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博君一笑
忘憂手裡的「雲朵」明顯被她撕掉了一塊，可是嘴裡卻並不見吃進了什麼。
「哦~你這小丫頭是不是把糖果化開，散在這雲朵里？聚水成型？」謝柔只看了一眼便發現了其中的奧妙。
「是了，是了。仙上說得沒錯。」忘憂拍手贊道。
息城並沒有吃手裡的雲朵糖，只看著忘憂和謝柔一唱一和地說著，嘴角微微上揚，眼裡有了一點笑意。
「帝君，聽聞帝君擅彈七弦琴，不知我等姐妹可否請帝君彈奏一曲？」蘭溪兒總是伶牙俐齒。
息城已經很多年不彈琴了，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從何聽聞他會彈琴。
「帝君若彈琴，曼姝願以簫聲相合。」說著曼殊一伸手，拈了一段荷花莖出來，又在手裡轉了轉，化做一支晶瑩剔透的碧玉簫。
「也好，久不彈琴，不知是否生疏了。」息城見眾人有興，便以手輕拂桌案，取出他那張「龍隱」琴。
「龍隱」是他父帝摯愛，兒時，他偶爾彈了一曲，父帝便將這琴賜予了他。過去，他也曾夜夜彈琴。
只是，後來，不再彈了。
這一瞬間，一張琴竟勾起了他許多回憶。周圍的人見息城若有所思地看著琴，不知他又想起了什麼心事。
「帝君？」青城輕輕提醒。
息城抬頭看看大家，收了心緒。
他也勸自己：人總是要向前看，過去的人和事就如這風吹草低，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準備好了嗎？」息城看了眼曼姝，其實所有人都在等他一個人。
「帝君，曼姝準備好了。」曼殊輕快答道。
「那就開始吧。」息城輕輕吸了一口氣，指尖劃過琴弦，琴聲便如流水般緩緩瀉下。
海棠樹下，琴聲起處，一段簫聲亦步亦趨緩緩相隨。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這琴簫合奏聲中。只聽琴聲如清風起伏，如月影搖曳，簫聲如空谷幽蘭，如絮語潺潺。
琴聲亦揚亦挫，有說不盡的月缺花落，流年聚散，簫聲如泣如訴，有道不完的紙短情長，璀璨風華。
一曲終了，眾人皆靜默不語。
「妙哉！妙哉！老夫幾千年未曾聽過如此精彩的琴簫合奏。真是世間曲有千萬，唯此曲入我心。妙啊，真是餘音繞梁，曲終意未絕啊。」
謝柔擊掌叫好打破了沉靜。
「老神仙謬讚。」息城緩緩抬眸。
謝柔素來愛熱鬧，世間曲子聽了何止千萬，卻從不奉承人。
「帝君，含笑可不可以彈一下您這張琴？」含笑也會彈琴，如今正看著他那龍隱躍躍欲試。
「拿去彈吧。」息城微微點頭。
含笑顛顛地過來息城面前把琴搬到了自己桌上。小丫頭剛一坐下便叮叮咚咚地彈了幾個音，然後誇張地說道：「妙啊！妙啊！果然是絕世好琴！」
只是她浮誇的表情和詼諧的語調實在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悶了許多日的息城終是展顏一笑。他笑了，他終於笑了，所有人都長長出了一口氣。
青城與香香對視一眼，心裡也熨帖了不少。帝君傷情，雖與旁人無礙，但終是令愛他的人心焦。
大家背地裡準備了這麼多天，不過就是為博君一笑。如今這一切總算是沒有白白付出。
酒已熱花正紅，正是不醉不歸時。青城看著蘭溪兒拎了兩壺酒說要與帝君一醉方休。
息城接了酒，兩人相對而飲。
蘭溪兒本就有了七分醉意，現在一壺酒下去，直接就找不著北了。
息城看著面色緋紅、眼神迷離的蘭溪兒笑了，面若桃花。
香香誤會他與這幾個小仙子的關係，其實，在他眼裡，他們從來都如小友一般。他從不曾動過半分心思。
「帝君，仙子姐姐擅跳舞，不如由含笑撫琴，請姐姐一舞如何？」含笑提議道。
「你會跳舞？」息城望向青城。
微醺的神仙看過來，眼神旖旎，瞬間勾了青城小仙子的魂。
青城想也沒想便笑著應道：「當然！我，祝青城唱跳俱佳，帝君想看什麼舞？」
「隨意就好！」息城笑言。
「那青城就隨便跳了，帝君可不要笑哦！你們也不許笑哦！」青城cue完帝君cue眾仙，她第一次在帝君面前跳舞，心裡還是有些難為情的。
「帝君，姐姐跳舞可好呢。」小仙子們個個拍手起鬨。
接下來。
含笑撫琴，青城起舞。
眾人饒有興趣地望著碧潭裡一方雲台。雲台約一人高，半掩在霧色中。台上，一位小仙子在雲霧中翩然而下，衣帶飄飛，燦若煙霞。
仙子眉眼如畫，回眸一笑，靈動的眸子帶著幾分俏皮，幾分嫵媚，整個人彷彿是一朵隔霧的海棠花。
樂聲起，眾人皆側耳傾聽。
起初，息城以為自己聽錯了。含笑彈的……似是《浮生》曲？再細聽，真的是《浮生》曲。
幾千年前，含光山上的海棠樹下，他彈琴，花盈跳舞，還有幾隻小妖精唱歌，日子過得瀟洒恣意。
彼時，他感懷於浮生若夢，便做《浮生》一曲以抒胸臆。
如今，曲有情勾起過往。漫天花雨中飄然起舞的仙子，也依稀是夢中人。
現實世界，祝青城本就是一個唱跳俱佳的小明星，原身跳過的舞被她拿過來稍微一編排，便有模有樣了。
只是她未曾料到，這《浮生》一曲，背後竟還有許多故事。
息城酒意正濃，心裡眼裡，都是台上的仙子，彷彿花盈再現。
台下，琴聲漸促。
台上，仙子的舞步也越來越快，最後竟凌空飛到一條紅綾之上。
只見仙子玉足輕點，衣袂飄飄，彷彿即刻就要凌風飛去。青城舞得正興，突然一股絞痛自心間彌散至全身。
「不好」
青城痛得腳下一軟，便跌下了紅綾。
她如今修為雖比過去高了些，但抽仙髓的傷還未全好，只這一痛彷彿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氣。
眼看小仙子飄飄落下，鳥兒正要上前，卻被謝柔給攔了。
「魔君莫慌。」
「她……」要掉下來了！
「靜觀其變他不香嗎？」老神仙淡然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人比你急。」
謝柔一個眼神，莫愁便明白了。果然，就在青城將落未落之際，眼前掠過一抹白色身影。
有人飛過來攔腰攜住了她。
那人眼尾泛紅，聲音急切，喊的卻是：「盈兒，不要！」不要掉下去，不要離開我，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他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直接就驚了，「盈兒？他喚的是盈兒？」
盈兒？
青城也聽清楚了。
那一瞬，她的心抖了一下，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整個人滯在半空。
息城伸手一抄將她攔腰攜起，帶著她輕飄飄一個轉身飛向岸邊。
緋色冰綃羅衣和雪色錦絲長袍交織在一處，衣袂袍袖皆隨風而起，如浮光掠影在眾人的眸中劃過。
息城帝君男友力爆棚，帶著小仙子穩穩落於岸上。
香香飛跑過來，息城的手卻無法抽開，懷中的仙子柔若無骨，小手扣了他的手臂顫聲問，「你叫我什麼？」
仙子的聲音有如天籟，卻聽得息城渾身一震，他偏過頭避開青城的眼神。
可他越是躲閃，青城越要追著問，「剛才你眼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