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影乘風來
宗澤輕蔑地笑道：“那鄭啟明在教主閉關之前，便被正派偷襲，身受重傷。”
“這本教主倒是沒注意，那時我已自身難保。”
對蘇沐的說辭，宗澤倒是不在乎，繼續挑撥道：“教主，您說這小子是不是有鬼，不然怎麽剛好那麽巧，會被三景的刺客所傷？”
作為聖教的二把手，功力深厚，被隨便來的刺客所傷，的確有些令人生疑。
“我會多加注意的。”
蘇沐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但他已經將這個未見過麵的血櫻左使，在心裏劃為了重點防備對象。
隨後，二人把酒言歡，說了很多關於山下的趣事。
當然，聊天必然離不開男人之間常有的話題了，他們放聲大笑，肆無忌憚地討論起哪家宗門的女弟子最美。
一頓酒喝了足足兩個時辰，喝到東倒西歪的宗澤，在弟子的護送下，先行告退。
至於蘇沐，他在國企時就是給上司擋酒的，這點酒根本不在話下，頂多算開胃小菜。
所以現在他隻是醉意醺醺，卻並未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斜臥於榻上，看著兩個容貌姣好的侍女拾掇碗碟，這種感覺讓蘇沐好不愜意，充分體驗了一把帝王級的待遇。
突然，一個小侍女驚訝地“呀”了一聲。
在同伴的提醒下，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跪伏在地上，誠惶誠恐道：“奴婢失態，冒犯了聖主，求聖主饒奴婢一命！”
原本蘇沐並沒在意這個細節，但侍女的反應，讓他有些好奇，問道：“恕你無罪，但你要說說，因何事而失態？”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誰也沒先開口。
“我要聽實話。”蘇沐的聲音低沉了幾分，目光也盡可能變得淩厲，“想好了再說！”
“回稟主人，方才奴婢見桌上滿是蟲寶，有些驚訝，所以才有些失態。”
“蟲寶？”蘇沐一頭霧水。
侍女挑起一塊小嫩肉，解釋道：“是啊，這蟲寶是蟲肉中最為精華的部分。奴婢見教主將其挑出來，擔心是蟲的質量不好，影響了口感。所以心中擔憂教主會責罰奴婢辦事不力，這才……”
等等，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蘇沐恍然大悟，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齒道：“你們是說，這毒蟲是你們準備的？那這酒也是你們送來的？”
“這些都是山下據點送來的特供，由奴婢經手處理，再送到教主您這裏。”
侍女一五一十地答道：“隻不過我們送來的時候，二長老已經在這等候您了，說有要事相商，才將奴婢們遣散。”
直到此刻，蘇沐才意識到，自己被宗澤那個老家夥擺了一道。
根本沒有什麽殺鹿取血、艱難尋蟲的戲碼，那老家夥裝瘋賣傻，其根本目的，就是來試探自己的虛實！
現在的自己，肯定已經暴露了。
但是對方卻並沒有直接翻臉，難不成他在忌憚自己的實力？
侍女們看出蘇沐的表情有些古怪，關切問道：“教主，您身體不舒服嗎？”
蘇沐擺了擺手：“我沒事，你們先退下吧。”
就在他擔憂暴露身份一事時，遠在斷龍崖最高處的血虹聖殿內，正聚集不少的高層，每個人的氣息都格外強橫。
聖殿內焚香燃燭，燈火通明，可一眼望去，卻根本望不到邊際。
正中央的位置放著巨大而耀眼的皇權寶座，椅背上雕刻著巨龍和端坐其上的鐵麵人，二者雙眸皆由發亮的黑色寶石鑲嵌而成，顯得氣勢恢宏。
左右扶手用細膩的獸皮包裹著，而基座則刻畫著大量的複雜古文字，或晦澀拗口，或難辨其意。
寶座的左右手邊，各放一排石椅，上麵端坐著聖教的高層和骨幹。
大殿內靜悄悄，氣氛壓抑的可怕。
他們似乎在等一個人。
忽然，一陣清風拂過，將原本緊閉的門吹出了縫隙。
隻見笑容可掬、麵色紅潤的二長老踏步走進來，大大方方地坐在右側起手位，完全沒有喝醉的意思。
“二長老，教主呢？”
一個麵容粗鄙醜陋、戴著碩大耳環的壯漢，擺弄著手中的鬼頭大刀，轉過頭問道。
“在靈鷲宮休息。”
眾人聞言，皆鬆了口氣。
左手邊一美貌女子突然笑出聲來：“我說，你們不會真的相信那家夥是教主吧？有鬼神麵具藏匿氣息，誰都能冒充。”
“鬼姬，少放你娘的屁！”
壯漢拍案而起，手中大刀直向鬼姬，據理力爭道：“那等修為，滅我們十遍八遍都夠了。如果不是教主，為什麽還要假冒他，來拯救我們？”
“你怎麽那麽確定？”鬼姬冷聲質問道，“教主一向以麵具示人，隻有幾位長老見過他，難不成你個小護法見過教主？”
壯漢微微一愣，“沒見過啊……但我確定那就是教主！”
“頭腦簡單的蠢貨。”鬼姬冷哼一聲，“教主魔功蓋世，怎麽會用那些偏門的法子？”
看著左右兩撥人互相爭辯，宗澤將目光落在左手邊排頭的位置，見那裏空無一人，不由得抿嘴笑了笑。
“好了，不要吵了。”
他輕輕叩擊著桌子，微笑道：“我今日見過教主了，容貌形態皆無問題。雖行事風格大有改觀，但他老人家還是一心向教，興許是生死間突破、得到奇遇也未可知。”
二長老的理由雖然不能讓人完全信服，但頗有幾分道理，這才讓他們停止了爭吵。
就在這時，殿中央的空地在眾目睽睽下，竟無聲無息地多出一黑衣人。
此人身形高挑纖瘦，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目光陰狠且冰冷。
在他出現的瞬間，原本吵得最歡的鬼姬，突然打了個寒噤，大氣都不敢喘。
“影……影子？”
關於此人的情報，在外人眼中極為神秘，但教內骨幹卻清楚他的可怕之處。
“教主無恙，此事不必再談。”影子淡淡說道。
影子和蘇溟淵一樣，佩戴修羅麵具，雌雄難辨，不知其姓名。
有刺殺，就有影子。
倘若蘇溟淵陷入危機，他便必須挺身而出，搏命護主；同時，他又與蘇溟淵為一體，時常隱於主人影中，隱匿身形，不為外人所見。
影子是蘇溟淵最鋒利的一把刀，精通暗殺隱匿之術。
江湖傳聞，蘇溟淵讓誰三更死，影子絕對在二更便將其料理幹淨，絕不留活口。
換言之，他對蘇溟淵絕對忠誠，更是最了解蘇溟淵的人——
影子若言其身份為真，那就絕對假不了。
說著，黑衣人將一塊木簡丟向二長老，語氣沉重，“有個更重要的事情，這是邊境據點傳來的情報，你準備怎麽處理？”
宗澤接過，簡單閱讀一番，頓時臉色大變。
“此事還需請示教主，如若處理不好，恐引底層弟子心中生怨啊。”
影子搖了搖頭：“阿淵休息了。事已至此，那便明日再議。”
臨走時，他在掌心轉了一圈那鋒銳的匕首，冷笑道：“倘若今後再有人閑言閑語，傳到我耳中，切莫怪我不念同門之誼。”
語罷，影子消失不見。
鬼姬看向自己掌心，赫然是一綹被斬斷的黑發，忍不住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