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牢房之中陰暗,最適宜邪魅滋生,就是白日也可行走一二,只要不是對著陽光,牢里的煞氣便可讓他們行動自如。
「你叫什麼名字?」
「太久記不得了,只記得曾經有人喊過我塗塗。」
姜嵐一聽便知道是個小名,向來時隔久遠,記得的也只家人的呼喚吧。
「來,吃點吧。」
塗塗猶豫了一下,「……可不可以讓我的夥伴一起?」
姜嵐看了看塗塗身後的老弱病殘,這孩子收留的都是群沒有沾染過血光的鬼魂,可見這孩子心地善良。
「都坐吧,不要客氣。」
姜嵐口腹之慾雖然極重,但也只是嘗個新鮮罷了。
畢竟在外面放了一晚上,還是挺勞累的,卻也睡不著,為著白天的事擔憂。
喝著小妹送來的酒,暖著身子,姜嵐認真地聽著塗塗擺著他們的故事。
這些都是因為冤案、牽連或是被人設局而身陷囹圄而一命嗚呼的人,有些人一家子都身死,自己至今飄蕩人間就是為了那點執念,不肯轉世。
姜嵐有心聽了聽,本想幫幫忙,可瞧著如今自己不也身陷囹圄,自身難保吧。
凡人的彎彎繞繞,真是難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惹得人家如此設局。那薛大富雖然是青璃了結的,但是那身契了?
顯然,就是沒有青璃動手這件事,薛大富還是會死,還是會以各種理由栽在自己頭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
姜嵐決定以後見到安平王一家子無論是誰都繞道而行,真他娘的可怕。
凡人的身子,可有隻有一條命,磕磕碰碰那就沒了。
姜嵐有自知之明,玩心計,她當真比不過這些九曲迴腸的凡人。
當年她可是靠的是一拳頭,如今看樣子是不行了。
只能靠凡人壓制凡人了。
這樣想,姜嵐就這樣做,說干就干。
「塗塗,你們這裡有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人物?就是那些當大官的,特別大的官的那種。」
塗塗趕緊咽下口中的食物,「厲害的人啊?還真有兩個,不過他們不歸我管,脾氣個頂個的倔。」
姜嵐來了興趣,詢問了詳細的情況。
原先這塗塗死後魂歸此處不就,就又來了一個伴兒,是個年過花甲精神抖擻的老人,死後的鬼魂渾身帶著濃濃的血光,就是鬼差見了也恨不得繞道而行。
「他官很大嗎?」
塗塗點頭,「特別大,官至宰輔不說還挾制幼帝,是權傾天下逆臣!不少人恨得牙痒痒。」
「他叫什麼?」
「顧城勿,農家子弟,沒有顯赫背景,靠著科舉出身,一舉奪魁連中六元,有著經世之才,可惜這做人嘛,心狠手辣,不折手段……嘖嘖,千古第一佞臣!」
姜嵐眼睛冒光,不錯不錯,「不是說兩個嘛,還有一個呢。」
「在那兒了。」
姜嵐順著塗塗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邊那邊的角落裡,站著一老者,及時渾身破敗依舊腰身直挺,手裡捧著書卷,站在燭光燈下,細細地研讀。
姿容清雋,渾身上下帶著悲天憫人的慈悲光芒。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被圈進在牢房之中才對。
塗塗視乎是看出了姜嵐的疑惑。
「這位是謝公,謝幕雲,二十幾年前進來的吧,待了小半年才死的。
整日了就在牢裡面寫寫畫畫,後面積病纏身死了,來了地府官爺送他轉世,這人擰呀,他不幹,怕自己的兩本藏起來的書被辱沒了,打死也不肯走。
那地府來的官爺也是個心好的,這位的功德簿上累累事迹,便稟告了上級多寬限了他些時日,讓他將這些書安置妥當。
這謝公老爺子脾氣倔,在牢房裡的犯人中間挑挑揀揀。
遇到好的合心意的,有被人陷害很本再無出去之日,送了也白送,託付不成。
遇到可以出去的,有嫌棄人家圓滑詭詐不可託付。
這一來二去倒也在這牢中待了十幾二十年。」
姜嵐聽得皺了眉頭,「你不是說他功德頗多,怎麼也成了階下之囚?」
「哎~」塗塗單手支著腦袋,「有時候人太聰明太好也是種錯誤!」
「嗯?」
「這位謝公一輩子為百姓奔走,在民間呼聲極高,而又因為才學斐然被天子選為太子太傅。可是太子無德,民心盡失,朝野上下可是結黨營私,與聖上生出了間隙。反而是弱冠的秦王,乖巧聽話,常戍邊關,就百姓於水火,呼聲極高。
後來太子犯了大錯,怕被廢除太子之位,便一不做二不休,生了謀逆之心欲要年邁的聖上退位,帶著逆臣逼宮,直接坐上了龍椅。
謝公看在眼裡痛在心裡,甚至太子並非良君,便拚死將遺詔讓妥帖的下人送去邊關秦王之處。
太子發現,囚禁了謝公。本來是要當場殺了一泄心頭之恨,但是謝公呼聲極高,若是被不明不白地處死,恐生民變,便囚到了這府衙之中,受盡酷刑……
後來秦王帶著遺詔和數萬萬大軍兵臨城下,恢復正統,而謝公已然病故牢中。謝公便是那位秦王登基之後第一道詔書所封。」
「倒是個清白端正之士。」姜嵐想著自己要不搭一個送一個?
這兩人都有千秋,若是一切還能相互制約,平衡之術不外乎是。
可是聽著塗塗所說,這兩位都是人家大魔王級別的人物,自己怎麼才能收到麾下,堪為所用呢?
姜嵐想著事情,便躺回了床上,旁邊的塗塗也不打擾,帶著一幫老爺子吃的歡實。
忙了一天,渾身腰酸背痛,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在醒來時便是一雙紅彤彤的小眼睛,不錯眼地盯著自己,就像自個要飛走一樣。
「乖,怎麼還哭呢?」
「哇……」
怎麼還越哭越凶呢?
姜嵐撐起來靠這牆躺著,將明哥兒攬到懷裡,輕輕地拍著這個哭到抽嗝的小傢伙,「明哥兒乖,不哭,不哭,小叔公這不是好好的嗎。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小叔公~」
姜嵐感覺肩上濕了好幾層,偏頭看著窩在頸間哭得越發不可收拾的孩子,確實是把人家嚇著了。
「放心吧,這次就是不小心,下次不會了。」想著那個背後害自己的人,姜嵐不會手軟心慈。
手臂上的傷還是另想方法,她要收拾人了!
之前還顧忌手臂上天道的灼傷,如今看來,心軟瞻前顧後反而給了別人加害自己的空隙機會,這樣的錯誤,一次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