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出殯
穆啟高沒有逗留多久,隻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穆啟高比起向蘭更加懂得這些人情世故。
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多留,造成大家的不愉快。
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誰是誰非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他想要解決的都已經解決,剩下的不甘便是為了穆皎,也都可以放棄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這樣的胸襟。
這些年,大家從未真正的捅破那層窗戶紙,但是賀煜和向蘭婚禮那天,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到了頂點。
至今可以釋懷的,也不過隻有穆啟高一個人罷了。
穆啟高走後,氣氛一度十分的低沉,岑雲陰沉沉一張臉,即便賀煜就跪在那麽顯眼的位置,也懶得看一眼。
她對賀煜的厭惡,從未有過減少。
曾經多麽的愛著,現在就有多麽的恨著。
事情多的很,大家都不會把每一件事看的那麽的重要,最主要是老爺子的事情。
一直忙到下午,大家也才得空休息了下。
譚秋和岑雲起身準備到裏麵去休息一下,賀煜緊緊看著她離開,心裏堵得上,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做。
岑雲走的很快,但譚秋也不知道怎麽,也許是因為賀子淮的事情也上了火,加上老爺子的事情,她到底有些撐不住。
還沒進去,人就已經暈倒,要不是門口陸南沂在邊上站著,恐怕就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陸南沂扶住她:“她暈倒了。”
“送回賓館吧,應該是體力不支,護士還沒走,我幫著看看就是了。”
沈青走過來,似乎剛洗了手,正用紙巾擦手,說的隨意又自然,陸南沂恩了一聲,抱起譚秋,跟著沈青回了賓館。
他們走不久,賀言愷瞥了眼走在一旁哄孩子的葉汐,沉吟了下,說:“葉汐,你抱著孩子也回去休息吧,暫時不用過來了。”
葉汐淡淡看了他一眼:“這樣不好吧。”
“沒什麽好不好。”
葉汐點頭,抱著孩子起身,自從賀子淮事情過後,她變得沉默許多,穆皎跟過去,送她們走了一段。
“晚飯就在賓館解決一下,我跟廚房說了,李媽會做飯菜的。”
穆皎送她們過了馬路,也細心叮囑著,葉汐抱著孩子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過頭斂著神色說:“穆皎,其實你不用對我們這麽好,我至始至終都是不喜歡你的。”
穆皎輕笑了下,說:“你喜不喜歡是你的事情,但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她揮了揮手,叫她走,葉汐張了張口,到底什麽也沒有說的離開了,對於穆皎,可能還是做不到完全的釋懷。
但她是解脫的,賀子淮必定不會好過,她也終於可以和孩子,過上幸福安生的日子,什麽錢,什麽地位,似乎也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穆皎看她們走遠了,才回到殯儀館,門口幾個員工正在閑聊,說的都是賀家的事情。
賀氏最近的股價也好,人員走動也好,新聞熱度也好,總之,外麵似乎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可她看著賀言愷,倒是一點也不著急,安安心心的陪著老爺子最後一程。
“怎麽,擔心?”
頭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她微微怔愣,偏頭看過去,就見薛茗予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
手裏頭拿著杯熱咖啡,遞過來,穆皎接過來,輕抿了一口,說:“擔心多少會有些,但言愷他一直都很胸有成竹,想來很多事情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
“你知道還擔心什麽,這兩天的事情,景琛一直都在處理,包括我也在做一些公關,你放心好了。”
穆皎笑了笑,看著他說:“辛苦你們了。”
薛茗予勾勾唇角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站在距離靈堂不遠的外頭,稀稀拉拉的站著些人,裏麵賀言愷正跟前來吊唁的人說話。
唐墨和夏景琛也都在與人寒暄。
蕭媛和賀妤沫並排站在一起,有需要幫忙的時候,就上前幫一下,沒事的時候,就站在一邊。
“這一次,蕭媛幫了賀家不少忙,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她隻是幫了賀家的忙,你就覺得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了?”薛茗予似乎很閑適,淡淡的開著玩笑。
穆皎揚了下眉腳,認真看著他:“難道你不覺得?”
這句話倒是讓薛茗予停頓了下,才變換了臉色,說:“沒覺得。”
一句話,好像就沉到冰點,穆皎輕歎了聲,說:“管不了你們的事情,總之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人還有多少可以後悔的事情。”
是啊,人還有多少可以後悔的事情,可是,人也不能,總是帶著另外一個人走向深淵,沉溺其中無法自拔,那是痛苦的。
對所有人來說。
薛茗予沉默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走了。
靈堂內,蕭媛正好投過來目光,他離去的背影,正好打在她的心中。
穆皎回頭,就與她的目光相對,抿了下唇角,她走了過去。
此時陸南沂已經送譚秋回來,譚秋回到賓館的時候,人已經好了一點,大概是真的累了,她躺在床上十分的虛弱。
護士給她量了血壓,又測了溫度,沒發燒,但血壓偏低。
臉色很差,今天早飯午飯都隻吃了一點點,身體營養也跟不上去,隻好先打一點生理鹽水。
護士打了兩次,都沒有打好,搞得譚秋的手背紅紅的,葉汐在旁邊有些急了:“你怎麽給打的針,這點事情多辦不好。”
“對不起,夫人的血管很難找,我再重新試一下。”
“還試一下,瞧瞧手都成什麽樣了。”
葉汐不輕不重的又說了一句,搞得護士愣在那裏也不知道怎麽辦了,沈青從洗手間洗了手過來,淡聲道:“我來吧。”
護士便將輸液交給沈青,葉汐也沒說話了,都知道沈青是著名的醫生,自然不會有什麽差池。
隻是譚秋,看著沈青的時候,多少有些防備,甚至是不高興,那種抗拒,也隱隱的可以感受得到。
沈青幾下子就將輸液打好,調整好,便直起身來。
剛要走,譚秋卻突然開口:“聽說老爺子去世之前你就在現場。”
沈青停住腳步,抬了抬下顎,淡淡看著她:“怎麽了?”
“為什麽不阻止子淮?”譚秋似乎用了好大的力氣,終於將這句話說出口,如果說,當時有一個人,可以阻止子淮做那樣的事情,那麽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老爺子也不會去世。
不是說,很多時候往往是因為一念之差,才會出現那麽多的意外嗎?
明明也是可以阻止的啊。
可為什麽不阻止呢。
她的兒子,到底還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獲得自由。
她越想,心裏頭就越發的難受,眼淚就浸在眼眶裏,來回打轉,沈青很淡漠的看著她,看了幾秒鍾,驀地笑了:“你還是和很多年前一樣,說的話都那麽的理所當然,我也想要阻止他,但你以為憑我的力量,可以阻止你那個兒子嗎?”
譚秋怔愣了下,是,沈青一直都很瘦,從年輕的時候就十分骨感,瘦弱,好像弱不禁風,現在身材也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
似乎是真的,不是子淮的對手。
可是,譚秋不知道為什麽,也許心裏頭對於沈青始終都是在意的,所以才會這麽的計較。
但沈青倒是沒有把她放在眼裏,這些年都是如此。
“老爺子去了,我也十分難過,如果你們家子淮行事沒有這麽衝動,也許事情不會到這一步田地。”沈青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又笑著說:“不過他自然也是鐵了心的做那件事,甚至想好了後果。”
沈青一邊說著,一邊將東西整理好,譚秋卻是有些激動了,這麽多年過去,為什麽沈青依舊可以這般的清高,這般的無所謂。
她好歹也是影後,是在娛樂圈地位很高的前輩,但在沈青的麵前,不知道為什麽,也許真的是那樣吧,身份的懸殊,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彼此的不同。
沈青是天之驕女,而她苦心經營。
在她快要推門出去,譚秋揚聲道:“你很開心吧!當初要不是老爺子阻止了你和子淮爸爸在一起,現如今也就沒有子淮什麽事情了。”
有些陰陽怪氣的語調,讓沈青聽了極為不舒服,沉了口氣,她轉過頭來,看著她,冷冷道:“譚秋,你這樣說有勁嗎?這些年我從未怪過老爺子,更何況賀章已經死了,哦不對,他們都死了。”
沈青深深看了她一眼,對於她這般話,確實心裏有些不痛快了,也就沒有在好言好語的對她。
而譚秋,極為敏感,這些年從來沒有人去揭她的傷疤,那些年以為過去的事情,被人說起來,提起來,甚至是被沈青親口說出口,足夠讓她冷到心裏頭。
甚至是沈青走了,她整顆心也無法平靜,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好像有著什麽事情就要呼之欲出,好像以前的事情,也會有一天被浮出水麵。
她怕,很怕。
葉汐是第一次看她那表情,從來沒有見過,聽過她們的話以後,也未免會有些好奇。
“媽,青姨和您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情啊,為什麽您看起來很擔心的樣子。”
譚秋防備的看了她一眼,閃著眸光說:“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擔心,你瞎說什麽,快去照顧孩子吧,不要管我。”
“那您,那您好好休息。”葉汐囑咐了護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沈青也順道回房間換了身衣服,看著鏡子裏已經漸漸蒼老的自己,她扯了扯嘴角,回憶永遠都是慘淡的。
那麽多年了,又何必舊事重提,賀章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她早就不在乎了,早就不在乎了。
出門的時候,李媽正好端著晚飯給葉汐她們送了飯,正好碰到,沈青便幫著她將穆皎她們的飯一起拿了過去。
進去以後,就見賀煜還跪著,沈青搖了搖頭,走過去,彎身道:“起來吃口飯吧,跪多長時間了,腿不要了?想像你兒子那樣?”
賀煜抿了下唇角,看向賀言愷,賀言愷淡淡瞥了他一眼:“爸,您起來吃口飯吧。”
“不吃了。”
沈青聳了聳肩膀,穆皎也推著賀言愷進了裏間,大家都準備吃點東西,賀煜沒吃,一直在跪在,岑雲也沒什麽胃口,壓根就沒吃,就在外頭椅子上坐著。
當然也不是因為賀煜。
隻是突然之間,這裏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大姐,多少吃一點吧,別像譚秋那樣,體力不支還要輸液。”
沈青出來勸說,岑雲也搖了搖頭:“沒什麽胃口,你們吃你們的。”
岑雲是真的不想吃,沈青也無奈,便沒有再勸,進去了。
岑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賀煜看了她兩眼,到底還是起了身,緩緩走過來,岑雲注意到,但卻也沒有理會。
到了身旁,賀煜道:“多少吃一點吧,你不要跟我置氣。”
“跟你置氣?我跟你置不起氣,老爺子走的時候就是生著氣走的,現在向蘭這麽一鬧,也是給你們賀家難堪,給老爺子不安生,我有什麽可生氣的,嗬……”
岑雲冷冷哼了一聲,起身進了屋子,推開門,大家都看過來,岑雲瞥了眼大家,轉頭到沈青身邊坐下,拽過一雙筷子掰開。
沈青挑了下眉頭,將飯推過去:“不是不吃了?”
“我想你說的對,不能讓譚秋似的,體力不支還要輸液。”
沈青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便低下頭吃飯。
而外頭,賀煜的手緊緊握住,又緩緩鬆開,這一切不過是他咎由自取罷了,還渴望別人做什麽呢。
岑雲倒是沒有在意他,這些年在意的還不夠多,她已經想的很明白。
當下也隻是跟沈青說話,並未提起賀煜。
沈青一貫隻是聽著,不太說話,岑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聲問:“剛剛你去給譚秋輸液,她沒說什麽嗎?”
沈青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末了又夾了口菜放到嘴裏,囫圇說著:“沒說什麽。”
岑雲嗤笑了一聲,輕聲諷刺道:“其實賀子淮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全怪他自己,有什麽樣的媽就能教育出什麽樣的兒女。”
“你說呢?”
她看了眼沈青,沈青深深提了口氣,撂下筷子,喝了口水。
“大姐,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人死為大,我不想再談了。”
其實過了很久,沈青都沒有想過要舊事重提,但是,很難啊,不是不提就會過去的,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老爺子的遺體在殯儀館三天,之後便火化了,出殯那天,車隊在整個潭市繞了一圈,很壯觀,也很盛大。
後事處理結束後,他們回到賀家,岑雲也一同回去了,自然是有些事情需要解決。
老爺子的遺像就掛在了主樓的客廳之內,大家都回去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穆皎和賀言愷就在他原來住的房間,簡單的洗漱了下。
換了身衣服。
穆皎幫他整理領口,一邊整理一邊說:“趕明兒就得去醫院了,青姨好像也快要回去了。”
“我知道,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
賀言愷將她口入懷中,親吻了下她的額頭,末了又鬆開她,認真的看著她說:“皎皎,等過段時間,我的腿好一點了,可以走路了,我們複婚好不好?”
我們複婚好不好?
穆皎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說,斂了斂神色,道:“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爺爺走了,但他臨終之前一定也有這樣的願望,希望我們可以好好的在一起,皎皎,我不能再等了,我們錯過了太久。”
若沒有這些那些的事情,他會很快就跟她提的,恨不得離開就去複婚的,答應過的,要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這些都是真實的想法啊。
“皎皎。”他揚頭認真的看著她,那雙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好像要將她的心思看穿。
“你不願意嗎?”
“不是的。”穆皎彎了下唇角,捧著他的臉頰,輕聲說:“既然與你在一起,就希望與你複婚,但是現在事情那麽多,我們處理好了,再複婚吧,總歸好事多磨,等了這麽久了,總能等到的。”
其實穆皎對複婚已經沒有執念,在一起比那一個證書,更加的重要,再說了,有那一個證書又有什麽用呢。
曾經她有過,後來也失去了。多多少少,會有些陰影存在吧,哪怕還是那個人。
賀言愷似乎知道了她的意思,暗了暗神色,又抱著她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我知道了。”
我也會給你時間。
一直等著你。
叩叩叩。
“大少爺,他們都到了。”
穆皎和他相視一笑,開口道:“知道了,我們這就下去了。”
樓下,大家都已經到齊了,老爺子先前的律師,也已經到了,賀言愷和穆皎下來,安穩的坐好後。
才看向大家。
“這兩天都辛苦大家了,老爺子走了,這個家還要繼續生活下去,老爺子生前留下了遺產,現在就由律師,為大家做詳細的說明。”
賀言愷說罷,律師便站起來,朝大家微微頷首,拿出文件來,說:“老爺子生前所立遺囑就在我的手中,這是已經修改過的最後一個版本,之前的也都不具備法律效力,這也是老爺子親筆簽名和手印的,經過公證,是完全合法的,老爺子已經於幾日前離世,所以他的遺產說明,也將在今天為大家說明。”
一大段的說明之後,終於到了正題。
“賀夫人擁有賀家這座大宅,同時還有望江區的兩處房產,已經老爺子在賀氏集團的百分之三的股份。”
“二夫人擁有譚江區三處房產,郊區一個馬場和農場,在賀氏集團百分之二的股份。”
“葉汐母女……”
“賀妤沫……”
之後是賀言愷。
“賀先生得到賀氏集團所有權,老爺子剩餘全部財產,這裏是明細。”律師將文件遞過去。
賀言愷接過來看。
但譚秋和葉汐都有些沉默,因為至始至終,賀子淮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在這份遺囑之下。
律師似乎明白,沉吟了下,說:“原本這份遺囑之上寫有賀子淮二少爺的名字,分配財產也十分可觀,但老爺子生前有過交代,如果賀子淮對他造成不利的影響,那麽,屬於賀子淮的財產就會成為賀先生的。”
賀子淮致死老爺子,那份財產,自然不會再留給他了。
看來老爺子早就想到了。
譚秋低下頭擦了擦淚水,岑雲瞥了一眼,輕哼了一聲,說:“行了吧,這有什麽哭的,本來就是你們家賀子淮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媽,算了吧。”
賀言愷出聲阻止她再說下去,放下文件,看向譚秋:“二嬸,您要是覺得有異議可以提出,不過我看老爺子做的沒錯。”
“我哪裏敢有異議,我同意了。”
譚秋哽咽著說著,說完便起身:“我累了,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您慢走。”
賀言愷緩緩開口,接著又道:“遺產轉移,我看得空您親自去辦吧。”
“好。”
之後她便沒有逗留,葉汐也起身告辭,客廳一下子就清淨下來,岑雲也懶得再說。
“那我也走了。”
“你就別走了。”
這話不是賀言愷說的,岑雲愣了一下,抬頭看過去,就見賀煜已經走了過來,看了眼賀言愷,他又看向律師。
律師便也起身:“賀先生,您來的正好,這份遺囑裏也有您的名字,給您看一下。”
賀煜推開:“我的那份給言愷了,我不要。”
“這……”
律師有些為難的看向賀言愷,賀言愷波瀾不驚的動了動眉梢,沉聲道:“爸,這是老爺子留給您的,您收著就是,我是不會要的。”
“您們還有要聊的,那我和皎皎就先回去了。”
“別介。”岑雲打斷他的話:“這個家也不是我的,我也不會待,現在就跟你們一塊走。”
“老爺子已經將賀家留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