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狀告(三)
趙風只知道趙南嘉在京兆府替人擊鼓,究竟所為何事半點不知。
傳話的宮人得了青嵐的吩咐,閉口不言,只是催促快些動身。趙風匆匆隨宮人離去,紙條也順利交到了崔致手中,可是崔致並沒有及時閱覽,她正皺著眉,聽著對面楊業的話。
楊業的正夫崔氏,雖然與嫡支的血緣有些遠,但畢竟是崔家人,崔致與楊業的私交尚可,所以楊素素才能混進武帝為元晗建的書院里去讀書。
「事情便是如此,不知格廷可有什麼辦法?」
崔致此時還不知道是趙風的侄女牽的頭,也不知道元晗已經到了京兆府大堂上,光是事情本身,就已經很令她頭痛了。
她自然知道,這件事情能壓下去,對楊家對劉霞都是最好,除了楊崇會受委屈。元晗和楊崇那點事,崔致也略知一二。
元晗勢必不會讓楊崇受委屈,到時候楊業求一求,順勢封楊崇個誥命,一切就都解決了。
「聽素素說,那范氏並不能拿出直接的證據,只是一塊腰牌,還有語焉不詳的證詞,不足以定茵兒的罪。可奇怪的就是,范氏一介平民,怎麼敢就憑著這些似是而非的證據,上京兆府狀告朝廷命官的女兒?難不成還捏著什麼要命的證據?」崔致不解。
「我也是擔心這個。茵兒已經被京兆府的人帶走了,許多細節沒來得及問她,我也不清楚還有什麼地方會有漏洞。」
楊業也是愁眉不展。
崔致揉揉眉心:「咱們在這猜東猜西沒什麼用,先去京兆府吧,葉維是金潭葉氏的人,不會為難茵兒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楊業嘆了口氣,領著楊素素出門。
房間里只剩下崔致一人,她這才看見被她隨手放在一邊的便條,想起方才來送信的人說,是趙風給她的,有要緊事。今天的要緊事怎麼這麼多?人人都有要緊事找她。
崔致打開折好的紙,趙風語焉不詳地說侄女卷進一件案子,連皇帝都驚動了,現在正在京兆府衙。
又是京兆府?趙風的侄女不會就卷進了楊茵的案子吧。崔致怎麼也想不明白,趙風的侄女從金陵進京,能卷進劉霞的家務事里?
這樣的案子驚動了元晗,一點都不奇怪。崔致嘆了口氣,命人備馬,這趟京兆府不去也得去了。
趙風與楊業楊素素前後腳趕到,崔致慢了些許,三人又在京兆府衙門前碰頭了。
「崔相,楊侍中,你們怎麼來了?」
崔致嘆了口氣:「朗英,你侄女這次管的可不是閑事兒,先進去再說吧。」
趙風心裡不詳的預感越發重了,看看楊業陰雲密布的臉,更是心驚膽戰。
元晗聽了青嵐的稟報,哼笑一聲:「來的還挺快,宣進來吧。」
幾人進門行禮,元晗賜了座,繼續聽葉維審案。
在場唯一不知真相的就是趙風了。她看了看一側的劉家人,另一側的楊家人,分明是人家的家務事,趙南嘉在劉家那邊橫插一腳,難怪楊業看她的眼神滿是不善。
「楊茵,范氏狀告你雇凶謀殺,你可有異議?」
楊茵拱手一揖:「在下自然有異議。我楊氏雖不是什麼百年望族,但在江南也有些聲望,我楊氏的族徽不是什麼秘密,見過的人不少,至少趙小姐是見過的。」
趙南嘉臉色一黑:「與我有何關係?」
「范氏出身耀州,與蘇州相隔甚遠,他如何能得知,腰牌上是我楊氏的族徽?」
趙南嘉啞口無言。范氏的確不認識楊氏族徽,宋清川從被擊殺的那人身上摸出來腰牌,趙南嘉一眼便認出這是楊氏的族徽。又聽范氏說妻主劉霞拋夫棄女,在京中另娶了楊氏子,便直接認定,殺手是楊氏派來的人。真要追究起來,的確是她告訴范氏這塊腰牌的來歷。
楊茵見她面色不佳,冷哼一聲,對葉維道:「府尹大人,可否將腰牌與我一觀?」
葉維點頭,衙役用托盤裝了腰牌,拿給楊茵看。楊茵點頭,並不觸碰,只是細細看了看。
「府尹大人,此腰牌並非我楊氏之物。」
「哦?」
「大人請看,此塊腰牌乃是楊木所雕,而我楊氏的腰牌乃是核桃木質地。還有族徽紋飾,雖是極力模仿,仍舊是有一些差別。大人可去楊府,隨意取一塊侍衛的腰牌來,比對便知。」
葉維點頭,吩咐人去楊府取腰牌。
「范氏,你可還有話說?」
范氏是個秀才的兒子,識得些字讀過幾本書,懂得些道理。
趙南嘉要為他出頭,他自是樂意。可是現在,一路自信滿滿侃侃而談的趙南嘉,被楊茵幾句詰問堵得啞口無言,形勢瞬變。
他立即與葉維哭訴道:「草民真的不知啊。趙小姐說可以以此伸冤,找出截殺的兇手,草民經歷巨變,心中惶惶,便信了她的話。」
這是把責任都推到趙南嘉身上了。
趙南嘉雙目圓睜,怒道:「明明是你說你妻主在京中另娶他人,將你留在祖籍三年不聞不問,我才替你出了主意。」
趙風聽到這裡,哪裡還不明白,趙南嘉這是被當槍使了。這個侄女文才上佳,只是被保護的太好,把這個世界當成非黑即白,遇到范氏這樣刁滑的村夫,只能被人利用。
「南嘉,公堂之上,休要無禮。」
趙南嘉知道,此次進京還要仰仗這個族姨,不敢在趙風面前放肆,只能悻悻收聲。
「府尹大人,現在事情水落石出了,范氏沒有證據,乃是誣告。」
葉維看了元晗一眼,她只是低頭喝茶。皇帝不表態,葉維只能按律宣判:「新律規定,『諸誣告者,各反坐』。范氏誣告楊茵謀殺,反坐其罪,判徒三年。」
話音一落,范氏臉色雪白。攥住劉霞的袖子哭道:「妻主,妻主救我。看在我獨自帶大了志兒忠兒的份上,救我。」
被田氏摟住的兩個孩子也一齊哭了起來,一面喊著「娘」,一面哭著「救救爹吧」。大堂里吵鬧不堪。
劉霞看著楊崇,楊崇卻不看她,只是定定的望著襁褓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