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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真凶

  哥舒戈大步跨進公堂,後麵跟著四名親兵,兩人一組各抬著一副擔子,擔子壓的他們直不起腿。哥舒戈命他們將擔子放在院子裏,他掐著腰,粗眉一立,一眼看到張之鏡手裏的彎刀。


  “疑?老夫的刀怎麽在你手裏?”


  張之鏡剛聽韓凝說起事主,沒想到人這有來了就來了。他把刀在麵前晃,臉上很是得意,“你可看好了,這確實是你的刀?”


  “確實,老夫在半路把它丟了。”


  “這把刀現在可是殺人的證據,殺死了獄中的望江郡尉何由達。”


  哥舒戈怒道:“定是那小賊偷了老夫的刀,殺人陷害老夫。嗯,看老夫不抓到他,扒了他的皮。”


  “難道不是你知道何由達帶兵攻打郡守府,你一時氣憤,潛入獄中殺了他嗎?”


  張之鏡像一隻瘋狗,抓住證據恨不得把誰都咬成凶手。


  哥舒戈呸道:“你把老夫想成什麽人?老夫行軍多年,隻在陣前光明正大的殺人。又何曾幹過這等宵小之事?”


  “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不是你殺的人?”


  “老夫便是證據。”


  “豈有此理,哪有自己給自己當證據的。”


  哥舒戈不理他,反倒問韓凝,“韓郡守老夫不遠千裏來你們蕭國,是為了蕭呂通商和談,你們蕭國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


  做這件事的人,目的很明顯,是想利用和談阻止平王在朝中擴張勢力,順便再除掉韓凝。


  韓凝現在與平王興亡與共,他體會到站隊的危害,一旦上船隻能控製著船不翻,才能不傷及無辜。


  韓凝說:“想要證據並不難,隻要派人打聽哥舒戈一路所住客棧,就能推算出他的行程,是什麽時辰到的望江。”


  張之鏡說:“這辦法不妥,如果哥舒戈裝作白天在客棧出現,晚上趁大家睡熟,偷偷潛入郡中,又有誰會知道?”


  宋晴末笑道:“張大人望江有多少間監獄?”


  張之鏡一愣,不知道這鬼丫頭又要幹什麽,他小心道:“大小在冊的監獄共有三十六間。”


  “那何由達這種級別的犯人應該關在哪裏?”


  “當然應該鐵獄。”


  蕭國每郡所設重獄共有三間,鐵獄,石獄,柴獄。以鐵獄最尊。哥舒戈所入柴獄,大概是呂建王仿蕭國所造。


  “那張大人告訴我,何由達為什麽被關到鐵獄?”


  張之鏡冷笑道:“何由達是重刑犯牽扯太廣,本官怕有人劫獄殺人滅口,所以才故布疑陣,把何郡尉關到一般人猜不到的鐵獄。”他說著,用眼睛瞥韓凝。


  宋晴末道:“那有幾個人知道此事?”


  “郡守韓凝,郡丞史大有,平王與本官四個人。何郡尉被帶入大牢時,蒙了麵紗,獄卒也不知道老夫帶進的是誰。”


  他分明話裏有話,一旦有人劫獄,肯定是四個人之一,而最有可能的人隻能是韓凝。


  宋晴末問:“隻有你們四個人知道,哥舒戈是怎麽知道何郡尉關到哪的?”


  “這……”張之鏡被他一句話咽住,一腦門子汗滲滲往下流,不知道怎麽回答宋晴末,再懷疑韓凝也不能當堂指證,畢竟他也是朝廷的官。


  祿小小揣著手一直在看龍秋月,她眼神空洞,心思完全沒放到堂審上。


  祿小小衝著她搖搖頭,向眾人行禮道:“所以他們四個人之中,必須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凶犯才能找到何郡尉的位置。除了韓郡守把這件事告訴了龍秋月,還能有誰呢?”


  龍秋月渾身一顫,“你……”


  韓凝對祿小小無話不說,完全把她當軍師,何由達在望江大獄是他告訴祿小小的。


  祿小小又怕何由達說出對韓凝不利的話,親口告訴了龍秋月,並授意她去殺掉何由達。此時她一盆髒水,全潑到龍秋月身上。


  龍秋月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平時還管你叫聲姐姐,當你是一家人,可你怎麽這樣對我?祿小小啊,祿小小,原來你早對韓疑有了非分之想,唬我去獄中殺何由達,反過來對我落井下石,除去了我,你好獨霸韓疑。


  好狠的心!好狠的女人!


  宋晴末和二位女子關係越來越好,全當她們當姐姐,沒想到祿小小咬起了龍秋月。


  她十分氣憤道:“不是龍姐姐,府中秦朗受傷沒有幫手,府中隻有她會武功。表哥隻是讓她去保護何大人。”


  她開始叫龍秋月,是想誤導大家她站在公證的位置,現在方寸大亂,龍姐姐都叫了出來。


  祿小小理都不理她,向平王道:“我府中之人都有造冊,唯獨龍秋月來曆不明,從她入府之時,我就對她多有留意,就於前幾日我發現她在晚上頻頻出府,都是不走府門翻牆而出。想想時間正是呂國使團來望江途中,哥舒戈刀丟的蹊蹺,不是龍秋月偷的還能是誰?”


  韓凝開始還以為祿小小抬出龍秋月,是在給韓府解圍。聽到這才知道完全是在把龍秋月指認成凶手。


  他平時非常相信祿小小,對她沒有提防,沒想到她居然是這麽人麵獸心的人,對龍秋月下如此狠手。


  韓凝要把祿小小指使龍秋月的事全盤托出,上前一步對平王作了個揖。


  龍秋月一把將他推到一邊,趁旁邊一位京師兵不備,一把從他手中搶過刀,刀架到他脖子上。


  她左右看看叫道:“何由達是我殺的,呂國使團也是我陷害的。你們讓開,放我一條生路,不然我見一個殺一個。”


  龍秋月想到這件事的危害,韓凝一指認祿小小,韓府上下全完了。她隻要犧牲自己,就不能連累韓府上下。


  她勒著京師兵往前跨一步。


  一位京師兵不急不慢的攔在她前麵,身體一抖鎧甲落地,露出紫色衣衫,手裏憑空出現一把琵琶。


  韓凝看到是紫裳,怪不得院中防守很是鬆懈,原來紫裳一直埋伏在龍秋月身邊。


  怎麽辦,大門肯定出不去,公堂後麵有一個角門。


  韓凝向龍秋月使眼色,讓她往那裏撤。


  龍秋月看向韓凝,紫裳嘴角輕蔑的一揚,小指勾住琵琶弦,一道紫色音弧刀從弦中迸出,打到龍秋月的手腕上。


  龍秋月感覺被一股大力貫穿手腕,刀脫手掉到地上,啊一聲胳膊無力的垂下去再也抬不起來。


  紫裳又要勾弦,平王叫道:“算了,留她一條性命。”


  上來一群兵,七手八腳把龍秋月抓了。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韓凝都沒反應過來,傻傻的看著龍秋月被帶走了。


  鐵獄建在城西,居民最稀少的地方,平時歸何由達直管,沒想到他最終死在了這裏。


  關何由達的牢房,被一名獄卒推開,後麵跟著四位獄卒抬著一架擔架,擔架上的人被白色單子蓋著全身,單子上全是血。


  獄卒把擔架輕輕放到地上,一名獄卒深深歎口氣,“平王也太狠了,這樣對待一名女子,臉都花了,可惜了,可惜了。”


  另一名獄卒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聽說是屈打成招的,能用的大刑全用上了,也不知道她跟著郡守圖什麽,落得如此下場。”


  開門的獄卒道:“都別說了,如果被他們聽到,你們還要不要腦袋?”


  四個人搖搖頭和他出了牢獄,鎖好門,又共同往裏看一眼才走。


  那牢中一條長廊,三十幾間牢獄,勾闌上塗了桐油,被牆壁上的火把一照黑亮亮的。火把突然一動,一個人影鬼魅般飄進來,站在勾闌前,左手握著劍柄,輕輕道:“秋月我勸你離開韓凝跟我回去,你非不舍得離開他,現在你知道了吧,他是多麽的狠心,居然如此對你。”


  龍秋月平躺著,臉歪向裏麵,後腦對著他,頭發上別著一個龍形簪子。


  那人歎口氣,“你到是說句話,隻要你知道錯了。我就帶你回去。”


  龍秋月一動不動,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那聲音極其悲怨。


  那人沉默了很久,悲憤道:“我知道你還在怪我,你勸我不要殺何由達,不要破壞韓凝通商。可你知道我們根本擺不脫命運,除了聽命令行事,還能做什麽?”


  龍秋月身上的單子突然紫光一閃,向空中飄起來。


  啵


  一道紫色音弧刀從單子下飛出,直向勾闌,那位置是外麵人的脖子。


  他吃了一驚,腳下一挫,向後麵滑過去,砰一聲撞到後麵牢獄的勾闌上。他一低頭,音弧刀削斷勾闌,從他頭頂飛過去,切掉一縷頭發,又將他頭頂勾闌齊齊切斷兩根。


  他一身冷汗,急忙拔出劍,對麵牢中又飛出二十幾道音弧刀,勾闌齊根切斷,紫裳輕飄飄從牢中跳出,托住琵琶擋在臉側,將一曲《卷耳》彈奏出來。


  “采采卷耳,陟彼崔嵬,陟彼高岡,我馬玄黃,陟彼砠矣。”


  她身段極美,歌聲攝人心腹,那人頭暈腦漲,眼前音弧刀變的光怪陸離,仿佛他置身於星空扶搖之上。


  “這是幻境!這是幻境!清醒過來。”


  他大聲吼道,右手猛的蹭過劍刃,疼痛衝醒了他的大腦。他看到音弧刀已近不到半尺,如再耽擱,他將像勾闌一樣被削成幾段。他不敢用劍去硬碰,腳下輕輕一轉,從音弧刀縫中滑過,身形像極女人。他在地上連連旋轉,避開所有音弧刀,離紫裳不到一尺,劍一抖刺向紫裳。


  紫裳善於遠程攻擊,近距離隻懂得基本招式。她是上古音徒,對音弧刀刀又很有信心,沒把對麵的人放在眼裏。他劍尖貼近她的衣服,紫裳才手忙腳亂,琵琶往上一歪,才搪開他劍招。


  那人一招得勢,後招跟過來,一招快過一招,招招指向琵琶,就是不讓紫裳觸動琵琶弦。紫裳左擋右擋,不能使出音徒的功夫。既然躲不過,她幹脆不躲了。用手使勁一拍背板。


  聲音響徹整個牢獄,獄門方向《卷耳》突然響起,數十道藍色音弧刀快速飛進來。那人一愣,紫裳彈動琵琶與藍裳合奏起來。


  一個紫裳那人已難應對,現在又多一個幫手。他連連後退,全身被藍紫音弧刀團團圍住。那音弧刀到也奇怪,隻在他身前旋轉,卻不進攻。


  祿小小的聲音傳進來,“有些事還要問他,不要傷害他性命。”


  龍秋月的房間樸素中不失典雅,凡是用布的地方全是青花白底,桌布,床上的帳簾,就連床單都是。屋中物品不多,柳木圓桌,衣櫥,矮矮的一個小化妝台。


  她床前站一排人,怎麽叫她,她也是閉著眼不做理會。


  門被推開了,祿小小後麵跟著紫裳,藍裳款款而入。


  張之鏡急迎上去,“怎麽樣?凶手抓到了沒有?”


  紫裳說:“凶手已在獄中親口誠認殺了何郡尉,人已經交給平王。”


  韓凝湊過來,他胡子拉碴,大眼皮往下耷拉,好像幾夜沒睡好覺。他很為難,不抓住凶手韓府上下不得安寧,抓住凶手怕龍秋月不放過他。他無精打采的說:“抓住就好,抓住就好。”


  祿小小怎會不知道他的心事,微微一笑,“隻是這次為難你了。”


  龍秋月蹭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一張俏臉變的雪白,高聲叫道:“他為難?分明是你們從頭到尾在算計我,為難的應該是我吧?”


  祿小小從胖子身邊擠過,坐在床邊,抓起龍秋月的手,龍秋月把手抽出來,背過身躺下不理她。


  祿小小衝她搖搖頭,“姐姐最不想為難的就是你,月兒心裏藏不住事,大堂上我就看出你心裏的事全掛在了臉上,我猜想你去望江大獄見到了凶手,而讓你這麽上心的人,隻有一個人——席青。”


  龍秋月還是不理她。


  她轉過頭,向大家說:“我和月兒,郡守有話要說,你們能出去嗎?”


  張之鏡領頭帶大家走出房間。


  祿小小捉摸著大家走遠,歎口氣道:“月兒有些話早說比晚說強,我知道你和席青都是壽王的人。”


  龍秋月猛的從床上坐起來,睜大眼睛望著她。


  韓凝在祥雲觀早就猜出龍秋月是壽王的人,他不在乎這些事,現代又沒有這些門派之見。祿小小突然說出來,讓他吃了一驚,會不會她也告訴平王了?


  不對。


  既然祿小小和平王能設計引出席青,這事已經成了明麵上的事,還用祿小小去說?

  平王會怎麽對付月兒?他總不會留一個敵人的細作在身邊。


  龍秋月看韓凝的表情十分古怪,一會皺眉,一會平展,一會像要笑,一會又像要哭,她誤會韓凝在生氣。


  她叫韓凝在床邊坐下說:“席青是我父親收的義子,我們龍氏家族僅剩我們兩個人了。我們背負著家族的使命,如果在這一代再不完成,恐怕就沒有下一代了。所以我們需要依靠一個勢力雄厚的組織,無奈之下才投靠了壽王。”


  龍秋月所謂的使命韓凝知道,是躍龍井裏那塊會發光的石頭。既然和躍龍井有關,應該就和音徒有關。但是龍秋月平時作戰,隻會用冷兵器。又不像八大家族的哪一族。這些疑問在韓凝頭腦裏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就能問出個究竟,當著祿小小麵又不能暴露出音徒。


  還是算了,讓月兒就此打住。


  他笑了笑,“我怎麽會怪你,隻是平王那邊我不知道怎麽交待。”


  祿小小說:“平王那邊我在向他獻計時,就已經讓他答應不要傷害月兒了。”


  正說著,房門砰一聲響,胖子跌跌撞撞跑進來,氣喘籲籲的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哥舒戈帶兵要闖平王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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