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直面
大夥齊刷刷看向門口。
王導見小野站得還像個人樣,懸著的心是放下了,卻不禁憂慮起她的心理健康:「這事兒……挺大了啊……」
小野不急不緩地走進客廳,把鑰匙扔還給川頁爪,笑了笑:「這是一個穩妥的做法,卻也是偷懶的做法。如果俊哥一次沒有得手,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不是嗎?」
鹵意思本就對俊哥沒有好感,如此聽來,更覺得十分有道理,於是頭點得像磕了葯一般,卻突然停在半空,眼睛瞪成銅鈴:「你不會想……咔嚓俊哥?」一邊說,一邊用手做出一個咔嚓的動作。
在鹵意思驚恐的小眼神中,小野點點頭:「阻斷他的現金牛。」
鹵意思飛快地思考起小野這話究竟什麼意思,沒想到被川頁爪一下打了岔:「上海人牛和流不分的嗎?」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從浪跡開啟上市流程以來,川頁爪動不動就會聽到「現金流」三個字,日復一日,竟也慢慢悟出了「現金流對於企業,就好比血液對於人體」的道理,於是這個岔他打得很是理直氣壯。
結果被鹵意思一下打悶了腦殼:「笨蛋,小野說的是現金牛,奶牛的牛。」
小野接上鹵意思的話:「對,現金奶牛,就是能夠長期、穩定提供現金流的業務,所以,也稱為印鈔機。」
趁著小野給川頁爪開小灶的時間,鹵意思有點明白了小野的意思。
俊哥的現金牛,毫無疑問,就是德國霍夫曼材料集團。
這幾年來,坤泰主營的地產行業大不如前,但當時硬生生搶來的霍夫曼材料,卻因為搭上了中國高鐵的順風車,幾乎是躺著就能源源不斷給坤泰輸血。
果然,小野眼中閃出一道光,照著鹵意思:「西蒙老爺子,應該想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了吧?」
說完,小野掃了一圈不知所以的其他人,解釋道:「德國霍夫曼家族是非常正派的科學家、慈善家。他們原本有兩家上市公司,其中一家,叫霍夫曼材料,主營火車和地鐵等公共交通零部件。十年前,俊哥採用極為齷齪的手段從霍夫曼家族手裡奪去了霍夫曼材料。這幾年,在中國公共交通迅猛發展的帶動下,公司盈利非常好。但俊哥只是將公司作為他的印鈔機,並拿著這些現金惡意收購了好幾家公司,卻從來沒有對產品投入過任何研發資金,所以公司近些年來沒有任何技術上的創新與突破,股價始終不高。估計過個幾年,等現有技術紅利吃得差不多了,利用霍夫曼家族對於公司以及科技的情懷,俊哥會『好心』地把公司賣還回去,再趁機敲一筆。」
說到這裡,左口魚歪嘴罵道:「敗類。」
「沒錯,中國企業家的敗類。」小野拍了拍左口魚肩膀,「而霍夫曼家族擁有的另一家公司,叫霍夫曼醫藥。這家公司在西蒙·霍夫曼的帶領下,這幾年連續成功研發出了三種新葯,現金流非常可觀,所以……他們應該有點想法了。」
「話是這麼說……」鹵意思因為想得太用力,兩邊的眉頭不知不覺竟落差了幾厘米,「可西蒙老爺子好歹算個老江湖,既然他足夠有錢,又足夠有決心,為什麼嘗試了那麼多次,還是只能從其他股東和公開市場上拿到不足30%的股份?」
小野帥氣地挑眉一笑:「因為他沒找到合適的財務顧問。」
鹵意思聞聲跳起:「難道你有辦法了?」
小野聳聳肩:「可以試試看。」
鹵意思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像仰視上帝一般看著小野,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乖乖隆地東……」
一客廳的人,雖然不知道小野到底打算怎麼做,但大體也都聽出來,這是要和俊哥宣戰的意思,不禁陷入集體沉默。
「不行。」
王導突然抬起頭,死死盯住小野。
「你不是非要冒這個險。」萬籟俱寂中,王導的聲音顯得不容分說,「剛才的方案,的確保守,但已經足夠浪跡緩上幾個月。可如果主動進攻,一旦輸了,就是一敗塗地。不是失敗的敗,是慘敗的敗。」
「沒有那麼嚇人吧。」小野看向王導,溫和地說,「如果輸了,對浪跡沒有額外的影響,對西蒙老爺子來說,也就是一次沒有成功的商業嘗試而已,他既然已經失敗了那麼多次,再多一次,也不少塊肉。」
「我是說你!」王導憤然打斷。
「俊哥會放過你嗎?」王導激動地一口氣不停,不給小野反駁的機會,「一旦失敗,你失去的不是在溪源成為合伙人的可能,你失去的是在這個行業的立身之本!你會成為笑話、失敗者、寫進教科書的抹不掉的案例。以後每當人們提起孟小野,他們會說,哦,就是那個不自量力的蠢女人。這個標籤會在你身上待一輩子,值得嗎?」
「值得嗎」三個字在客廳中迴響許久。
等它們徹底消失了,小野看著渾身顫抖的王導,平靜地說:「如果贏了,就能多留住幾個好公司,多生產出一些好產品,惠及更多人的生活,冒這個險,值得嗎?」
此時,一個身影踩著樓梯下來,小野回過頭,顧島站在她身後,朝著她笑。
他知道,那個想要經世濟民的孟小野,回來了。
那日回到家,顧島靠在小野肩上,一邊吃薯片,一邊說:「早知道你那麼厲害,我就不用奮發圖強了。」
小野推開顧島,斜眼看他:「你若不奮發圖強,我那麼厲害,憑什麼跟你鬼混。」
「美色啊。」顧島答得理直氣壯。
小野盯著顧島,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然後用手指拂過顧島的臉頰、耳根、脖子,直到顧島心中奇癢難耐,然後搖搖頭嘆道:「差了點。」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顧島瞬間把小野壓到身下,色眯眯地貼著她的氣息:「剛才你只看到皮相,現在讓你看看裡面。」
誰知小野指了指顧島胸口:「你,不誠實。」
「什……什麼意思?」
「我的玉墜呢?」
顧島這回被說蒙了,看著小野脖子上好端端的玉墜,說道:「不是給你了嗎?」
「還有半塊呢?」
「不許勒索啊,它本來就是半塊。」顧島瞪著眼前這個蠻不講理的丫頭。
「是啊,可這是你的半塊。」小野邪惡地笑道,「和我的那半塊,顏色不一樣。」
顧島愣了足足一分鐘,頓時爆發出一聲慘叫:「你知道了?」
小野看著顧島,不回答,只是壞笑。
顧島被看得越發無地自容,拚命往小野懷裡鑽:「啊呀,怎麼辦,糗大了!我那時是不是又丑又蠢……」
當年的那個顧島,不對,是顧念生,多麼慘不忍睹啊!
「可是,小野。」顧島突然認真地看著小野,「再次愛上你,與當年無關。」
「再次?」
「其實,是第三次。」顧島的聲音,輕柔得像是時光的呢喃,「每次遇見,我都會重新愛上你,所以我遇見了你三次,愛上了你三次。」
小野被看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可是突然,她挑了挑眉毛:「那怎麼辦?不會有下一次了。」
「為什麼?」
「因為……」小野頓了頓,同樣認真地看向顧島,「我們不會再走丟了。」
那一刻,顧島想起「味齋」老爺子的話。
「你相信我,所以把一切交給我。」
他明白了,當一個人,見過你真實的完整的樣子,卻依然陪在身邊、不離不棄的時候,你就會願意,把一切都交給她。
這一輩子,能遇見這樣一個人,足矣。
想完,顧島眼中色光畢露,一嘴親下去,要讓小野好好鑒定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