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疫症
時間已到十月下旬，天氣轉涼，處處都透著股莫名的蕭瑟，樹下的落葉也漸漸多了起來，隨著秋風打著旋兒，肆意飄散。
離開雨宋國京城的官道上，駛來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
趕車的馬夫是個黑臉大漢，麵無表情，神情肅穆。
車廂裏坐著兩人，男子年紀二十五六，風姿綽約，女子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麵容清秀。
這正是小冬和無間二人。
無間斜靠著厚厚的被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小冬卻握著藥杵，在細細的研磨藥材。
“無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這個問題是小冬上路以來第一次問。
“千武國。”無間眼皮不抬，隨意答道。
“你是千武國人？”她繼續問。
他卻不答，像是沒聽到一般。
她也不氣餒，也不生氣，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裏的工作上。
“我的事情有點複雜，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像是過了一百年後，他幽幽開口。
“嗯。”她應了一聲，麵不改色。
接下來就是純粹的趕路，這一次無間的事貌似比較著急，他們幾乎是日夜呆在馬車上，腳步不停的往南走。
千武國和雨宋國之間還隔著一個中楚國，按照他們現在的路線，就必須橫穿整個中楚國才能到達千武國。
小冬看過粗略的輿圖，就算是日夜不停，按照他們現在的速度，滿打滿算，也得需要三個月才能到達千武國的國境線。
真是一段漫長的旅程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們越來越靠近中楚國，按照輿圖所示，隻要過了前麵的亞蘭江，就算是進入了中楚國的地界了。
這一日，風和日麗，天空中飄著幾朵浮雲，陽光無遮無攔的射下來，讓人不由得感覺渾身懶洋洋的。
他們的馬車停了下來，因為前麵即將抵達亞蘭江，而江邊的過境處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
不管你是乘坐什麽交通工具來的，所有人都必須親自過去排隊，接受盤查，方可登船過江。
將夜處理了馬車，三人也走過去，站在隊尾，前麵已經排了三十來人，按著現有的盤查速度，再有半個時辰就能輪到他們了。
但不過一盞茶時間，忽然自後方有快馬奔來，帶起漫天的塵土，看騎馬人的穿著，這人是從驛站過來的。
小冬不由皺了皺眉頭，無間的雙目也微微眯了眯。
那人近前來，翻身下馬，快步跑到過境處，對著正坐在涼棚下麵飲茶的官員耳語一番。
小冬自然聽不見他說了什麽，隻見到那官員忽然勃然變色，麵現驚容。
待那人說完，他就連忙站起身，先向江麵上的大船揮了揮手，又對正在給排隊之人辦理手續的衙役吩咐幾句。
“他說暫停辦理通關手續，所有人今日不得過江，何時恢複通關，得等待上麵的通知。”無間目露沉吟，低聲道。
像是印證他所說的話，已經上了船的人正排隊走下船，後麵有人在竭力驅趕。
人群中自然也爆發了抗議不滿之聲。
“官爺，為何今日不能通關啊，我那邊的店鋪還等著這批貨呢，耽誤一天就損失好幾十兩的銀子呢。”
一個圓胖的中年商人向那官員作揖問道。
“是啊，官爺，我真著急過江啊，我老母還等著我帶回去的藥材救命呢。”一個青年也擠過來說道。
“就是，官爺，您行行好，放我們過去吧，都是有急事才要過江的啊，實在是耽誤不得啊！”又有幾人擠過來嚷道。
“你們嚷嚷也沒用，上麵來的命令，江麵暫時封鎖，任何人不得過江，具體何時恢複通關，請等待官府通知。”那精瘦的中年官員冷著臉道。
語畢，他再一揮手，身後湧過來二十幾個官兵，在通關處立馬排成兩排，擋住了上船的入口，也將眾人阻攔在外。
小冬望了望江麵，這個季節雨量不多，但江麵最窄處也有近百丈（三百米），沒有了這大船，普通人斷然是過不去了。
“我們先退到附近的鎮上，回頭再說。”無間開口道。
小冬點點頭，現在繼續呆在這兒也的確沒什麽用了。
三人轉身就走，附近的明洞鎮離亞蘭江倒不遠，隻有三四裏地。
鎮子不大，就南北一條街，長約百丈，整個鎮子的居民也就數百，鎮子裏隻有一家客棧，位於鎮東。
他們在客棧一安頓下來，將夜就出去了。
到了晚飯時間，他才回來，神情是少有的凝重。
“公子，”他剛一進門，就立馬自腰間取出一張便簽遞給無間。
無間接過，一目十行的看過，見小冬露出好奇，便將紙條丟給她看。
紙條上就寥寥幾行字，小冬看過後卻驚得目瞪口呆。
“疫症？中楚國竟然爆發了疫症？！”她喃喃自語道，神情凝重。
“所以今日那官員才宣布封關，又不敢說出內中情由的吧。”
無間歎了口氣，這事若是傳出，雨宋國內也會人心惶惶的吧。
“我們還過去嗎？”小冬收了收心神，問。
“你怕不怕？”無間看著她笑道。
“我可是大夫，你忘了咱們無間堂的規矩了，非疑難雜症不看，這疫症也算是疑難雜症的一種吧？”小冬挺起胸膛道。
“既如此，咱們盡快過江。”無間將那張紙條隨手一捏，化作齏粉。
“公子，不如我們繞路？”將夜看著無間，罕見的主動開口。
“不，那樣太費時間了，另外，此疫症不除，我千武國恐也會受牽連。”無間擺擺手道，將夜垂下頭，不再言語。
等天一黑透，三人就出了客棧。
很快就再度抵達江邊，白日裏聚集在這裏的平民都已散盡，唯有數十名官兵舉著火把散在江邊巡邏。
看其架勢，是不允許任何人偷偷過江了，不過更有可能是為了防止江對麵的人偷渡過來。
隻是這官兵的人手也著實太少了，相比於好幾公裏長的江岸，這二三十個人的確不夠看的。
就算是此處關卡是江麵最窄處，但是為了逃生，江對麵的人想必任何地方都願意嚐試。
“這裏很快就會有雨宋國的增兵過來，咱們盡快過江。”無間的聲音自身邊傳來，帶著點急迫。
小冬點點頭，向他那邊靠近了幾分。
他們避過官兵，向下遊溜去，最終將夜帶頭停了下來。
“公子，這裏離對麵也不遠。”
小冬內心暗歎一聲，她真是羨慕他們這些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的，即便此地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對他們也影響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