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武舉(一)
自古以來窮文富武,昭武縣的客棧早就人滿為患,連原本閑置的宅院都被人或買或賃,佔了個滿滿當當。再加上保護元晗出行的禁衛,縣城裡連日來熱鬧非凡。
武舉分內場外場,內場考校兵書,外場考校武藝,武藝又分騎射和捉對較量。
昭武縣建起一座武館,武舉的考試都在武館內進行。
考慮到武人讀書較少,先舉行外場武藝的比試,以免紙面上的考試讓有武藝的人落榜。根據內場外場的名次,決定最終錄取的名單。
校場之上豎起了一圈草靶,還有套了黑衣白衣的人形靶。考生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騎馬通過校場的考試路線,射中草靶記一分,射中黑衣人形靶記五分,射中白衣人形靶扣十分。
不僅檢驗考生的騎術和箭術,還考驗眼力和反應能力。僅僅這一項,就要淘汰一半的考生。
元晗和薛家的一眾武將坐在高台之上,將校場內的情形盡收眼底。考生十人一組,身著統一的黑衣,只有背上白色的編號十分顯眼。
能走到殿試這一輪的,都不是武藝稀疏的人。但在高台之上看去,即便箭術精湛,也看不出什麼精彩之處來。
直到一組考生到達終點,考官還沒來得及清點分數,只見其中的三號下了馬來,將手中的長弓狠狠摜在地上,伸手揪住身邊同組七號的衣襟,將她扯下馬,按在地上。
同是習武之人,七號被她扯下馬來實屬措手不及。現在有了準備,自然不能被她壓制。二人在終點處的空地上動起拳腳來。
同組的考生們有企圖上前阻攔,但三號的功夫實屬不錯,又是發狠的打法,被她的拳風掃到,連忙後退躲開。七號看上去並不想動手,只是防禦,並不攻擊。
這些事情發生得很快,場邊維護秩序的禁軍反應過來,上前隔開二人。三號被拉開還猶自吵嚷不休,七號只是沉默不語。
元晗吩咐青嵐:「去問問發生了什麼?」
禁軍對於這種動手的情況有所預料,但是在騎射的考場上動手,卻是讓人沒想到。
早有主事的考官在問明原因,青嵐下去聽考官低語了幾句,前來回稟:「陛下,三號考生說七號在考試過程中不規矩,有意撞開她的箭。二人似乎是有舊怨,所以就動起手來。」
元晗偏頭問薛鑄:「薛愛卿,這種事情有可能發生嗎?」
薛鑄沉吟:「以箭撞箭的確有可能發生,可是對射藝的要求非常高,軍中的甲等弓手都不見得能做得到。而且三號與七號速度都很快,七號用箭撞三號的箭,自己也射不中靶,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臣想不明白動機為何?」
的確是這個道理,這樣重要的場合,即便三號成績差,還有那麼多競爭者,七號也不見得就能考中,的確沒有理由搭上自己的前程。
元晗點點頭,打算揭過此事,校場中的情形又發生了變化。
三號和考官比比劃劃地說著什麼,考官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有人去清點考生們的分數,帶著所有的箭矢回來。考官認真看了一會兒,指著集中的幾支箭,對七號說了些什麼。
元晗看著場中的情形,再次吩咐青嵐:「再去看看,有什麼轉折?」
青嵐下去不多時,竟是帶著主考官和三號七號都上高台來。
射藝一門的主考官,是薛家旁支,樞密院四品中書舍人薛穎。薛穎對元晗行禮,稟報事情的經過。前面的事情,元晗都聽青嵐說過了,感興趣的是剛才發生的。
薛穎讓人將箭矢呈到元晗面前。
箭矢是軍中制式,唯一不同的是,尾羽處刻上了小小的編號。這幾支箭刻的都是「叄」和「柒」,顯然是三號和七號方才用的。
薛穎指著箭身處小小的一道痕迹:「陛下請看這裡。這裡有一處小小的磨損,與尋常箭矢的磨損無異。但是,這批考生用的箭鏃都是工匠新製成的,從來沒有使用過,也就不存在這樣的磨損。」
「或許是工匠打磨時留下的。」
「臣檢查了其他的箭矢,只有三號的四支箭矢上有這樣的痕迹。」
那就不是製作時留下的痕迹了。
元晗看向七號,她一臉沉著,看不出絲毫的心虛。
「有沒有可能是前面的考生使用時留下的?」
這也說不好,若真的是前面的考生留下的,那也太巧合了些。
所有人心裡清楚,三號多半沒有說謊,但卻沒有證據能證明。
七號能精準地撞開三號的箭,其箭術可以算是頂尖了。但這樣精準的射藝,卻被用來在考試中做小動作,不免有些令人不齒。
薛穎也是這般想,才將人帶上來,由元晗做決斷。
這的確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若是斷七號有意干擾,沒有證據;若是斷七號行為合規,三號的成績又受到了影響。
「考試繼續,讓人去強調不允許干擾其他人,沿途派人盯著,如有犯者革除舉人功名。這些都是我大周未來的將領,捅自己人刀子的事,決不能忍。」
元晗說著,有意看了七號一眼。她仍舊是垂著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如果不是真的無辜,那便是心思極深沉了。
「薛愛卿,你召集這一組的考生,問問可有人看見了什麼,查清事情經過。做出這等卑劣的事不能寬恕,沒做的也不能蒙冤。」
「臣遵旨。」
薛鑄和薛穎離開,元晗吩咐道:「去將三號和七號的資料找來,讓人去查查她們二人究竟是什麼宿怨,寧願搭上自己也不讓別人好過。」
考生的資料都被收錄成冊,很快就呈到元晗面前。
三號,曲亦初,沂州新桃縣人。七號,湯萌,津州烏寧縣人。
元晗不認識湯萌,但曲亦初她知道,曲明舒的二姐。那個在曲明舒口中,熱衷於發現美食,又習武成痴的二姐。
意識到這一點,元晗迅速告誡自己,不能因為曲明舒的關係,對湯萌存有偏見,孰是孰非還要等薛鑄的調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