了,是攝魂鈴。”


  胖子站在他身後,早把黑管拿出來,往嘴唇上一立,將一首曲子吹響。


  曲子宏大飄遠,在場的所有人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置身到戰場,上千匹戰馬廝殺在一起,場景讓人血脈賁張。


  藍裳,紫裳一起叫道:“韓郡守有敵人嗎?”


  韓凝叫道:“是尋龍觀的廖宵,他的攝魂鈴能迷人心智。”


  二女臉色微變同時開窗,從二樓跳到外麵。


  眾人擠到窗前,二樓居高臨下,看到二女抱著琵琶鑽進蘆葦叢。


  她們雙手紛飛,藍色,紫色音弧刀從指間飛出。


  音弧刀像水波一樣蕩開,所到之處蘆葦齊根削斷,蘆葦開了鍋似的往天上飛,又雪花似的往下落,一時間藍,紫,灰,白攪在一起令人眼花繚亂。


  那蘆葦叢被削去大半,對麵露出四個人,舉著攝魂鈴的廖宵,扛著鋤頭的唐多令。後麵跟著拿著刀,斧的魏輕舟和魏老三,四個人都落了一身蘆花,像剛從雞窩裏鑽出來。


  這四個人站一起,韓凝越看越別扭,這股上古音徒為害蕭國多年。尋龍觀用孩子煉丹,祥雲觀刺殺平王。遊原縣糧食變味肯定和他們也撇不開幹係。


  叮當,叮當


  廖宵搖起攝魂鈴,鐵匠雙肩齊顫馬掌飛到空中。


  韓凝有些擔心,他是見過廖宵實力的,和曲無非奇虎相當,兩位姑娘能抵擋的住嗎?


  鈴聲還是韓凝熟悉的那個音,他擔心的看後麵,每個人臉上都現出悲壯的表情,絲毫沒受到影響,看來都沉浸到胖子的樂曲聲中。


  藍裳,紫裳離胖子太遠,得不到他的幫助,雙手摳緊琴弦,抵擋廖宵的鈴聲。音弦飛出去,在中間和廖宵的音波撞上。


  砰,砰,砰


  一股股氣浪掀起來,蘆葦蕩被震的飛沙走石,樓上的人隻見到煙塵彌漫,五隻閃著光的綠色馬掌在中間飛旋。


  鐵匠趁她們對抗廖宵控製馬掌,向前連揮鋤頭,指揮馬掌分成兩組,兩隻攻向紫裳,其餘攻向藍裳。


  紫裳被煙塵蓋住了眼,又在專心對抗廖宵,沒注意到馬掌飛過來。她隻見綠光一閃,急忙打個旋子躲開一隻,剛站穩第二隻轉了一個彎撞向她,速度快的驚人,她一時躲不開,舉起琵琶硬生生接住馬掌。


  砰


  五根琴弦一齊被震斷,琵琶斷成兩半,她整個人向後飛出去。那琵琶是玉石打造,普通刀劍在上麵隻能留下個白茬,被馬掌撞到卻像撞斷根木頭。


  紫裳經脈內髒均被震蕩,她感覺渾身疼痛,使不上半點力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藍裳和紫裳感情甚好,她見紫裳受創一分心,讓三隻馬掌攻過來,她向後下腰,兩隻馬掌擦胸而過,沒注意到下麵一隻馬掌嗵一聲砸在她左腿上,哢嚓一聲響,一陣鑽心的疼湧上來,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韓凝隻見蘆葦叢中砂石漫布,卻聽不到二位姑娘的聲音,肯定是她們出了事。他急往下看,塵幕之中人影晃動,廖宵帶頭走出來,卻不見二女。


  韓凝臉色一變,壞了,這次和談帶的郡兵,京師兵,呂兵都有。可要對付的是音徒,都是一人能戰勝一隻隊伍。


  韓凝大聲叫胖子快想辦法,胖子正在抵擋攝魂鈴,哪空的出手。


  哥舒戈拍他肩膀笑道:“韓郡守不用著急,他們才四個人,本將軍這就帶人殺出去,給他們挫骨揚灰。”


  現在也隻能這麽辦,總不能站著等死吧。韓凝下令讓京師兵保護平王,他帶著郡兵和哥舒戈出去迎戰。


  哥舒戈大笑道:“痛快。”


  二人領隊下樓,推開一樓大門,外麵站著幾十名郡兵和呂兵,拿刀對著廖宵幾個人,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他們都看到了剛才的場景,這哪叫打仗,和神仙鬥法差不多。


  韓凝推開他們,站在兵卒中間,清清嗓子高聲叫道:“廖宵妖道,沒想到祥雲觀一別,我們又在這見麵了。你到我望江,也不通報一聲,好讓我進進地主之宜,把你釘在城門上曬個七天八天。”


  韓凝屢屢壞廖宵的事,尋龍觀設計殺哥舒戈,祥雲觀假扮道士刺殺平王,如果韓凝不在,他早得手了。他恨韓凝牙根癢癢的,恨不得馬上殺了他。


  他往邊上一看,正好哥舒戈也在,他叫道:“你們兩個都在,裏麵是不是還有平王。今天貧道就新仇舊恨一起算。”


  他將鈴抓到臉邊,叮呤,叮呤,一串輕快的鈴聲被搖出來。鈴聲不大,卻蘊含極大的殺機,呂兵,郡兵如癡如醉,將刀尖掉轉全部對準韓凝和哥舒戈。


  韓凝對胖子本來有信心,眼見著他就不靈了。他趁兵卒還沒動手,飛快抓住哥舒戈,邁上台階,把他扯進聽濤小築。一樓的兵也暈頭轉向不知道要幹什麽。


  “還不快上樓。”韓凝領著哥舒戈一步兩個台階跑到樓上。二人一下子被驚住了,胖子被一名京師兵用刀抵住後腰,張之鏡拿著把刀架著平王的脖子。


  “胖子怎麽回事?”韓凝大叫。


  “我都要吹吐血了,你還不準我歇歇啊?”胖子委屈的說。


  韓凝一看大勢以去,人都被廖宵控製住了。樓下又傳來砰砰的砸門聲,怕廖宵進來,他們幾個人就要命喪黃泉。


  鐵匠用一隻馬掌把門撞的粉碎,四個人上到二樓。韓凝和哥舒戈也被兵卒抓了。


  廖宵手中鈴不停,臉上很是得意,笑道:“韓凝你這小賊太可恨,光殺了你不足以泄貧道心頭之恨,今天我就先把你身邊人,在你麵前一個個殺死,讓你痛苦的肝腸寸斷,再釘住你,曬你七七四十九天,讓你在悲痛中好好懷念。”


  他算計先殺胖子,再殺哥舒戈,最後殺平王,這樣韓凝才最痛苦。他從一名郡兵手裏接過刀,繞過條案,用刀對準胖子。


  韓凝笑道:“妖道他隻是我府上一個廚子,你快把他殺了,我正想換一個呢。”


  廖宵看胖子肥頭大耳,確實像廚師,殺了他對韓凝沒什麽損失。他又把刀頭對準哥舒戈。


  韓凝歎口氣,“這個人更該死,上次我去呂國,他連我娘子都想霸占。我忍了他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把他殺了吧,省了以後我麻煩。”


  哥舒戈好色的大名廖宵早有耳聞,他也知道祿小小,龍秋月兩名女子還真落到過哥舒戈手裏。殺了他不是如了韓凝的願?


  廖宵撞開一名郡兵,到窗前用刀指著平王。


  韓凝笑出聲,“殺他就對了,他一直纏著我,讓我給他做事情。我想投靠壽王也找不到機會,這次和談就是他逼著我來的。我最不願意看到呂國人,看到我就想把他們一個一個全殺了,好報哥舒戈欺妻之恨。平王這樣折磨我,你也最好別讓他死的痛快,一刀一刀慢慢割他,讓他慢慢死,才泄我心頭之恨。”


  平王在朝中沒半點勢力,誰也不願意投靠他,全仗著老爸強讓人做事,確實讓人反感。不過韓凝在朝中一個靠山沒有,有病亂投醫,投靠平王也有可能。


  廖宵對他的話隻信一半,刀舉上平王頭頂。平王麵不改色,韓凝卻心驚肉跳,真怕他把平王殺了,一切就真結束了。


  廖宵把刀收回來,又舉上去,來來回回五六次,也吃不準要不要先殺平王,他氣急敗壞的叫道:“這個也不能殺,那個也不能殺,你讓貧道先殺誰?”


  韓凝笑道:“你最好先殺我,不然曲無非來了,還會打的你屁滾尿流。”


  廖宵冷笑道:“你這小賊最善於胡說,曲無非在厲陽呢,怎麽會跑到望江來。”


  鐵匠扯他的衣袖,對他耳語幾句,廖宵問:“真的?”鐵匠點頭。


  廖宵急道:“你怎麽不早說,快把他們都殺了。我們走人。”


  韓凝確實聽到曲無非來了,盔甲和古琴摩擦空氣的聲音,也隻有他能發出來。看來平王是早有準備。


  他叫道:“曲太尉還不進來。”


  一隻古琴從窗子飛進來,後麵跟著一名大漢,一把將古琴抄在懷裏,在空中轉一圈落到地上,龍戰八荒從指間流出來。


  韓凝笑道:“這次我沒騙你吧。”


  曲無非他琴聲一響,屋外三個方向有人和他一起合起琴曲。琴聲跌宕起伏,比祥雲觀更有聲勢,不知道為什麽,韓凝卻聽出外麵的琴聲隻是平常的琴音,並沒有殺氣。


  廖宵渾身一顫,大叫道:“不好曲家的人都來了。”


  鐵匠也知道厲害,將馬掌全部拋向曲無非,打出一個虛招,四個人跳窗跑了。馬掌回旋著跟出去。


  廖宵的鈴聲一停,屋中人都恢複了神智。張之鏡看到他把刀架在了平王的脖子上,慌的刀脫手掉到地上,連忙向平五賠禮。


  平王沒理他,直接對曲無非說:“曲太尉你還是來了。”


  曲無非向他深深一禮,“老臣來晚了,驚了王駕。真是罪該萬死。”


  韓凝在兩人中間,叫道:“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啊?”


  曲無非看了平王一眼。平王道:“告訴他也無妨。”


  曲無非說:“那天平王在朝中領旨要與呂國和談,他怕從中生變,就來找老臣幫忙。朝中勢力風雨不定,老臣吃不準平王的話是真是假,就以厲陽有事推托,並沒有與平王同行。直到幾天前,老臣得到密報,望江郡尉何由達叛變,率人攻進郡守郡。我才知道平王沒講假話,望江要有大事發生。就匆忙帶一隊人趕來了。”


  他正說著,從一樓跑上三個人,都抱著一把古琴,帶頭的是龍秋月。


  韓凝一下就蒙了,“月兒你們這是?”


  龍秋月把韓凝從頭到尾看了個遍,見他沒事,才長出一口氣道:“劉十七,劉十八醒了,告訴我們有人要刺殺平王,我來報信半路遇到鐵匠截殺,偏巧曲太尉救了我。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給我把古琴教我曲子,讓我和京師兵一起聽到他的琴聲就一起合奏。”


  原來嚇跑廖宵的琴聲是龍秋月帶人彈出來的,韓凝白高興半天,以為外麵還有伏兵,妖道這下插翅難飛。


  曲無非看他一臉失望,笑道:“韓郡守那夥人罪大惡極,以後會有機會的。老夫這次隻帶了二十幾名京師兵,憑我們的能力隻能對付一個廖宵。半路我得知唐多令也來了,怕是我也無能為力了,為難之際才想出假扮我曲家四將的計策。剛才老夫也是捏了把汗,怕被他們看穿了。”


  韓凝能脫險已經感覺萬幸,還管他是不是嚇跑的。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聽到樓梯上又有人跑上來,難道是廖宵和唐多令又回來了?他還沒坐穩又站起來。


  跑上樓的是祿小小,她頭發散亂,裙擺也沾上了泥,韓凝從來沒看她這麽慌亂過,一定是望江出了大事。


  祿小小上氣不接下氣,“不好了,席青越獄把晴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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