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言
墨州城裏，不知何時起，有這樣一則流言開始傳開。
縣丞寧大人的府中，寧二小姐因為胸中文墨不足，被人嘲笑，所以痛下決心要多讀書。
每日裏除了去府裏學堂，還要練字習文兩個時辰，寫的不滿意的話，當天能不吃晚飯不睡覺，直到滿意為止。
刻苦如是也！
午後，墨州城的某茶館裏，人聲鼎沸，喝茶聽書的人坐的很是齊整。
“哎，寧府二小姐那事兒你聽說沒？”一個長衫青年向桌子那邊的另一人擠眉弄眼道。
“你指的是她被嘲笑那事兒？還是最近發奮讀書這事兒？”那人輕笑一聲，好整以暇道。
“你知道她被嘲笑那事兒？來，快給我講講。”長衫青年急道。
那人卻不言語，隻撇了一眼茶壺方向。
“小二，來壺好茶！”青年會意，連忙喊道。
他不僅要了茶，還連帶點了花生瓜子幾樣零嘴兒，一並推到那人身前。
“這下好了吧，快講快講！”
“要說她被人嘲笑那事兒，我也是從好友那兒聽來的……”那人悠悠道，將寧雨姍那日所遇之事講了個**不離十。
“哎喲，真沒想到她們女子之間也有較量啊，那李家小姐真不地道，那麽多人，非得逮著寧二小姐欺負，這寧二小姐怕是性格懦弱吧。”
“懦弱不懦弱我不知道，不過她這股肯下苦功提高自己的心性我覺得不錯。”
“那是，我身為男子都不如她用功呢，哈哈。”
“……”那你還笑得出來，難怪你爹一提起你就直歎氣。
“還有一事，我跟你說……”那長衫青年又拉著那人聊起了別的。
一旁茶座上，一個眉眼普通的少年站起身，走出了茶館。
他轉過兩條街，鑽進一個幽深的巷子。
片刻後，一個清秀的丫鬟走了出去，卻再不見那少年的身影。
此丫鬟正是喬裝出來打聽消息的小冬。
她已經連續出來了三四天了，專門在各大茶館流連，目前看來，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他們真是這麽說的？嘻嘻！”寧雨姍聽了小冬的轉述，眉飛色舞，捂著嘴笑個不停。
“千真萬確。”小冬平靜道。
“那接下來咱們怎麽做？”二夫人坐在雕花扶手椅裏，神色溫和。
“二小姐可以正常出門赴會了。”小冬道。
“真的嗎？太好了，娘，我終於可以痛快的出門了。”寧雨姍驚喜的叫了一聲，拉著二夫人的衣袖撒嬌道。
“先去哪家？”二夫人冷靜道。
“城主府郭家。”小冬平靜道。
“……”二夫人沒有言語，手指卻輕敲椅子的扶手。
這幾日已經有兩三家的帖子送上門來，最讓她心神難寧的便是城主府的帖子。
“娘，我害怕……”寧雨姍有些怯怯道。
“你可有把握？”二夫人沒有理會自家閨女，反而看著小冬問。
“十成的幾率奴婢不敢說，但奴婢保證有八成的幾率小姐不會出醜。”小冬不慌不忙道。
“好。”二夫人點點頭。
“雨姍，這幾日你好好聽小冬的安排，這城主府你早晚要進去，光害怕沒有用，打起精神來，一切有娘在。”二夫人輕拍寧雨姍的手，開口道。
“嗯，謝謝娘。”寧雨姍索性蹲下來，將頭擱在二夫人的膝上。
二夫人微笑著，輕輕撫摸她的秀發。
一邊垂首站立的小冬，麵色不變，眼底深處卻湧起哀色。
城主府的賞梅詩會是在五日後，小冬已經將各樣所需事物都告訴了二夫人，一切都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
這一日，寅時（淩晨三點）就下起了鵝毛大雪，小冬卯時（淩晨五點）就出了門，趕在城門打開之前就去排隊，第一個出了城門。
今天是她的月休之日，她得盡快趕到無定寺。
連跑帶走，不到一個時辰，她就到達了目的地。
‘篤篤篤’，她平複了一下呼吸，伸手敲無間的門。
“誰啊，一大早的煩不煩？”隻有人聲傳出，卻並沒有腳步聲。
“篤篤篤”，她繼續敲。
“擾人清夢！我說，呃，是你啊。”門‘嘎噠’一聲開了，無間頂著一頭亂發出現在門口。
“進來吧。”他掃了一眼小冬，讓開門口。
他跟在她身後走進屋裏，點亮油燈，現在還沒到辰時（早上七點左右），天色隻是蒙蒙亮。
“這袍子借你，用完給我扔床上就行。”
無間不知從哪裏取出一件棉袍，‘嗖’的扔給小冬，然後直接走出門口把敞開的門帶上，走掉了。
小冬捧著厚實的棉袍，笑了笑。
大雪天她徒步了快一個時辰（倆小時）現在半條裙子都被泥水濺濕了，鞋子更不用說，全濕透了。
此刻，停下腳步，陣陣寒意便襲來，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趕緊穿上那棉袍，袍子半新，竟然有股淡淡的清香。
時間寶貴，她立刻走到牆角，打開木箱，取出上次沒看完的書卷，就著油燈就開始讀。
無間沒有再回來，下午眼看天色再度暗下來的時候，她意猶未盡的放下了手裏的書卷。
肚裏已是饑腸轆轆，但她卻麵有喜色，片刻後又化為憂色。
計劃要加緊進行了，她的時間不多，現在每過一刻，她都心急如焚。
幾天後，要去城主府赴會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二夫人就帶著丫鬟仆婦過來了，忙著幫寧雨姍穿衣打扮。
今天這套衣裙還是以素色為主，點綴了幾朵黃色的臘梅花，素雅大氣又不失俏皮。
打扮停當，二夫人示意，翠竹趕緊拿來手爐奉上。
“翠竹，小冬，你二人好好服侍二小姐，若有任何閃失，仔細你們的皮。”二夫人吩咐道。
“是，夫人，奴婢記下了。”
“是，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小姐。”
小冬和翠竹先後應答道。
一行人剛走到寧府門口，卻見那裏已經停了一輛馬車，車夫和丫鬟仆婦站在車前。
二夫人一眼掃過，柳眉微皺，這不是她平時常用的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