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痛，痛徹心扉

  青城卻不放心道：「大神仙，我和你一起下去。」

  「稍安勿躁。」老神仙微微一笑便入了水。

  「莫愁，帝君怎麼會有舊疾？」

  青城急得在岸邊直打轉。她知道他心裡沒她，可她的心還在他身上，聽說他舊疾複發，她這心也便如貓抓一般，片刻平靜不下來。

  她不知道，如他那樣厲害的人物，又能有什麼舊疾。

  「他……我也不清楚。」莫愁一笑沒繼續往下說。他有什麼舊疾他最清楚了。

  青城不知道在岸上轉了多少圈，感覺過了好久，謝柔才自水中慢吞吞上來。老神仙撣撣衣襟上的水對青城道：「無礙了，無礙了。」

  「他又舊疾複發了？」鳥兒從樹上探了個頭下來。

  「是啊。」謝柔坐在樹下喝了一口涼茶，又擦了一把汗。

  「舊疾複發？我去看看。」青城正要下水，卻又被謝柔給攔了，「小城城就不要去打攪你家帝君了吧？」

  打攪？怎麼能說是打攪呢？

  看著老神仙笑嘻嘻地說得很輕鬆，青城倒越發覺得不可理解了，她是帝君的小仙侍，去床前探望照顧不是理所應當嗎？

  「大神仙，帝君有疾，青城不是合該去床前照料嗎？」青城看著老神仙不解地問道。

  「啊哈，他.……」謝柔轉了轉眼珠，不知該如何措辭，「他現在……可能有點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什麼不太清楚？」

  謝柔這麼吞吞吐吐，倒更讓青城覺得奇怪了，「大神仙為何不說清楚？」

  「呃——這個，反正就是你先不要去，你家帝君現在有點不太方便。你去了也沒有用。添亂。」

  一聽「添亂」這倆字，青城就不高興了，打魔靈說自己添亂，這照顧病號她還能添什麼亂？

  瞧不起誰呢？

  「大神仙，青城無論如何定要去看帝君。」

  小丫頭氣咻咻就要下水，鬧得謝柔只好道：「好好好，老夫帶你下去。」

  他們這一走，鳥兒也要跟著下水，被謝柔給攔了，「小丫頭去照顧帝君，鳥兒就在此稍候吧。」

  鳥兒不悅道：「為什麼不讓我去？我也要去。」

  「大城城正在病中不便見客，你若想見日後自然有見的機會。」老神仙笑著一挑眉，拿手指在鳥胸口一戳，便拉著青城下了水。

  「哼！不見就不見。」莫愁咕噥了一句復又坐於樹下。

  碧潭下堪堪一個龍宮，以前青城也曾在門口看過一眼，如今進到了裡面，果然又是另一番天地。

  龍宮乃黑色晶石搭就，質樸中見雕琢，簡約中不失大氣，磅礴中又見細節，一走進去便覺絲絲涼意沁入心脾，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謝柔領著青城穿過一段晦暗的圍廊，便到了一處虛掩的門前。

  謝柔向門裡一指對青城道：「他就在裡面，你進去看吧。」

  「好！」青城心跳如雷，她想不出他那樣的人還能有什麼舊疾。她在門口猶疑了一下，又看了看謝柔，反倒裹足不前了。

  「已經無礙了，去吧。」

  謝柔笑著向她揮了揮手，青城才放心地推門進去。然而，眼前看到的場景還是讓她大吃一驚。

  門內是個雪洞般空曠的所在。

  不甚明亮的燈光下，幾塊暗白的玄冰錯落堆砌在寢殿正中，森森的寒氣不斷從高處流瀉而下，匯成白茫茫一片水霧。

  霧中，息城帝君似睡非睡地斜倚在冰榻上，他身上只剩了一件薄衫，領口也鬆鬆敞開著，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和一段精緻的鎖骨。

  看上去還是有點活色生香。

  「帝君？」青城走過去輕輕喚了一聲，榻上人並無反應，待她再細看，只見他微閉雙目，一頭墨發隨意地散著，更襯得面色蒼白神情冷峻。

  「帝君？」青城輕輕觸碰了那榻上人一下，還是一動不動。

  他早已暈了過去。

  「帝君，你怎麼了？」

  這就是謝柔說的無礙嗎？青城驚呼一聲，一時也顧不得許多，撲上去一邊搖晃著那榻上人，一邊大喊，「大神仙快來，帝君這是怎麼了？」

  「來了，來了。」謝柔小跑著進來看了息城一眼，對青城道：「他好著呢，不礙的，不礙的。」

  見謝柔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青城越發讀不懂這老神仙了，「帝君……他不是暈了么？」

  「哦，是暈了，可能是剛才我不在的時候被火燒暈了。」謝柔笑道。

  「啊？」青城再次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一見青城這大驚小怪的樣兒，謝柔笑嘻嘻地拉過青城道，「啊哈，不用緊張，老毛病了，過些時候就好了。已經幾百年沒發作了，不過是一點餘毒，不礙的。」

  怎麼會不礙？他都這個樣子了，他何時這樣過？

  繞是謝柔說得再輕鬆，青城的眼淚依然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掉下來。她從未見他如此蒼白虛弱，與剛剛在鎖妖塔里對戰魔靈的戰神判若兩人。

  他那股狠戾勁兒哪去了？

  想不到他傷得竟如此嚴重，青城一時心酸，趴在息城的腿上哀哭不止。

  她這一哭，謝柔頭疼了，老神仙在一旁嘬了半天牙，才上前乾巴巴地勸道：「小城城呀，你哭也沒用啊，你看也看了，看完就出去吧。」

  謝柔想來拉青城，小仙子卻淚漣漣地央道：「都是因為我們，帝君才傷成了這樣，大神仙我想在這裡陪著帝君好不好？」

  他傷成了這樣，她怎麼忍心丟他一個人在這裡？

  「呃——」

  謝柔正遲疑，榻上人卻醒了。

  方才，在鎖妖塔里，他一時殺紅了眼，用功過度才導致體內毒火反噬。他剛封了自己的法力，便被突然攻上來的毒火給燒暈了，這會兒被青城晃了幾下才悠悠醒轉。

  意識漸漸明朗，隨之而來的便是瀰漫在五臟六腑間的燒灼感和那抽筋蝕骨般的劇痛，原是毒火攻心了。

  痛，痛徹心扉，他現在只能咬牙……忍著了，忍著……

  耳畔傳來哭聲，斷斷續續，還有人在說話。息城費力地睜開雙眼，原是那個傻丫頭。想來定是謝柔帶她來的。

  「本君還沒死你哭什麼？」他身上痛，嘴也毒舌了許多。

  「帝君？你醒了？」

  青城倏地抬頭望去，她剛伏在他的腿上哭得入神，竟不知他什麼時候醒了，「帝君，你醒了？你哪裡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息城心說，我哪裡都不舒服，尤其看見你在眼前。

  他最聽不得她在他跟前哭，只好忍著痛咬牙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他說完抬起胳膊，本想揮個手，卻帶起一陣鎖鏈的嘩啦聲。

  見鬼，竟忘了謝柔那鎖神鏈，他忙放下胳膊，本以為就這樣遮掩過去了，誰知青城眼尖，已然發現了他竟是被鎖神鏈鎖著的。

  「帝君，這是怎麼回事？誰把你鎖了？你不是舊疾複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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