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導盲犬的一生8
米娜一邊對顧黎進行治療，一邊籌備婚禮，很快到了結婚的日子。
顧黎是伴娘，她需要提前一天到達米娜舉辦婚禮的酒店做準備，碧落也是伴娘團的一員，她同樣得去。
顧黎收到的請柬是特製的，內容用盲文翻譯了一遍，同時加上了可可的名字，讓她得以進入酒店。
在酒店的房間里好好休息了一天，顧黎第二天凌晨三點就被拉進了化妝間，換衣服、化妝、做頭髮……一套折騰下來已經是天亮。
期間，她認識了其他伴娘，都是好相處的性格，聊著聊著就消除了之間的陌生感。
等到賓客都差不多到了，該準備的都準備好，司儀進來告訴新娘伴娘可以去前面了。
今天對米娜來說，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一切在在她眼中都是美好的。
天比以往更藍，雲更白，風也輕，草也綠，鮮花嬌艷，樹木繁蔭鳥兒在枝頭歡唱，彷彿是為她而奏響的婚禮樂章。
顧黎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米娜發自內心的幸福與快樂，整個人似泡在蜜里，散發比蜂蜜更甜的氣息，空氣中甜蜜程度呈直線上升。
顧黎在其他伴娘的幫助下站到了紅毯的一側，對面就是伴郎團，是艾倫在國外的朋友，千里迢迢趕來參加他的婚禮。
婚禮進行曲響起，在美好的音樂中，米娜從紅地毯的另一頭走來，身穿純白嫁衣，頭紗掩面，手持捧花，一步一步走的很穩，莊重而優雅。
兩名花童一人穿白裙，一人穿禮服，走在前面，手拿花籃，將飽含祝願的花瓣用力向天空拋灑。
後面的兩個花童則為米娜提起長長的裙擺，一個是艾維，一個是笑起來很可愛的金髮女孩。
在紅地毯的這一頭，艾倫穿著白色禮服，站的筆直，看著心愛的女孩向自己走來，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長出翅膀飛到女孩身邊。
伴娘團和伴郎團的諸位看著這一對，暗暗竊笑，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艾倫滿懷幸福與期待，看著等了多年的女孩向自己走來，成為自己妻子，內心分外緊張，雙手局促地不知該往哪裡放。
米娜穿過粉紅玫瑰製作的拱門，來到艾倫面前站定。
未來妻子就站在自己面前，艾倫露出羞澀甜蜜的笑容。
隔著白紗，米娜看不清艾倫的表情，卻能看到他四肢僵硬的像木頭，無處安放的樣子，不由笑了。
神父手捧《聖經》，說完婚禮誓詞，微笑著問艾倫：「艾倫·利特先生，你是否願意讓米娜女士成為你的合法妻子？」
「我願意！」艾倫迫不及待地說，一時沒有收住，聲音超大。
神父將兩人的名字調換，問了米娜同樣的問題。
米娜溫柔地笑了笑：「我願意。」
司儀雙手捧著一個天鵝絨墊子上前，中央是一個純白的小盒子，裡面放著一對閃亮的鑽戒。
「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神父說。
艾倫拿起女款戒指，為米娜戴在了左手無名指。
米娜拿起男款戒指，為艾倫戴在了左手無名指。
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許下一個美好的誓言，期限是一輩子。
看到這裡，伴郎伴娘和賓客們都笑了，尤其是艾倫和米娜的父母，都留下了感動的眼淚。
顧黎也跟著笑了，真好啊！
神父向後退了一步，將空間留給這對新人，同時宣布：「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艾倫上前一步，掀開頭紗，一口親了上去，米娜眉眼彎彎，是最幸福的模樣，熱情地回應。
無需言語，空氣里甜蜜程度令人沉溺。
一吻結束，米娜的嘴唇有些腫了，嬌嗔地掃了艾倫一眼。
艾倫渾身觸電，傻笑起來。
米娜噗嗤一笑，親昵罵道：「瞧你這傻樣！」
艾倫並不反駁，只是笑，笑的更加傻氣了。
見他這樣，米娜也笑的更加燦爛了，同時背過身，將捧花用力向後扔。
白色的捧花在空中劃過一道名為祝福的弧度，落入人群中。
一群人早就做好了準備，伸長了雙手。
最終，捧花落到了一個高瘦女孩手中，她高舉捧花，得意地炫耀著。
大家將注意力從捧花上收回，前面不見新郎和新娘的蹤影，四下一看，兩人手拉著手，在草地上狂奔，向出口跑去。
這怎麼行！該走流程還沒有走完呢！
伴郎伴娘團才不甘心準備就這麼打了水漂，大叫著站住，拿出傢伙追了上去。
三個特別的女孩沒有被落下。
雙腿有疾的女孩被啞女孩推著，顧黎則被兩個伴娘架著，半拖著去追人。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追了上去，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在伴郎伴娘的追趕下，艾倫牽著米娜的手一騎絕塵，搶先上了婚車，探出半個身子向他們揮手再見。
婚車啟動，新人遠去。
拿著一串精心裝扮的易拉罐的伴郎，大笑著將東西扔了出去，喊道：「你等著，我們沒完！」
追上來的一群人都在笑，笑夠了，伴郎把易拉罐撿了回來。
以為這就完了？不，這只是個開始。
汽車在周圍繞了一圈，艾倫和米娜偷偷摸摸地換了衣服，到前面敬酒。
在輪到伴郎這一桌時，艾倫被兩個大漢按住，戴上了那串易拉罐，終究是沒有躲過十五。
伴娘這邊對米娜就比較溫柔了，頭上的花環紛紛疊在她腦袋上，說不許掉下來，否則友盡。
顧黎跟著湊了個熱鬧，放了句狠話：「不許掉下來哦，否則我不認米娜老師了。」
「當然，我會好好戴著的。」米娜扶正了花環，小心緩慢地走向下一桌，花環搖搖晃晃，始終沒有掉落。
一整天，顧黎都很開心，為米娜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而開心。
晚上回到家，顧黎洗漱后躺在床上，身邊窩著碧落。
顧黎一直有個習慣，將開心的不開心的事通通講給可可聽。
曾經的可可聽不懂，現在的碧落能。
「可可，真好啊，米娜老師找到和她共度一生的人了。」顧黎有些羨慕，她曾經也對愛情有過憧憬，但一場車禍，毀掉了全部。
如今她，又怎麼可能攜手另一個人走入神聖的殿堂呢？
碧落頭趴在枕頭上，靜靜聽顧黎說話。
「可可，你知道嗎？我以前也喜歡過一個人，甚至想過嫁給他。」顧黎說著，失落地把碧落摟進懷裡。
「可是，現在的我，有什麼資格讓人喜歡呢，」眼睛看不見之後，顧黎很自卑，此時說話的聲音悶悶的，「而且，我也邁不過去那道坎，我知道爸爸媽媽米娜老師都在為了治療我，我也努力勸自己不要多想，只是正常的交往，但我還是很害怕。」
顧黎痛恨自己，膽小如鼠，辜負了大家多少期望。
大家都期盼著她能重新走到陽光下，她卻一個勁地往後縮。
她也不想這樣，可每次異性靠近她，她就會想起那天的事，那個男人粗蠻的動作，嘴巴里的惡臭，被撕裂的衣服，無助無望的嘶喊……
她能回想起每一個細節，甚至當時的情緒都被她重新體會了一遍，像一個被捆綁的嚴嚴實實的人，慢慢的，慢慢的，沉入無底的深水裡，黑暗將自己吞噬，大腦卻無比清醒，不去希望，不去掙扎。
「可可，我是不是很沒用，跟了我這樣的主人，你一定很丟臉吧？」顧黎自暴自棄。
她從來都不是又勇氣的人，但她有幸遇到一群願意將勇氣借給她的人。
可那始終不是自己的，她就快撐不下去了。
聽顧黎不斷地否定自己，碧落很想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但她只是一條狗，無法開口，只能用狗的方式給她些微走下去的力量。
碧落還沒下限到去舔人，僅是往顧黎懷裡鑽了鑽，蹭蹭她的臉，爪子搭在她的肩上，給她一個不是擁抱的擁抱。
顧黎也抱住碧落，頭埋在她脖子的毛髮里：「我家小妖精真好，有你安慰，媽媽一點也不難受了。」
顧黎抱了許久，也想了很多，似乎想開了，為自己加油鼓勁：「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為爸爸媽媽，為了米娜老師，還有可可，我會更加努力地配合治療。」
「汪！」碧落鼓勵的應和一聲。
「可可會陪我的對不對？」顧黎揪著碧落的耳朵，鼻子抵著她的鼻子。
「汪！」碧落回答，會的，一直都會的。
「嗯，說好了，不許騙我，來，拉勾。」顧黎幼稚地握住碧落的爪子晃了晃，做了個約定。
「汪！」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放下一件心事，顧黎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關掉檯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地打氣：「明天是新的一天，顧小黎，要加油啊！」
天一亮，顧黎就醒了，為了踐行昨晚的話，吃完早餐，她決定出門散步。
過去如非必要，或是實在無聊了，她是不會出門的。
聽她主動說外出，顧母很高興，也很擔心。
「黎黎，要不要媽媽陪著啊？」顧母站在玄關處，顧黎正在穿鞋。
「不用，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可可也會保護我的。而且我就在小區里轉轉，大家都認識我的。」顧黎自信滿滿道。
「好吧。」顧母決定待會在窗戶邊看著女兒。
「嗯，媽媽再見！」顧黎揮揮手，牽著碧落走進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