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侍寢(二)
元晗的問話,讓衛莞想起了進宮前母親的叮囑,若是有機會,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為家裡的姐姐爭取個好位置。
「臣侍家裡有兩位姐姐,大姐衛執顏,泰初十七年同進士出身,現在在品州吳北縣當縣令。二姐衛執媛,還在讀書。還有一位妹妹,也在讀書。」
衛仁的這兩個年長一些的女兒,比起衛蘊冬的姐妹們,差的有些遠。衛執顏同進士出身,六七年的時間到了縣令任上,比起進士及第的衛執芸衛執茗,有些不夠看。
更何況衛執媛還在讀書,沒有中榜。至於下面的妹妹,衛莞連姓名都沒有提,應當是庶出。
元晗有心提拔,可是了解了衛仁這一支的基礎,著實感覺到棘手,不知該從誰動手。
這個話題有些聊不下去,元晗很快話題一轉,說起衛莞幼時的趣事。
衛莞和兩個姐姐一父所出,關係都還不錯。他年幼的事情里,父親和姐姐們佔了不少的篇幅。可以看出,衛莞在家中頗受寵愛。
「所以後來你們就搬到京城來了?」
衛莞說起幼時衛執顏讀書時的事情,衛仁為了給她延請更好的老師,舉家遷至京城。在元晗看來,衛仁不免有與嫡支較勁的意思,也不說破,只是順著衛莞的話繼續問。
「那你二姐現在師從哪位學士?」
翰林院的大學士們,也有教授學生,將來進了官場有師生之名,也好帶挈後輩。
衛莞臉色一黯:「二姐讀書雖是刻苦,可是課業總也不佳,沒能拜進翰林院學士門下。」
元晗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無礙,你二姐課業不好,讓你母親為她尋一個國子監的旁聽,對課業中舉總是有些好處的。」
這話不僅僅是安慰,也有一些提拔的意思。
這是衛莞意外之喜:「臣侍替二姐謝過陛下了。」
衛仁與衛弗府上關係緊張,否則請託到衛弗面前,不說是國子監的旁聽,便是生員資格,衛弗也是一句話的事情,何至於拖到現在?
只希望衛執媛能爭氣一些,不至於讓她想抬舉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一連四五日,承恩車都停在擷芳宮門口,衛莞盛寵之名傳遍後宮,連張疏桐都被冷落了幾分,其餘之人更是幾乎失寵。
不僅如此,元晗一道旨意,將品州吳北縣令衛執顏升任為品州司倉。不僅是七品縣令到六品司倉的品級跨越,更是縣官到州官的晉封。衛執媛也在元晗的默許下,得到了國子監旁聽的資格。
衛仁這一支,可謂是如日中天。
衛蘊冬哪怕知道這只是元晗對待衛氏嫡支的態度,也不免有些慪氣。衛執芸泰初十八年一榜三甲,到現在也依舊是在縣令任上,同進士出身的衛執顏卻一舉進了州府,成了六品州官。同樣是一榜進士及第的衛執茗,景成元年授官也只是個縣令,並沒有半點偏頗。
後宮之中的局面也被打破了。元晗一月之中在長樂宮的日子沒變,雪陽宮也是依舊如初。臨華宮有皇長子元清,即便少了不少承寵時間,元晗總有一二時日留宿。
可是如王恆秋書之流,難見聖顏,人心浮動。這些都需要衛蘊冬去安撫。
新人之中,曲明舒抱病,趙彥承寵不聲不響,除了例行晉為才人,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
若是不壓一壓衛莞的勢頭,恐怕闔宮的人都要以為他這個皇后徒有虛名。
「素錦,去打聽一下陛下今日召了誰侍寢?」
素錦也卯著勁兒盯著擷芳宮的動靜,衛蘊冬一問,便答道:「回主子,陛下今日依舊是召了衛承徽侍寢。」
「這是第幾天了?」
「第六日了。」
衛蘊冬默然。
素錦有些著急:「主子,東府素來與咱們不和,現在衛承徽得寵,連帶東府的兩位小姐都直上雲霄,越過大小姐去了。」
「明日抱上琮兒,咱們去一趟未央宮。」
衛蘊冬選在晚膳時分,御膳剛剛擺上桌,青嵐進來稟報:「陛下,皇后帶著太女來了。」
元晗有些意外,衛蘊冬來未央宮多半是有事情要說,帶著元琮來倒是第一次。
「快請皇后和太女進來。」
衛蘊冬牽著元琮的手,慢慢走進殿中。元琮走路還不太穩,被衛蘊冬牽著,走得很慢。到了元晗跟前,衛蘊冬抱起元琮行禮:「臣侍參見陛下。」
元晗免了他的禮,留他用晚膳。元琮也很乖,坐在桌邊,等著素錦喂她吃飯。元晗與衛蘊冬一起的時候,並不遵守什麼「食不言」的聖人之訓,也會低聲交談。
「琮兒眼見著就長大了。」
衛蘊冬看著元琮,眼中儘是慈愛:「可不是嗎,再過些日子琮兒就滿周歲了。」
「是啊,」元晗嘆了口氣,「母皇也離開一年了。」
元琮在武帝駕崩第二日早晨出生,他的周歲,也是武帝駕崩一年。
「臣侍來也是為了這事兒。琮兒是太女,她的周歲宴與母皇的忌日相近,臣侍想便不要大辦了,只是咱們後宮置辦上家宴便罷。」
在衛莞風頭正盛的關口,衛蘊冬考慮到武帝的忌日,不辦元琮的周歲宴,這等於是向衛莞退讓。雖然合了元晗的意,但對他卻多了一份愧疚。
「琮兒是朕的太女,她的周歲宴怎麼能太過寒酸?」
衛蘊冬堅持:「臣侍理解陛下的舐犢之情,可母皇剛剛故去一年,大操大辦於陛下也是不妥。」
聽他這麼說,元晗又嘆了口氣:「冬兒,委屈你了。」
衛蘊冬微微一笑:「能為陛下分憂,是臣侍的本分,何來委屈一說?」
「冬兒,朕不會虧待你和琮兒的,以後再補給琮兒更好的。」
「那臣侍可替琮兒記下了,陛下休想抵賴。」
未央宮的晚膳其樂融融。
這一夜,梳妝打扮妥當的衛莞,沒能等到停在擷芳宮門口的承恩車。
「南薰,你去打聽一下陛下宿在何處?」
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這麼多日如膠似漆,突然斷在今日,那巨大的落差讓衛莞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