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李程洵在四路人馬的護送下,到了丙字二十三號。

  春茗提著食盒,西池將黑金漆食盒放到八仙桌上上,便從小榻邊將小桌子端到中央。

  李程洵起身,一旁的僕婦立刻送上了凈手的帕子,擦了擦,笑著看著依舊戴著氈帽的妹妹,有些心疼道:「若是無事,打發幾個妥帖的人來便是,不必你每次都來。」

  戴著白色氈帽的姜司很鄭重地搖頭,「不行,必須回回都來。」

  李程洵坐到蒲團上,「你害怕什麼,他們又不敢給我下毒。」

  「他們不敢,指不定有其他歹人。哥哥難道忘了上次中了那麼多刀,說是冒犯到了梁國公主,那也沒那麼狠的,哥哥還是小心為上。」

  姜司挽起衣袖,為李程洵續上一杯清茶。

  「哥哥從未同我談過那日之事的真相,妹妹也不過問。不過,打死妹妹也不會相信哥哥如他們所說是有意冒犯那位梁國公主。」

  李程洵點頭,夢境里的記憶,那晚哪裡有什麼公主,只有一位嘴裡言語道公主的暗衛與原主相見。

  「我不說是為你好,你乖乖在府中,喜歡做生意就做生意,喜歡宴會便去搭理幾封帖子,不喜歡就回了去,外面的事,萬事都有哥哥。」

  氈帽下得姜司雖然表面微微扁嘴,覺得如今哥哥深處牢獄依舊氣勢十足地說著這般話,有些不恰,但是心底還是暖洋洋的。

  以前的哥哥,只會默默地站在後面,如今他站到了自己的前面。

  不知何時她也習慣了哥哥站在自己的前面,是方怡的那次?還是哥哥向表姑求了縣主的封賞那次?亦或是飛羽衛到了面前?

  「知道哥哥厲害,不知哥哥打算何時回去?」

  姜司在一旁為李程洵添菜並不一同用飯,「來時看到府衙前為了不少人,看樣子是為哥哥出頭的,如今那位秦樞怕是已然焦頭爛額了吧。」

  「聚了不少人?」

  姜司點頭,外面的李程洵只見的氈帽低了一些。

  「聽說之前的人更多,佔了半天街。」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突然跑過來為了我請願?」在李程洵的影響力,原主的名聲就比那個趙陽好一絲絲而已。

  有民眾為她請願,再借李程洵三個虎膽,她都不敢想。

  猛喝了一口茶壓壓心神,「你可別開玩笑?」

  姜司搖頭,再次把李程洵面前的小碗上堆起了小小的「金字塔」。

  「想必哥哥也最近打理莊子也知道那個薛大富的底細,這些盡幹些喪盡天良的壞事,原先他們呀不知道可是全都一股腦地栽倒哥哥的頭上。

  如今哥哥因為收拾惡仆進了大牢,自然有人掛心,再加上今日上午從莊子里薛大富的住處挖了不少的白骨女屍出來,連後面的大山上也有,鬧得整個京都沸沸揚揚。

  那些女子的家人不少得了消息,原先只以為是被發賣了去,沒想到葬身易處,得知消息,雖然悲痛,心底依舊感念哥哥的德行,這不舉家過來為哥哥叫屈。」

  李程洵嘆了口氣,如今這外面的天氣還好,太陽微微的有些刺目。

  「出去時,你換些人去租了茶點鋪子給外面的人家送些水喝吃食,衙門裡也一併送去,然後將人勸走吧。」

  「嗯。」

  李程洵停下筷子,好奇地說道:「你怎麼不好奇,問問我為什麼放棄了這麼好施壓的機會?」

  「哥哥自有哥哥的道理呀。」

  李程洵嘴角的弧度高了不少,面前的這碟白肉都分為美味了些許。

  中午,不少稍有些家產的人家便往牢里送飯時。

  不過如今丙子號兩列的牢房此時都沒了食慾,二十三號那邊不光有美食還有漂亮懂事的妹妹,真真讓人艷羨不已。

  馬仵作那裡,秦樞急的團團轉,「那個老馬呀,這都這麼半天了,到底結果如何?外面都要炸鍋了,本官實在是頂不住了。」

  馬嵬為屍體蓋好白布,放下手上的傢伙式,將屍體前面供桌上的一記小冊子拿給秦樞。

  「都在這裡。」

  秦樞高興的接過,「…乘枕、項、兩胛、背、腰、兩臀瓣、穀道、後腿、兩曲皆有同一人的毆打痕迹,雖有骨裂但並不致死…」

  「老馬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被人打死的?」

  瘦精瘦精的馬仵作捋著小鬍子,點頭道:「結果卻是如此,還有那般小金扇,嘖嘖~可真有錢,上面確實有薛大富衣服上殘留的錦絲,尚未發現血跡。」

  「那薛大富真的死因呢?」秦樞合上屍檢的小冊子,上面很多的闡述死相,他並未精通此道之人,對此尚不能明了。

  馬嵬從供案上端起一碟紅猩猩的東西,起初秦樞還沒看清楚是啥,如今突然端到面前,陡然喉嚨湧上一股暖意,「嘔~」

  趕緊掏出手帕,「這是什麼?」

  「心呀!」馬嵬故意猛然抬高一下,嚇得秦樞連連後退。

  馬嵬是個怪脾氣的老傢伙,家裡以前是西市有名的殺豬匠,本來是要繼承祖業,但是這位馬家大兒子愣是拐了個彎當起了仵作,家裡的生意交給了弟弟,成為了一名自在其樂的仵作。

  一干就是四十多年,從小馬做到了老馬,在整個刑部訴訟都頗有名氣,時常有刑部的前來借調,但是老馬最多就去幫幾天,從不在刑部任職,說是不喜歡不自在。

  刑部也不強求,只是時常請過去幫忙。

  刑部如今幾個得力的仵作全是老馬的徒弟。

  老馬此生沒有成親,一門心思的全投入在這屍體上。

  加之脾氣也古怪,除樂最為得意的一個小徒弟以外,誰都不太愛搭理。

  不光對秦樞這樣,前面的幾個京兆府尹皆是如此。秦樞都算是當中算好的,偶然還被起開開玩笑。

  馬嵬將屍體的上的白布揭開,整個屍體赤裸在冰冷的木板上。

  薛大富體態臃腫,雖是個管理莊戶的家僕,卻養得白白胖胖。

  屍體過了一天,上面出現了青紫色的屍斑,還有那股撲面而來勢不可擋的屍臭,就是隔天吃的飯秦樞都要吐了出來。

  「大人,這就是薛大富的心,大人可發現有何不妥之處?」

  秦樞捂住口鼻,拚命地強迫自己看去,「好像有些肥大。」

  馬嵬點頭,「常人若是體態偏胖,心臟便也要大些,可這薛大富偏偏大了一圈,這說明他有心疾。」

  「心疾?記錄上並未有此記載。」

  「那便是還未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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