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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上古音徒

  公孫前浦對韓凝連連稱讚,回頭對柳元說,“這位考生的話你都記下來了嗎?”


  “一字不差,全記下來了。”


  公孫前浦又對韓凝說:“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對我這位管家說,他會全記下來。”


  柳元拿好紙筆,領著韓凝去貢桌坐下。


  考生們看韓凝不鬧了,他們也跟著坐下來,貢院裏出奇的安靜。


  公孫前浦看看大家道:“剛才這位考生說的不錯,我們大蕭很多製度都延用舊製時間太久,太多地方需要變革。今天老夫就做主,從貢院開始變革,廢除今天的考試題目,大家改寫怎麽變革大蕭。所有考官退場,由我和曲太尉親自主持考試,給大家一個公平的機會。”


  有丞相監考,肯定不會再有人作弊,考生們當然願意。


  曲無非也非常願意,眾考生因為得到了公平的機會,不會再追究曲傲天作弊的事。


  韓凝長歎短歎,把公孫前浦心裏罵了個遍,上這老賊當了。


  第二天客棧,公孫前浦和韓凝坐在桌子邊,公孫前浦給他帶來今年的新茶。


  韓凝自斟自飲道:“你早就知道李傲天買通主考官,所以讓我去攪局?”


  公孫前浦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越發喜歡這個無法無天,膽大妄為的小賊。他身邊的人都是不敢說,就是不敢做的主,不像眼前這個人當朝太尉都敢得罪。


  嗯……


  想讓他為已用,調教萬不可威逼利誘,他可是軟硬不吃的主。公孫前浦主動放下架子,和他坐在一起,是想韓凝真心給他辦事。


  公孫前浦捋著胡子道:“你怎麽知道不是曲太尉買通考官的呢?”


  韓凝伸個懶腰,“都被你利用了,什麽事你比我不清楚?就曲無非那個樣子,把國家法度看的比什麽都重,會是他買官嗎?肯定是李傲天找到考官,考官畏懼他家權勢隻好就犯,我猜那小賊連錢都沒給。你怕曲家在朝中做大,才讓我去考什麽狀元。”


  貢院裏有公孫前浦的眼線,他得到消息趕到貢院,正好和曲無非一撞到一起。


  一切都在他算計之中,韓凝和朝中沒有任何關係,天性中又有幾分好打抱不平,辦起事來愣頭愣腦。一旦他發現曲傲天作弊,不掀翻貢院才怪。到時候在貢院直接給曲無非下不來台,不光剪斷了他的勢力,還直接抓住他的把柄。


  公孫前浦也沒想到韓凝事辦的這麽幹淨利落,這麽多年第一次讓曲無非栽這麽大跟頭,他心裏很是舒服。


  他臉上表情不變,輕捂住嘴咳嗽兩聲,“今天殿前我和曲無非保舉你做狀元,並且推薦你做望江郡守。你不知道感謝,反倒報怨起我了。”


  韓凝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那曲無非一半感謝韓凝救他兒子,另一半肯定受了公孫前浦的威脅。朝中又都是公孫前浦的黨羽,韓凝這郡守是做定了,到時候還怎麽回家?。


  韓凝蹭一下站起來,麵有怒色道:“我不做郡守,你把表妹還給我。我這就回龍城郡,從此不再踏進厲陽半步。”


  公孫前浦取出手帕擦擦嘴,“我一直和你便裝相見,也沒有請你到我府中,是因為我不想別人知道你我的關係,我有心想讓你去望江做一名暗樁。望江是我大蕭最後一道屏障,前可以製約淩渡,後可以回防厲陽,這樣的位置如果讓曲無非占了先機,我在朝中位置威矣。”


  韓凝終於知道這老頭葫蘆裏賣什麽藥了,就是要找他這樣什麽都不靠的做郡守,這樣才引不起別人懷疑。這老頭非要占據這麽重要的位置做什麽?難不成想謀反?如果上古音徒想改變曆史,會不會就要從這樣的人下手?


  韓凝感覺不能不防他。不過好像又沒多大關係,把表妹交給哥舒戈他就要回家。這些破事還是不要問了,當下應該穩住他才對。


  韓凝慢慢坐下來道:“讓我做郡守也可以,先把表妹還給我。”


  公孫前浦愣了一愣,半天才緩緩的說:“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韓凝張大嘴,半天說不出話,穩定了情緒才說:“你……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公孫前蒲從懷中掏出三張紙,“騙到沒有,隻是我找了好多人看這三張紙,參不透裏麵玄機。那日我在府中歇息,突然闖進來一名老太婆,和我說了你表妹的事,並且讓我把這三張紙交給你。我當時正愁怎麽讓你受製於我,這樣大好的機會怎麽能放過。”


  韓凝看到是三幅畫,第一幅在一座樹林裏,一位老太太用匕首抵著一個年青後生的腰,老太太的腰一臉嚴肅,後生嬉皮笑臉。第二幅二女一男在一個山洞裏挖洞,後麵站著個大胖子。第三幅那位後生被一名老道綁在大字架上,被老道在強灌毒藥。


  畫的筆法極其幼稚,有點像兒童簡筆畫。這些是韓凝經曆過的,降龍山被龍秋月抓,落魂坡掉下山崖誘騙哥舒戈,尋龍觀被廖宵綁在大字架上。


  能全知道這些事的就三個人,韓凝,龍秋月,祿小小。祿小小不在厲陽,闖入公孫前浦家的又是個老太太,龍秋月善於偽裝,感覺又沒什麽文化,她又知道席青的下落。


  送這三幅畫的原來是龍秋月,她既然知道宋睛末的下落,為什麽不直接告訴苦瓜臉,非要賣個關子找公孫前浦呢?看來龍秋月所要告訴的消息是龍潭虎穴,憑苦瓜臉的實力難救出表妹。


  他也不明白龍秋月的意思,把三張畫掉來掉去,最後感覺還得按時間順序來。


  公孫前浦能請到的肯定是高手,他們都看不明白,肯定有原因。龍秋月思想簡單,畫的意思複雜不到哪去,難道是大家給想複雜了?


  韓凝把三幅畫的地名連起來,心裏蹦出個想法,“我說你們厲陽,有沒有建在山穀裏的道觀?”


  公孫前浦想了一會,“有到是有,不過那是間皇家的道觀。”


  韓凝的心落下了,如果第一張取山字,第二張取穀,第三張取道觀連起來正是山穀道觀。


  厲陽雖然很大,修在山穀裏的隻有一家——祥雲觀,平時隻有皇親國戚才能到這裏進香,尋常百姓是不讓進的。就連公孫前浦這樣的當朝首輔,沒得到大王允許,也是不得擅自進入的。


  韓凝肯定宋晴末被藏在道觀,隻是看公孫前浦的表情好像很難受。


  韓凝問:“怎麽?你要食言嗎?”


  公孫前浦笑了笑,“食言老夫到不會,隻是要進祥雲觀,老夫要向大王請奏。還需要些時日。”


  這事是不能拖的,時間久了萬一席青把宋晴末轉移,就沒地方再去找了。


  韓凝問:“那麽有誰能直接進道觀?”


  “曲太尉主掌京城道尉,他有先斬後的權利。隻是進祥雲觀這樣的地方要有證據,不然他也不敢輕意進去。”


  韓凝想了一會,拿起第三張紙,“你派人拿這張紙去找曲太尉,告訴他我得到線報,祥雲觀和尋龍觀有關聯,很可能是尋龍觀在厲陽煉丹的另一家道觀。我和表妹去探查,被觀裏的道士撞見抓了表妹。”


  他明白了龍秋月的用意,祥雲觀這種地方,就是苦瓜臉能找表妹的下落,人也是救不出來的。隻有公孫前浦這樣地位的人,才能把宋晴末救出來。


  公孫前浦一臉的為難,韓凝定的計劃到不錯,可差他的人去找曲無非,不就暴露了他和韓凝的關係,再說宋晴末在道觀裏,隻是韓凝的猜測。這事搞不好就會把他牽連進去。


  他眉頭一皺,慢慢又舒展開,不如找一個和他沒聯係的人去報信,就說是韓凝家書僮,這樣查出些什麽,他可以領功,查不出來正好把責任全推到韓凝和曲無非身上。


  他幹笑兩聲,“老夫沒看錯你,這就叫人去道尉報信。”


  柳元一直在門口守著,他出去吩咐柳元找個幹淨的人幹這事,幹完之後先出城躲幾天。


  曲無非當然願意給韓凝做事,聽小僮說完,親自帶兵來到客棧。


  公孫前浦料定他會來,早領著人匆匆走了。臨行前教韓凝幾句官話,曲無非的忌諱。


  曲無非先向韓凝問明情況,說:“祥雲觀到在我直轄範圍,不過我也得先禮後兵,不敢直接帶兵闖入。賢侄啊,你同我前去,我先進去打探消息,你在門外等候。”


  祥雲觀說是修在山穀裏,但平坦的和城市也差不多,入穀很寬的一條路,兩邊種著側柏,風一吹過樹葉白的一麵會翻過來,反著銀光,給人毛茸茸的感覺。


  往前半裏不到,就看到一座巍峨的道觀。外麵紅牆,裏麵寶頂。山門之上寫著祥雲觀三個字。比起尋龍觀氣派很多。


  山門關著,曲無非前去敲門。一名小道士開了門,和他說了兩句,曲無非回來了。


  韓凝在一座道士塔旁站著,他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蘇慕遮告訴他是道士死後的墳墓。韓凝想起尋龍觀都是用的土葬,而這裏道士死後都能風光大葬,郡府還是比不了皇城的。


  曲無非突然擠到他身邊,滿臉堆笑告訴他,三天後大王要來祥雲觀祭天,這幾天不準任何人進入觀中,他也無能為力。


  韓凝有些失望,但也沒有辦法,隻好跟著他往回走,走出沒多遠突然叫道,“等一下。”


  “怎麽了賢侄?”曲無非從馬上探下頭。


  韓凝指著大路上的腳印,很多是他們的隊伍踩出來的,但大路上的腳印,比他們的隊伍寬很多,一直到了路邊,還有很深的車轍痕跡。


  “祥雲觀平時很多人來嗎?怎麽這麽多腳印?”


  曲無非下馬查看,“按規模來看這是一隻五百人隊伍,方向是朝觀裏去了。”他喃喃自語,“三天後祭天,三天後,啊……不好。”


  他立刻吩咐傳令官出城調一隻隊伍過來。其餘人在大路上等著。


  大概到了中午,隊伍來了,一共兩百人,加上他們帶的人一共兩百三十人。曲無非吩咐大家在路上埋伏,他又到觀前叫門。


  開門的還是那名小道士,兩個人說了什麽吵了起來,小道士很生氣的把門摔上。曲無非再去砸門,三道山門一齊打開,從裏麵跑出來一群拿刀的道士,把他圍在中間。


  曲無非見他們人多,不慌不忙嘴裏發出哨聲,韓凝身旁那匹大黑馬狂奔過去。


  大黑馬身上斜掛著一隻油布包,韓凝一直不知道是什麽。隻見大黑馬衝進人群,曲無非調轉身體,一把將黑布包扯下來,黑布落盡,裏麵居然是一隻古琴。


  古琴琴體黑色,兩側紅色龍形紋飾,七根弦油黑發亮。


  拿琴當武器太過匪夷所思,難道曲無非是六指琴魔?


  “他是上古音徒。”蘇慕遮這次沒貪生怕死,竟然出現了。


  韓凝驚的下巴合不上。


  什麽?

  曲無非居然是上古音徒。他早想知道音徒有什麽本事,睜大眼睛看曲無非。


  他一手斜抱古琴,另一手一掃,幾個音從他手下流出。


  “黃鍾,大呂,太簇,夾鍾,姑洗,這是在先禮後兵。”蘇慕遮聲音很激動。


  曲無非的琴聲停了,道士們不肯退下,他把琴戳在地上,一手按住琴頭。那隊兵像明白了什麽,一擁而上把道士圍在中間。


  大戰一觸即發,韓凝看的興奮。一名道士上前和曲無非說了兩句,曲無非另一手掐上腰,理都不理他。那道士拖著刀往回走幾步,猛然轉過身,跳起來一刀劈向曲無非。


  曲無非掉轉琴身,琴背向上,雙手舉過頭頂,道士的刀鐺一聲劈到上麵。


  曲無非小指一勾琴聲響起,道士像受到極大的衝力,被反彈起來,落進後麵人群裏,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噴出來,再看那柄刀,被齊中間切斷了。


  “音弧刀,我看崔九用過這招。”韓凝想想自己頭發,還心有餘悸,沒想到音律還真能用於實戰。


  “什麽音弧刀,這招鳳尾拂雲,隻是他龍骨鳳弦琴中威力最小的一招。”


  蘇慕遮也不跑了,饒有興趣的和韓凝觀戰,韓凝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毛病。


  “快看,曲無非要出招了。”蘇慕遮叫道。


  道士們留下一部分人和蕭兵對戰,另一部分一齊攻向曲無雙。曲無雙將琴戳在腳邊,另一隻手撥動琴弦,琴聲不再分散,連成一首曲子。時而雄壯,時而如山間溪水滴到崖下,聲音催人心腹,動聽的讓人淚欲滴下。


  “哈哈,好戲開始了,這是龍戰八荒。韓凝你要記住他每一個音。”蘇慕遮的聲音響徹韓凝的腦海,仿佛也和琴聲合二為一。


  在曲無非身邊凝成一股氣流,越來越大,匯成了小一號的龍卷風,像一條神龍昴首向道士們飛去。道士們的兵器沾到即折,人沾到即飛,一曲下來,場中隻剩下蕭兵。


  韓凝拂拂頭發,“有他一個人就夠了,幹嘛還帶這麽多兵?”


  “這叫有備無患,萬一觀中也有音徒怎麽辦?你看他們進觀了。”


  曲無非領兵進到觀裏,韓凝決定不下要不要跟進去,蘇慕遮還直催他進去。


  “爺才不進去,太危險了,被曲無非的琴聲沾上,不死也得毀容。”


  韓凝話音剛落,從觀中傳出一陣怪異的鈴聲,鈴聲觸動韓凝每一個細胞,他像喝多了酒,腦袋竟然不受控製起來。


  “凝神靜氣把你每一念集中到呼吸上。這是八卦攝魂鈴,觀中果然有別的音徒。”


  韓凝照他的方法做,還是控製不住自己,每一個念頭都讓他往那個聲音靠近。


  他完全喪失了自己,魂不守舍的往道觀走。


  “你給我醒過來。“


  韓凝走到山門前,蘇慕遮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炸裂,他一個激靈回過神,觀裏的情況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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