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對
“怎麽來的這麽晚?”
小王氏來的時候就被王氏一頓嗬斥,像是要證明她在二房不可侵犯的地位似的。
小王氏本來想要還嘴解釋,身後的施氏拉著她,隻好欠了下身子,站在王氏左右。
小王氏回頭美目瞪了一眼施氏,見施氏雙手合十討饒,也就作罷。
“下回別這樣,我可受不得委屈。”
“好啦嫂嫂,晚上給你燉蓮子粥。”
“那行吧~”
王氏不是沒看到底下兩個媳婦的小動作,隻是冷哼一聲,她如今還沒心思跟這兩人計較,這會陳情來勢洶洶,不就是仗著公主的身份來欺負她們母女嘛。
以前她丈夫國公爺還在,自己死了夫君也就算了。
如今她跟自己一樣,有什麽好囂張的。
她是皇帝的姐姐,自己還是太原王氏宗室嫡女,一個權勢,一個清貴,認真比起來,也見不得比誰差!
“嫂子這是唱的哪一出,這麽大的架勢,莫非是過來喝茶?”
會稽長公主冷哼一聲,若不是二房六姑娘那事鬧開了鍋,她是萬般不願見到這個昔日爭鋒相對的妯娌。
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那不陰不陽的調調,就不能把腸子屢直了,打開天窗說亮話?
那副萋萋婉婉的模樣,也不知哪個大家氏族的做派,寒酸得磕巴人。
“把六姑娘叫出來,要不你自己送到衙門,要不本宮幫你!”會稽長公主一針見血,毫不墨跡。
對麵的小王氏和施氏也是一愣,她們隻知道是因為六姑子的事,卻不知道出了何事?怎麽就要鬧上衙門?
“嫂子說的什麽話,咱們家好好的姑娘怎麽嫂子一句話,就不明不白地要送到衙門?”王氏嗤笑,看著對麵會稽長公主的行頭滿臉不屑——膚淺!
“好好的姑娘?嗬!這也就你這六姑娘敢當此殊榮吧,咱們其餘兩房的姑娘可不敢。才嫁了一年,她那雙手不知道折騰去多少人命?
如今搞得東平伯父斷子絕孫,鬧上官司,倒還拍拍屁股就走,給娘家留下這麽大的麻煩。
她自己惹麻煩就算了,如今搞得整個公府的名聲都臭出長安了,這往後哥兒姐兒的婚事,還指不定怎麽艱難。哪個好人家的公子敢去這樣惡毒的婦人!”
長房的幾個妯娌也是氣的不行,之前隻知道鬧得凶悍,如今婆母一下子點破其中利害,想到自己年幼失孤的兒女,不免將六姑娘和這個二房盯上。
她們當年也是經曆過說親的,哪能不知道這選媳婦女婿的彎彎繞繞。這但凡上得了台麵的人家,是絕不會去這樣門楣的女子,即使是看著那潑天的富貴。
而門當戶對的姑娘要是嫁過來,怕也得將魏國公府排在後麵,畢竟家風不正,哪裏來的助力。
嫁女本就是兩姓聯姻之大事,特別是他們這樣的人家,要是一個不對就要受到牽連。
所以這婚事都是一早開始打算,如今長房雖然還沒哪個後輩開始相看,可是彼此之間都有著默契。
經此一事,還不知道要這樣解釋。
小王氏也是氣急,心道自己怎麽這麽倒黴?
攤上了不省心的婆婆也就算了,怎麽還有個更不省心的小姑子。真是氣煞人也!
施氏手裏也是捏一把汗,她可以受委屈,但是她不允許自己兒女的前程受到影響,要是如此,她百年歸老還有什麽顏麵見疼她愛她將她護在手心的夫君?
王氏自然是感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怨懟的目光,她暗暗記下,卻看向這那趾高氣揚的會稽長公主。
“嫂子倒是利害,動動嘴皮就讓我家怡姐兒成為眾矢之的。
那是他們東平伯府不義在先,絕了夫妻情分,至於那些個姨娘庶子,難道主母還有仗著她們的臉色過活不成,誰家打罵幾句不是常事,也就他們家寵妾滅妻,養的嬌貴,動不動生病,這誰知道不是病死的。
至於那世子,妻子教育庶子,他插什麽手,這動起手來難免傷到,這也怨不得怡姐兒。
要說也是他們家不懂規矩,壞了家規,婚前生下這庶長子,這不是打嫡妻的麵嗎?要說這事,完全就是他們東平伯府的責任!”
會稽長公主氣的不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居然還說這般理直氣壯!
“這婚事本就是你自己定下,當初也沒見你有什麽怨言。
建安出事之時,他們家索索摸摸跑來退親,本宮念及妯娌一場還幫你做臉。本來都當認清了這家人嘴臉,不在履行婚約。
可是五姑娘得了聖眷,戍守邊疆,生生的拿下超一品侯爺的身份,聚攏整個雲州的財富,他們也巴巴的過來,舔著臉的做親家。
當初,本宮還提醒過你,這家人不靠譜。是你覺得這伯府的身份高貴,不願等到這喪期一過,六姑娘年長不好說親,便一把答應。
還怕人家反悔,巴巴地把府裏的丫鬟開了臉給人送去做通房。本宮就沒見過這般上趕著的姑娘,丟了咱魏國公府的顏麵!”
“如今到說起人家不好了,什麽打罵姨娘庶子稀鬆平常,也不知道是哪門哪戶規矩,咱們公府可沒這樣的規矩!都是人生爹媽養的,由得你磋磨?這大陳的律法感情是由你王氏一人說了算!”
徐氏滿麵紅光恨不得給婆母拍手叫好,助陣呐喊,真的是太有氣勢了!
何氏和呂氏則對視一眼,緊緊的握著手,她們皆是丈夫早逝,留下她們孤兒寡母,要不是婆婆嫂子還有三房的接濟幫助,她們也不知道會怎樣?
可能會和離再嫁,會寡居不出,但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獲得恣意瀟灑。
嫁妝鋪子管在手上,五姑娘那邊時常送來大堆的金銀細軟、寶石首飾,她們就是在家中當姑娘的時候也沒有活著這般愜意過。
婆母從來也沒有拘過她們,當初遇難,還曾勸過她們再嫁。但是為了孩子她們還是咬咬牙,留了下來。
就是嫁過來,婆母也沒怎麽立過規矩,比起其他的姐妹,她們便是活著仙境日子。
手頭充裕,又有五姑娘撐腰,這京都上下除了皇室也沒什麽人敢惹她們。
她們是在搞不懂,這二房的叔母到底在折騰個什麽勁兒?
柳氏匆匆忙忙趕回來的時候,便看到這副場麵。
身邊的夫君一直拉著她,“去幹嘛?不去不行嗎?”
鬧成這樣子,柳氏怎能不去?
李三爺見攔不住,立刻“啊”一聲坐到地上,委屈的不行,“嬌嬌,我腳崴了~”
聽到夫君叫自己乳名,柳氏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扯著李三爺的衣服,不敢看他的臉,一個勁兒的叫他起來。
“別鬧了~那邊出事了,妾身得去看看。”
李三爺是誰呀,耍起混來誰也不依。
“那你去吧~”
柳氏聽著這委屈道不行聲音,一時不忍,莫非真崴了腳呢?
“那妾身看看。”
柳氏蹲下,掀開衣擺看著三爺捂著的右腿,捏了捏。
李三爺頓時大叫,“疼疼~嬌嬌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清風在一旁偷笑,捂著嘴別開臉去,就當沒看見。
柳氏麵皮薄,等回過勁兒就知道這是在框自己,不免氣惱。
“你你你——怎麽這樣?”
李三爺扯住嬌妻的手,就是不放開。
“咱們何故去湊那熱鬧,長嫂是誰?聖上的親姐,怎也不會吃虧不是?你去了,要是遇上母親,那可怎麽辦?”
說道老夫人,兩人眼中都是晦暗不明。
“可是也不能不去不是?妾身剛從外麵回來,怡姐兒的事情鬧的極大,如今正陽門外還跪著幾個上奏的禦史。
咱們家阿皖也被牽連進去,咱們不去看看,就真沒人給咱們姑娘撐腰了。”
“膽肥了她!爺這兒就帶人把那死丫頭綁了去!自己鬧出的人命,要爺姑娘丟官棄爵,臉大了不成?”
“爺姑娘厲兵秣馬,四處征戰才得了如此殊榮,那可是真刀真槍殺出來,怎麽就能因為一個堂姐妹後宅妒忌之事去了爵位,那些人是眼瞎不成?”
“這關爺姑娘何事?那些禦史是飯吃飽了沒事幹,故意找茬玩不是?爺姑娘招誰惹誰呢?
好好的在雲州那為這些人戍著邊疆,要是沒爺的姑娘,他們能高床暖枕、衣食無憂嗎?怕是在四年前就死在蠻子的鐵騎之下了吧?”
李三爺氣個不行,早就忘了自己之前裝崴了腳之事,跳起來就破口大罵,毫不顧忌平日裏最最在意的君子氣度。
柳氏緊握著他的手,勸他消氣。
“三爺您也消消氣,還是讓妾身過去看看。要是府裏能解決就解決,妾身是萬般不願意咱們阿皖收拾這樣的爛攤子。做姐姐的插手堂妹夫妻的事情,這要說出去,還不得貽笑大方。”
李三爺想了想,“那爺陪你去。”
柳氏搖搖頭,扯著三爺廣袖。
“爺,還是要妾身去吧。本就是婦人家鬧嘴角的事,你去反而不合適。再說二嫂要是看到你去,隻不定衝到祠堂抱著二伯的牌位一陣哭鬧,說咱們欺負她。”
李三爺皺眉頭,想起二嫂那一身做派就為鐵骨錚錚的二哥感到不值。
“妾身去就好了,三爺回去看著榮哥兒那皮猴子,他要是知道他姐姐阿皖被無辜牽連,隻不定火燒房子。”
柳氏指腹輕撫,舒展李三爺的眉毛,推搡著讓他回去,讓後便緊趕著朝二房走去。
便遇見了開始那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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