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婚事(二)
元昀心中算計著。郡王可有一正君一側君二侍君,正君張氏自然動不得,側君孫氏出身皇商,門第委實低了些。當初看他誕下了庶長女,才將他提到側君的位置上來。兩位侍君都是小官家的兒子,上不得檯面。
想到這裡,元昀便有些忿忿。元昊府中,正君是徐晶最寵愛的嫡孫,幾位側君和侍君,也是有出身的人。到了她這裡,不是皇商就是小官。
不過元昊已經被她踩了下去,這些把兒子嫁給她的人,心思全都白費了,元昀又十分暢快。
她接手元昊的勢力之後,徐晶的長女,元昀的大姑母,有意將一位庶子送進她的府邸。徐晶的庶孫,怎麼也得一個側君之位,份位太低引得姑母不滿,反而適得其反。
怎麼把孫側君的位置騰出來呢?元昀多次暗示孫側君,讓他自請降位,這樣大家臉上都好看。可是孫側君不知是真的沒明白,還是裝不懂,每次都避開了元昀的話頭。
孫側君陪嫁的貼身侍從,背地裡問:「側君,殿下提了這麼多次,你為什麼非要頂著她不鬆口呢?殿下若是心中厭了側君,側君也得不到好處啊。」
孫側君冷笑一聲:「我若是讓了,很快就要淹沒在這府里,恐怕連哪天死了都沒人知道。」
「少爺快呸幾聲,這樣不吉利的話不能亂說。」侍從五兒情急之下,喚出了未出閣時的稱呼。
孫側君安撫地笑了笑:「殿下若是硬要我讓出這個位置,我少不得也要讓她付出點代價了。」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決絕。
宮裡的選閱很快,參加選秀的男子們,在宮裡住了月余,終於迎來了終選。
薛皇后和順惠皇貴君主持,選閱了七日後,所有被留牌子的男子繼續留在儲秀宮學習宮廷禮儀和規矩,等待聖旨下達,決定他們的去處。落選的自行選擇歸家,或是留在宮內做宮侍。
聖旨下達前,京城裡出了兩件大事兒。
頭一件便是,三皇女的正君徐氏歿了。
元晗聽到消息十分震驚,元昊被禁足不過月余,身體健康的徐氏怎麼好端端的就歿了。徐氏不僅僅是元昊的正君,也是元昊和徐晶之間的橋樑,他這一死,意味著元昊和徐晶之間的關係,又少了一層。
「徐氏是怎麼沒的?」
「對外宣稱是急病,可是奴婢聽說了一些流言。」墨兒已經成為安郡王府的外院總管,有些不起眼的消息來源。「三殿下丟了爵位和官職,被禁足后,成日里借酒澆愁,正君數次勸誡,都被三殿下辱罵回去,甚至還動了手。」
徐氏要鴆殺李氏,有了牽機這一檔子事兒,才給了元晗可乘之機。元昊事後惱怒,在他身上發泄怒火,實屬正常。
「據說昨夜,三殿下又在花園中喝得爛醉,正君去勸,不知怎的更惹惱了三殿下,二人拉扯間,三殿下推了正君一把,正君站立不穩,撞在了突出的假山石上,當場便去了,三殿下猶自不知。」
元昊失勢后,府里的侍從也多有怠慢,直到今天早晨,才有早起打掃的僕從,在花園裡發現徐氏的屍身,和尚在熟睡的元昊。
很快有僕從將事情報給了左相府,徐晶帶人去收殮了徐氏,又進宮去一狀告到皇帝面前。
泰初帝是上過戰場的人,殺敵毫不手軟,對待男子也沒有絲毫的心軟。但是從未和自己的君侍動過手,更別提失手誤殺這回事兒了。
但是人已經死了,元昊對這個為自己生兒育女的正君還是有感情的,現下一臉死灰,泰初帝又不能為了個正君殺了自己的女兒償命,只能訓斥一番,令她去京郊的皇陵,為先祖們守陵。
徐晶雖然心痛不已,可她知道,將元昊監禁,這是泰初帝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也只能就此作罷。為了補償徐晶,泰初帝知道徐晶的長女,有意將庶子許給元昀,只是困於郡王后宅有份位的君侍已滿。徐氏失去了個正君,便補償你們一個側君。
正打算尋個由頭回復元昀的親王爵位,發生了第二件大事,元昀的孫側君歿了。
原本沒了一個側君,並不是什麼大事兒,元昀的方側君歿了的時候,連朵水花都沒有掀起來。可這個時間點趕得正好,元昀少了個側君的位置,她的側君便歿了,元昊又剛剛失手殺了自己的正君,這不能讓人不多想。
泰初帝大怒,派了仵作去驗孫側君的死因,果然查出,是服用了一種慢性毒藥,毒發身亡。女兒為了權勢,連陪伴多年的枕邊人都能下得了手,將來是不是會為了皇位對她這個母皇下手?泰初帝怒不可遏,下旨削去了元昀的郡王爵位,和元昊一同送到皇陵守陵去了。
不過兩個月的功夫,原本權勢正盛的三位皇女,兩位丟了爵位發配皇陵,一位幽禁府中,不得自由。
這段時日以來,借著選秀的機會想重新站隊的人家,俱都按下了心思。京城風雲變幻,一朝高樓起,一朝樓塌了。皇帝不會對自己的女兒如何,對她們這些臣子可不見得會大發善心。
京中在泰初帝的整頓之下,一時風平浪靜。元晗便在這樣的平靜之中,迎來了自己的第一位侍君。
三月二十八日,張疏桐由一頂小轎,從京城張宅,抬到了安郡王府。
畢竟是皇帝指婚的侍君,安郡王府擺了宴席,邀請賓客。剛剛被整治過的朝臣們,安份守己,等閑不再想站隊的事情。
所以來安郡王府道賀的,便只有黃珊崔雅這樣明面上有關係的朝臣了。
張疏桐坐在喜房裡,蒙著蓋頭。他只是個侍君,用不得正紅,從嫁衣到喜房布置,不是硃紅色便是桃紅色。即便如此,他也很滿足了。元昊和元昀殺了自己正君側君的事情他也聽說了,與她們比起來,元晗應當是個溫柔的妻主。雖然只見過幾面,更沒有相處過,但他心裡就是如此相信。
苒兒偷偷溜出去打算給他拿幾塊點心,回來的時候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