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落魂坡
戰馬連連來報,落魂坡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有一小隊兵馬偷偷前往官道。
謀士說:“如此看來落魂坡上是虛兵,而官道上才是實兵。我們人多,郡丞料定了我們不敢走山路,怕中了埋伏,才故布疑兵。“
眾將士紛紛點頭。
哥舒戈下令,派二千人小隊,去官道佯攻,拖住他們主力。剩下的人和我一起繞山路拿下望江,然後前後夾擊官道,一舉奸滅敵人。
剩下的工作就是要和韓凝商議怎麽進落魂坡了。
“我不去,抓人的是你們,現在來求我的也是你們,你們拿我當什麽人啊?”韓凝往床上側身躺下,用手支住了頭。
這些都是祿小小教的,“一會他們會來求你帶路,你可千萬別太痛快答應了,以免引起哥舒戈疑心。”
哥舒戈臉上陪著笑,“郡守老弟,這不全因為那個秦朗從中挑唆。要不我把秦朗殺了,給你泄憤。”
“對,對,對,一會你們把他綁到木柱上,派五十人射他,把他射著刺蝟。”
“來人啊……”
“嗯……不行,這樣死不是太便宜他了。把他帶上,等我們打下了望江,把他綁到街上,我一天射他一箭,五十天才讓他死。讓他看著我們在望江燒殺搶掠,再慢慢的死,這樣才算報了仇。”
哥舒戈連忙擺手,“這個不行,燒殺搶掠不是仁義之師所行之事。”
“這也不讓幹,那也不讓幹,你讓我跟著你們吃土啊。我不去了。”
“郡守城破之日,你可以自由選擇封地。”
韓凝抹一下鼻子,開心的笑起來,“這樣就說定了,到時候豔春樓那片地歸我。”
哥舒戈笑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何郡守為了早日實現你的宏圖大願,咱們是不是早日起程?”
“好,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吧。把那個誰,秦什麽來著……秦朗給我裝囚車裏,好吃好喝伺候著,如果餓死了,我再找你們算帳。”
落魂坡足足可以容納上萬人,後麵由一道跨過懸崖的木橋連接,前麵是狹長的山穀,兩側穀壁刀削斧鑿一般。
韓凝帶頭驅馬到了橋邊,剛站定龍秋月和祿小小也到了,兩人騎著馬站在他兩邊。
“等等我,等等我。“哥舒戈騎馬從後麵勿忙追上來。”我說你們兩個跑這麽快幹什麽呀?”
二人也不理他,直直的往坡上看。
謀士急勿勿從後麵追上來,“不可過橋,不可。”
幾個人回頭看他。
“這裏地勢險要,我們貿然進入。敵人斷了我們的後路,再封了前麵的穀口,我們可就隻能跳崖了。”謀士氣喘籲籲。
“呸,你是何居心?一直置疑我對將軍的忠心。我現在就過去給你們看看,有沒有埋伏。”韓凝驅馬上橋,足足半個時辰到了落魂坡上。
那橋雖然晃動,但寬度足以五隊人同時行進,這是苦瓜臉之前命人加寬的。
他站在懸崖邊,被山風吹起了頭發,衣襟也順著風向飄向一邊,除了風的聲音,什麽聲音也沒有。他怕風吹散了聲音,把雙手圈在嘴上。“哎……你們看有沒有埋伏。”
“將軍你看我家郡守並沒有騙你吧。”祿小小向前傾斜身體。
”駕”
祿小小的馬飛奔起來,“將軍請吧。”聲音飄散到風中。
哥舒戈看她那躍虹一樣身姿,心癢難耐,也沒多想馭馬上橋。
“唉呀,將軍不可。“謀士哪還阻攔的過來,先頭部隊也跟著上了。
祿小小又讓哥舒戈下令在落魄坡上休息整頓。
祿小小這一路也沒閑著,在哥舒戈麵前盡顯嫵媚,哥舒戈三魂六魄被她勾走了一半,眼見望江唾手可得,又能抱得美人歸,此時他完全聽祿小小做主,飛快跳下馬招呼大家原地休息,正好等後麵的部隊上坡。
山道難行,大概兩個時辰,部隊才過來一半,大家坐在原地解開包裹分吃幹糧。
突然山峰上響起了幾聲尖銳的哨聲,一麵黃色蕭字大旗立起來被旗手晃動,幾大壇子被投石機從山頂投下。
事情來的太快,大家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紛紛站起來,隻見天上黑鴉鴉一片全是壇子,紛紛落到橋上。
砰,砰,砰
全部炸裂,濺滿了整座橋,正好有數十個扛槍的兵卒經過,被濺了一身火油。等他們反應過來,剛要往坡上跑,一串的火舌,從山頂射到了橋上,木橋頓時燒成了火海,兵士們也被點燃了,在橋上亂跑,翻滾,慘叫聲連成一片,有幾個受不了的,直接跳到橋下去了。
望江投石機隻有兩部,殘破的需要修複,苦瓜臉短短幾天時間,從臨近幾個郡爭用投石機往望江運,怕哥舒戈發現,白天不能走,全部走的夜路,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還好在哥舒戈的隊伍上坡前終於就位了。
苦瓜臉從山峰上往下眺望,後麵站著秦朗和白登道,“一會你們的壇子不要往南山投,那裏要留一條出路。下麵人雖然多,哥舒戈的裝扮還是比較明顯,一身銀甲騎在大黑馬上。一會集中往那裏投,再向四周分散。”苦瓜臉指著哥舒戈,命令秦朗。
秦朗舉旗,向投石機下令,成壇子的火油往下扔。
哥舒戈被濺了一身油才明白過來,找韓凝三人,早不見人影,坡上人亂成一團,很難從眾人之中分辨出韓凝。
“後路斷了,大家快往山穀跑。”他大聲喊。
這不用他說,早有人往穀口跑,大家還沒到,山峰上石如雨下,不一會就把山穀口堵死了。
哥舒戈這才知道上了大當,這個韓凝一副吊兒郎當,做起事來毫無章法,怎麽看也不像個有心計的人,正是這副麵孔,讓他深信了韓凝。
“沒想到老夫戎馬數十載,今天老天要亡我在斷魂坡。”
“砰砰,嗵嗵……”
他的悲歎夾雜在火箭的破空聲,壇子的破碎聲中。
數十個壇子在他腳下破碎,如雨般的火箭從天而降。落魂坡在他腳下燒了起來。
韓凝撿了兩個盾牌,一個護著自己的頭和馬頭,一個護著馬屁股,在人群裏穿行。跑到哪都是火,跑到哪都是慘叫的人。
他鼻子裏全是人肉燒焦和血腥的味道。娘的,活燒藤甲軍啊,爺這條命今天要交待到這了。
“快往南山根靠,苦瓜臉那裏給咱們留了生路。”祿小小的聲音傳過來。
南,哪邊是南啊?那邊,不是,沒有山,怎麽還有一輛囚車?不好。
秦朗的囚車,馬被射中一隻火箭,瘋似的往東麵跑。
“我怎麽把秦朗忘了,那邊可是懸崖。”韓凝跨下一夾白紙,飛速追過去。
白紙奔到離懸崖二十米處,後蹄立了起來,說什麽也不走了。
韓凝匆忙滑下馬,和馬說了一句,你在這給我好好呆著。他跑上了懸崖跳上囚車,裏麵的秦朗,不知道在囚車裏翻了多少個跟頭,一臉的血,衣服也燒焦了。
“這玩意怎麽打開啊?”
“砸鎖,你快砸鎖。”秦朗抓住囚車護欄,一頭亂發往外麵擠。
韓凝跳下囚車,腳下傳來幾聲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抱住最大一塊石頭,太重拿不動,就撿塊小一些的,剛要上囚車,祿小小也過來了。“你們怎麽上這來了?這是一個綁的很鬆的木台子,上麵鋪了土,苦瓜臉是想把敵人逼上來,好讓他們掉到穀裏。”
“你別廢話了,快救秦朗。”韓凝上囚車,對著鎖連連砸幾下,震的手生疼,也沒有砸開。
娘的,哥舒戈這把鎖是用什麽做的。
祿小小也上了囚車,兩人合力砸,還是砸不開。
“你們讓開。”龍秋月從遠處跳上囚車,一劍砍上去。
砰
鎖斷了。
大家扶秦朗出了囚車,看到哥舒戈從遠處殺氣騰騰的過來,在火海裏就像一隻脫籠的野獸。
“你別過來。”大家一起喊。
哥舒戈被氣炸了肺,燒紅了眼,哪能阻止住他,“何凝你們原來是一夥的,一起騙了我,我要把你碎屍萬斷。”
他縱身一躍,聽到腳下撲通一聲,幾個人連車帶馬,一起跌向穀底。
韓凝感覺有人在往他臉上,嘴裏澆水。他咳了兩聲,睜開眼。
怎麽一個熟人也沒有,那是什麽?
一柄環刀從空中劈向他的臉,哥舒戈巨大的身影老鷹博兔一樣落下來。
韓凝都看傻了,忘了閉眼。
鼻子都能感覺到刀風,他才反應過來。躲開已經來不急了,隻能本能的雙臂架到了臉上,側過臉。
他剛要閉眼,從側麵伸出一隻劍,擋在了下麵,兩兵器鐺一聲碰到一起。
一聲嬌哼,刀硬生生被挑離了韓凝的視線。
韓凝慌忙坐起來,雙手在後麵撐著地,全是黃土。
他前麵是一條河,河岸上是一片楊樹林子。龍秋月和哥舒戈正在林子前麵纏鬥。
韓凝也不知道龍秋月是怎麽回事,一麵叫著嚷著要殺他,一麵又拚命救他。古代的女子真是奇怪,比現代女孩子還心口不一。
龍秋月一劍刺向哥舒戈麵門,他抬胳膊用刀背頂住了劍。他力氣大,劍彎了一個弧度彈開了。
龍秋月俏眉一立,削向他左肩,他用刀從肩頭上一攔,刀麵正磕在劍尖上。他說了聲去,雙手一較力,龍秋月的劍脫手飛向天空,打了一個拋物線掉到遠處。
韓凝大叫小心,可已經來不及了。
哥舒戈飛起腳,踹到龍秋月胸口上。龍秋月直飛出十幾米,捂著胸口起不來了。
“小美人你在這等著,我宰了那小子,再來收拾你。”
韓凝雙手撐地,屁股往後搓,搓了幾下撞到祿小小的腿上。
“你別過來,別過來啊,你還沒見過我的厲害吧。”
哥舒戈把刀換個手,大步往前走,“你小子能有多大能耐,老子今天就見識一下。”
韓凝突然笑起來,“你爺爺是不能殺也不能打,可你後麵的人能啊。秦朗我在這呢。”
“你小子又要騙我,我才不上你的當呢。”
哥舒戈話音剛落,一支木棍飛過來,手法奇準,刺他的耳朵,他歪頭躲過。
木棍一支接一支,又快又衝,不是耳朵就是眼睛,打的他躲閃不及,差點被刺中,還沒緩過神,秦朗提著一支碗口粗的棍子到了他跟前,沒頭沒臉的就往他頭上砸。
他提刀迎上去,想把棍子切斷,沒想到棍子力道有百斤重,一下壓彎了他的膝蓋,他半蹲了下去。秦朗腳下不停,抬腳踢他大腿彎,他舍了刀就地一滾,鑽進了前麵的林子。
秦朗追進樹林,頭也不回,“你們照顧好自己,我去追他。”
祿小小想叫住他,話都沒說出口,兩個人就不見了。
“唉呀,你看他幹什麽呀?他就是個機器人,辦事全是死程序,還不快去救人。”韓凝心裏十分著急龍秋月。
龍秋月在地上躺著,麵如白紙,眼睛閉的死死的。
祿小小小時候學過些醫術,試了呼吸,把了脈搏,鬆了口氣,“秋月姑娘沒人,隻是背過氣去了。你幫我扶她坐起來。”
韓凝站的遠遠的,“男女授受不清,祿姐姐還是你自己救吧。”
讓我救你,想都別想,沒動過你還對我要打要殺的,這要真動了,還不把我從懸崖上再扔一次,到時候可沒那麽好運氣,攔到鬆樹上沒摔死。
祿小小看他還站著,“廢什麽話,快過來。”
韓凝不情願的過去,扶起龍秋月。祿小小掐了她人中,又在胸口和後背推哪了幾下。
“嗯……”龍秋月醒過來,韓凝趕忙放平她,跑到一邊去了。
龍秋月還很虛弱,需要養傷,祿小小就打發韓凝去找安全的地方。
他走遍了整個山穀,發現山穀四麵臨山,根本就出不去了。
這下完了,得和兩個婆娘在這過一輩子了,說不準我還遲早得讓龍秋月殺了。
他折一根草,含在嘴裏,一抬頭,看到草叢後有一個山洞。
他往裏麵扔了幾塊石頭,沒跑出什麽山精鬼怪,老虎豺狼,這才回去交差。
祿小小把龍秋月扶進山洞,說要給龍秋月查看傷勢,讓韓凝在洞口蹲著。韓凝把草咬成一段,一段的,狠狠的扔到地上。
我怎麽這麽倒黴,從穿越過來沒就好過。不是被人追債,就是被人陷害,現在好了,得在這洞口蹲一輩子了。
疑,那是誰。前麵的草叢晃了晃,漏出個人頭。
韓凝飛快的跑進洞裏,龍秋月坐在一塊土墩子上,祿小小正在給她穿衣服,還漏著半截削瘦的肩在外麵。
“你這個淫賊。”龍秋月拿起土塊扔向他。
韓凝躲開,土塊打到了洞壁上散開了。
“你們小點聲,哥舒戈來了。”韓凝剛才看到的是哥舍戈,很顯然在秦朗手下吃了敗仗,一臉的血,怎麽找到這的韓凝不知道。他悄悄進洞,還以為哥舒戈沒看到他。
誰知他話音剛落,聽到哥舒戈在外麵喊:“韓凝你在裏麵嗎?兩個小美人也在裏麵嗎?”
三個人屏住呼吸,動都不敢動。
“不說話,我可進去了。”
腳步聲往洞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