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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變動(一)

  諸多調令之後,右相的花園裡,又迎來了喝茶的人。

  葉訓先抱怨道:「我原本與方赦就不對付,現在她官階職銜都壓了我一頭,這御史台怕是容不下我了。」

  衛弗笑道:「方赦只是看不慣你『結黨營私』罷了,不至於會將你擠出御史台的。陛下也只是氣你不曉事,方赦那麼多動作你居然毫無察覺,差點讓她下不來台。」

  說到這個,葉訓更覺得委屈:「我結黨營私,她自己和鄭秀的關係也不一般啊。這件事我根本沒有得到任何風聲,她派去的那個姚韜,只是五品監察御史,我怎麼可能人人都注意到。」

  話說的也不假。刑部的案子,鄭秀必然消息靈通。方赦與她交好,知道這事並暗中活動,佔得先機並不奇怪。

  「陛下對你只是一時之氣,消停些日子自然就好了。你在御史台先忍忍,待我告老之後,必然有別的去處。」

  衛弗告老這件事早早就提上了日程,只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聽來,是已經有了定論了。

  「大人決定好了嗎?」

  「陛下在江南時,有一位授課的夫子叫李秋爽,是南朝遺民。陛下之前一直礙於朝局,不能召她進京。我聽說,崔致已經打算舉薦她了。」

  「南朝遺民?這樣的身份?」

  能被稱為南朝遺民的,都是李氏的旁支,的確身份敏感。

  「她還需要在官場積攢資歷,不能直接接替我的位置。所以我打算推薦鄭秀。她挪了位置,刑部尚書可就空缺了。」

  葉訓眼前一亮:「陛下是打算?」

  衛弗搖搖頭:「都只是我的揣測。刑部侍中並沒有可堪提拔的人,從御史台擢升一位尚書,不是不可能。我退了之後,方赦也沒有了『結黨營私』的由頭為難你,能好過不少。只是你今後要警醒著些,陛下對你天然更親近,你不要浪費了,多學學方赦。」

  「是,晚輩受教了。」

  衛弗又轉向朱蕾:「恐怕接下來,你的日子不怎麼好過了。」

  朱蕾嘆了口氣:「陛下外放出去的幾位後輩,都是我有心提攜的。戶部侍中白建中,與我時常有分歧,這麼一來,我等於是被架空了。」

  「戶部是掌管朝廷的財政命脈,陛下要交給心腹之人才能放心。而且陛下現在重用寒門,士族若是不規規矩矩,便是要被清算了。」

  「是啊,這便要飛鳥盡良弓藏了。」

  「寒門與士族之間的平衡,先帝那時候便已經有了端倪,否則徐晶也不至於與我抗衡多年。何況陛下念舊情,你興許能得個鹽鐵轉運使這樣的肥差,安養天年呢。」

  見朱蕾仍面有不平,衛弗又笑道:「或者你能如黃珊一般,順著陛下的心意轉投別處。」

  這更讓朱蕾不忿。

  黃珊原本是右相黨,元晗監國后,將她升至宣政院右僕射,她便一路與崔致越走越近,這邊竟然冷落了下來。

  她不像葉訓朱蕾,要麼是家族依附,要麼是有姻親關係。她與衛弗只是同年,又脾氣相投,更重要的是曾經有共同的利益,這才結成一派。

  現在朝局變動,元晗又將她劃到了左相崔致的麾下,意圖十分明顯,她也沒必要在衛弗這棵樹上吊死。

  何況只是政途上分道揚鑣,平日里依舊能飲酒聊天。衛弗告老,她也沒多少時間了,想搏個高官無可厚非。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要和大勢逆著來。」衛弗一句感慨,讓二人均若有所思。

  有變動的不僅是前朝,後宮的局勢也隨著張疏桐的晉位,衛蘊冬的暫時退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元晗合上奏摺,揉了揉眉心。「陛下,今夜召幸哪位君侍?」

  元晗想了想:「擺駕臨華宮吧。」

  車駕到了臨華宮,卻出乎了她的意料。臨華宮裡很多人,除了在宮裡安胎的衛蘊冬,幾乎闔宮君侍都到了。

  滿殿笑語盈盈,十分熱鬧。見元晗來,都上前來請安。示意眾人都免禮,元晗問道:「今兒這麼熱鬧,有什麼好事兒嗎?」

  衛莞笑著說:「今日里棠貴君的母親怕他思念家中親人,特意送了二十公子進宮陪伴,臣侍們都很羨慕呢。」

  聽聞張家往宮裡送人,元晗不自覺地沉了沉臉色。果然,環視一圈后,在張疏桐身邊看到了臉上帶著幾分羞赧怯意的張疏桃。

  張疏桃容貌與張疏桐半點都不相似,是另一種柔弱的美感。他起身與元晗行禮時,說話的聲音也是嬌嬌柔柔。坐在主位上的張疏桐,臉上帶著笑意看著,眼中卻並無半點。

  元晗被這一出鬧得興緻全無:「既然張公子來探望,你們兄弟就好好說說話。」

  話都這麼說了,任誰都能看得出元晗對張疏桃沒有意思,順便對張疏桐存了怨氣。皇后養胎,貴君失寵,這可不就是機會么?

  衛莞大膽的走到元晗跟前,扯住一點點她的衣袖:「那陛下不如陪臣侍去投壺,輸了罰酒。」

  元晗笑著攜了他的手:「那走吧,輸了可不許耍賴哦。」

  當著貴君的面邀寵,還成功截走了皇帝,眾人都十分驚詫。張疏桐面色難看,連基本的笑容都保持不住。

  此時哪還有誰敢繼續留下來觸他的霉頭,紛紛告退。方才還鶯聲燕語的臨華宮,迅速安靜下來。

  張疏桃臉上的羞色迅速變為慘白。母親送他入宮的目的他心知肚明,不料第一次面聖連個眼風都沒得到,還連累的張疏桐失寵,這還怎麼達到母親的期待?

  張疏桐看著面色慘白的張疏桃,吩咐宮侍帶他下去,大殿里只剩下他自己。想到張家主派人傳話時送來的信件,張疏桐狠狠掀翻了面前的几案。

  又是那份琴譜,那份《星月》琴譜。太女周歲宴上下藥之事時,阿福讓人送來琴譜,張疏桐並沒有當回事,他不知其中緣由,絲毫威脅不到他。後來有了送上門的「真相」,他也就順水推舟了結了。

  可張家主送來的琴譜,意義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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