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驚變(三)
剛剛發生過刺殺,元昕又在元晗去刑部的路上將她攔下,給了她這樣的一塊玉佩,聲稱是從刺客處得來,其目的不言而喻。
元晗心裡透亮,面上卻是不顯,只是問道:「九姐,這玉佩可是從何得來?可否細細相告?」
來的時候元昕還擔心,這個皇妹常年不在京城,讀書讀得迂腐刻板不知變通,對她拋出的橄欖枝拒而不接。現在看來,凡是皇家女子,沒有一個是單純的。這樣也好,對於她們的合作來說非常有利。
「本王在宴前更衣的時候,路過樂師們休息的偏殿,只聽裡面有一男一女二人正在對話。女人對男人說,此次計劃若是成功,你便是王爺的功臣,王爺必不會忘了你的功勞。而後男人向女人索要信物,女人便拿出了這塊玉佩交給他。」
「那玉佩又是如何到九姐手中的呢?」
「本王覺得此二人形跡可疑,便在樂師們上場表演的時候,派人去搜尋,果然讓本王發現了端倪。」
元昕的這一番話,聽上去說得通,可裡面的錯漏之處多到元晗已經不想去追究了。這個故事雖然編的離譜,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她和元昕的利益是一致的,扳倒元昊。
所以元晗將玉佩收在袖中,笑著對元昕道:「九姐好細膩的心思,此番若是以此查到了幕後主使,臣妹必然在母皇處為皇姐請功。」
元昕端起茶盞,笑道:「不敢當皇妹的請功,不過是為母皇分憂罷了。皇妹還要趕去刑部吧,辛苦了。」
和元昕辭行之後,元晗又在馬車上想了許久,腦子裡有紛繁複雜的許多線索。在她的府邸上借了元昀的手設計這件事情,得益最大的是元昊,元昕現在又插進來一腳。再加上之前阿福提到的李陵,整個刺殺事件變的撲朔迷離。
到了刑部,黃尚書已經在等她了。元晗先向黃尚書表示,要先單獨見元昀一面。黃尚書乃是右相一派,知道右相要扶持元晗上位,自然是為她大開方便之門。
元昀被單獨押在刑部的一間牢房裡,布置還算乾淨,只是有些簡陋。元晗見到元昀也沒有多說,直接把袖中的玉佩給她看:「七姐,你看這可是三姐的東西。」
元昀接過玉佩,仔仔細細看了半晌,疑惑道:「這的確是三姐的東西,可是在去年的花朝節上便丟了。此事鬧得很大,連母皇都知道了,你當時不在京城,不知道此事。怎麼會在你手上?」
元晗心中瞭然,元昕把玉佩交給她,果然是為了一箭雙鵰。如果她用這塊元昊早就遺失的玉佩嫁禍,必然會惹得自己一身腥。元昀身陷囹圄,元昊在這件事里得益最大的,天然討不到好處,元昕就成了最大的贏家。
元晗又問:「三姐丟失的玉佩是什麼樣子的,七姐怎麼能認得出?」
「這塊玉佩是父君賜下的成年禮,我的那一塊和這一塊出自同一塊原石,我一摸就知道了。正是因為是父君賜下的,所以丟了的時候才會鬧得很大。」
皇女成年,其父君都會賜下一塊玉佩。元晗也有一塊,被張疏桐拾走,又物歸原主。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元晗心中另有計較。
「那七姐知道刑部可有三姐的人?」
元昀點頭:「刑部有個員外郎叫陳清,她是三姐的人。其他或許還有,但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一個員外郎也足夠了。
「那可有九姐的人?」
「應當也是有的,好像有個叫王旋的主事,便是九妹的人。」事涉身家性命,元昀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都告訴了元晗。
「我知道了,七姐便在這裡等臣妹的好消息吧。」
元晗出了牢房,黃尚書正在外間的廳里坐著喝茶。
「十五殿下可問出什麼結果了?」
「七姐告訴我,刑部有個員外郎叫陳清,是三姐的人。還有個叫王旋的主事,是九姐的人。」
黃尚書對於刑部的了解,自然是比元昀要深得多。「不錯,這二人的確是博穆親王和康親王的人。殿下需要用到嗎?」
「她們二人現在刑部嗎?」
「今夜事關重大,所有的刑部官員臣都調回來了,現在全都在刑部官署候命。」
「如此,便需要黃大人配合演一場戲了。」
在審問李陵之前,元晗先去見了阿福。阿福臉上的偽裝已經卸掉了,即便是在刑訊室這樣昏暗的環境里,他的臉依舊是熠熠生輝,漂亮的耀眼。
黃尚書看到他,驚了一下,試探著問:「這位,是殿下的,屋裡人?」這樣漂亮的相貌,怕不是把元晗的通房也押進來了。
「只是府里的侍從罷了。」元晗安撫了阿福幾句,問道:「樂師們輕紗覆面,你是怎麼認出李陵來的?」
「公子他擅吹笛,師從名家李莎。他執笛時喜好將尾指按在尾端。知道公子這個小動作的人不多,奴才也是跟著公子伺候才知道的。」
從小動作認出一個人的身份來,這的確說得通。黃尚書又問了幾個問題,阿福答了,便讓他下去了。
「殿下,這位李陵是何人?」
「李陵是南朝廣陵王的嫡子,阿福是廣陵王的私生子,城破之時,廣陵王以私生子頂替了嫡子,被俘入京。陛下回京設宴之時,賜給了我。」黃尚書知道那日大殿分派南朝被俘貴族男子的事情,沒想到還有這麼個淵源。
「那此次刺殺與南朝遺民有關?」
元晗沉吟:「把李陵帶上來吧。」
李陵被押進刑訊室的時候,依舊是那身寬大的白袍,但是面紗已經被扯掉了,露出那張和阿福一樣漂亮的臉。眉目相似,阿福的眼睛燦若繁星,李陵的眼睛則是幽深不可見底,看上去的確是有血緣的兄弟。
兩個差役壓著他跪下,便退了出去。元晗先問:「你叫什麼?」
白衣男子深深地看著元晗,薄唇吐出兩個字:「李陵。」
元晗與她對視,半晌不語。黃尚書繼續問:「你為何要刺殺皇帝?」
「我乃南朝廣陵王嫡子,皇帝害我家破人亡,我為何不殺她?」
「誰指使你的?」
「兩位大人希望是誰,便是誰吧。」
黃尚書也不動怒:「你是怎麼混進豫親王府樂師隊伍的?原來的樂師呢?」
李陵輕蔑一笑:「不過是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