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隻是累了
厲行和賀言愷來到一處角落，看著沉吟了下，厲行沉沉開口道：“言愷，我醒來後同事跟我說，我是中毒了，深度昏迷，可我怎麽可能中毒？”
他看著賀言愷，縮了縮瞳孔：“實不相瞞，我與溫芊芊算是舊識，在她還是高中生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這次回來我們聯係上了，昨晚我在她家裏吃了飯。”
賀言愷緊緊蹙起眉頭，沉聲道：“你在溫芊芊那裏吃了飯？”
他與溫芊芊是不是舊識如何如何，他賀言愷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這件事是不是跟溫芊芊有關係。
厲行沉吟了下，說：“我一向很注意飲食，在手術前也隻會吃些清淡的，昨天我去她那裏吃飯，她也做的很清淡的菜給我，當晚我住在那裏。”
他去看賀言愷的神色，並未因為他們住在一起而如何如何，隻是沉聲問他：“所以，這件事跟溫芊芊有關係？”
“我隻是猜測，是不是菜飯裏麵下了藥，今早起來，我身體就不是很舒服，但是到了醫院以後，就好了一些，我覺得沒什麽大事，才去手術，可是沒想到……我想，是不是可以從這方麵去調查一下，雖然，我在手術過程中出現重大的失誤是事實。”
他的話，算是給賀言愷提了一個醒，這件事厲行已經難辭其咎，若是還跟溫芊芊有關係……
賀言愷鷹一般銳利的眼眸緊緊盯著厲行，意味深長的開口道：“我告訴你厲行，你們誰也跑不了。”
厲行扯了扯嘴角，有一絲無奈的說：“我很抱歉出現這種事情，我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
賀言愷沒再說什麽，便叫厲行離開，之後自己轉身，就見穆皎站在角落的地方，蹙了下眉頭，他走過去。
“你都聽到了？”
“如果這件事是溫芊芊做的，你會怎麽做？”
如果這件事就是溫芊芊做的，你會怎麽幫穆皎折磨溫芊芊，這種事情，他賀言愷不是很會做嗎？
當初為了孩子，就已經毫無顧忌的折磨過穆皎了，現在是不是也可以為了穆皎，去折磨溫芊芊。
穆皎比想象中的冷靜，但賀言愷知道，這種冷靜，更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處處透露著冷意。
他沉吟了下，低聲道：“你想我怎麽做？”
穆皎動了動眉梢，冷眸狠狠眯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著：“我想你殺了她。”
賀言愷心下一緊，還未開口，就見穆皎諷刺的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是溫芊芊往厲行的飯菜裏下了毒，讓厲行在第二天手術的時候暈倒，導致了穆辰今天這樣的結果，那溫芊芊是衝著誰來的，很明顯。”
賀言愷幽暗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冷意，就聽穆皎說：“很明顯，她是在讓我痛苦，而我為什麽會惹到她呢，因為你，因為你啊，賀言愷。”
如果真的是溫芊芊，那這一切的根源，是賀言愷，是她穆皎，是這段孽緣，讓穆辰做了犧牲品。
穆皎深深吸了口氣，緊緊攥著自己的手，略帶自嘲的笑著：“我原本已經打算原諒你了，可是……”
她輕呼了口氣，像是看開了一般，轉身，輕聲道：“你走吧。”
說話間，她緩緩走進前堂，而賀言愷站在原地，腳就好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這一切若真是如此。
賀言愷的心又如何能夠平靜，又能夠這般理所當然的待在穆皎的身邊了嗎？
看著她的決絕，看到她的失望，賀言愷的心就好像走在刀刃上，很難熬，很難熬，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出來。
回到前堂以後，陸南沂正好端著水杯過來，見到她，便說：“穆皎，喝口水吧。”
穆皎沒有理會，隻是沉聲道：“你們都走吧，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過來幫忙，但是明天不用了，好好休息吧，我也準備休息了。”
陸南沂怔愣了下，與唐墨對視一樣，唐墨慢條斯理的說：“穆皎，那我們就先走，你和言愷……”
“你們帶他一塊走，這裏是也不要留，我自己可以。”穆皎打斷他的話，甚至連賀言愷的名字都不願意聽。
如果罪惡的根源就是那個名字，她為什麽不早點遠離，這一切，除了要去怨恨別人，她穆皎還不是罪魁禍首？
擰了下眉頭，她再一次低低沉沉的說：“你們真的走吧。”
大家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夏瀾跳出來，對他們說：“行了，這裏我會照顧穆皎，你們就先回去吧。”
既然這樣，大家也就沒有再強求，便紛紛離開了。
夏瀾陪在她的身邊坐下，將水杯放到她的手中，輕聲道：“皎皎，怎麽了？”
“我隻是累了。”
夏瀾是不願意聽她這麽說的，因為她這麽說，一定就是有什麽別的事情，她是在敷衍。
可是，在這個時候，夏瀾也不能夠再去問什麽，隻是安撫著她說：“皎皎，辰辰是個好孩子，他一定也不想看到姐姐這樣，你是個好姐姐，要給穆辰做一個好榜樣，將來也好好好活著，將穆辰沒有看到的世界，替他去看一看。”
穆皎握著水杯，閉了閉眼睛，很久以前，沈敬一曾經建議他們外出旅行，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成形。
她這些年，為了工作，為了賀言愷和溫芊芊那點破事，忽略了穆辰很多，每次都是下一次的吧，下一次的吧。
等人真的沒了，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她才明白，沒有什麽下一次，每一次都有可能成為下一次。
“我會帶他去看看這個世界的。”穆皎偏頭看向夏瀾，扯了絲笑意說：“你們放心，我還是會很堅強，沒有了誰都可以勇敢的活下去。”
隻是，有些寂寞，有些難熬，要在痛苦的思念裏，輾轉反側很久吧。
這一晚，穆皎幾乎沒睡，夏瀾回到了休息間睡覺了，她一個人在守著穆辰，不過也沒關係，她需要這樣跟穆辰獨處的時間。
第二天，賀言愷很早就到了，穆皎就靠在椅子上，微微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疲憊，憔悴。
她似乎一夜之間，瘦了好多。
他緩緩走進去，站在她的麵前，將外套脫下來蓋到她的身上，穆皎睡得不死，立刻就醒了過來，咳嗽了兩聲，下意識的裹緊了衣服。
看到賀言愷，淡漠的說：“不是不用你過來了嗎？後麵的事情我自己也可以處理。”
“穆皎，那件事我會調查，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我不願意離開。”
穆皎斂了斂神色並未開口說什麽，過了會兒，沈敬一帶了早餐過來，她沒胃口，吃了一口就撂下筷子了。
夏瀾倒是吃了一些。
這一天來吊唁的人比昨天還多一些，臨近傍晚，賀家那邊派了魏叔過來，穆皎沒有接待，賀言愷簡單說了兩句，便走了。
向蘭幾乎每天都來，但是兩個人也不會說話，向蘭更多的，是在像前來吊唁的人說自己多愛穆辰，孩子走了，自己有多傷心，她想做了慈母，之類的。
穆皎不想在這個時候戳穿她，隻能由著她。
第三天，穆辰送去火化，穆皎很平靜，看著他最後一麵，在他的額頭吻了一下，摸索著他冰冷的臉頰，輕聲說：“辰辰，不要忘了姐姐。”
這天，北國的雪下的有些大，鵝毛大雪紛飛在空中，穆皎看著他被推進去，整個過程很快。
之後，火化出的骨灰被放在很精致的，穆皎特意為他挑選的骨灰盒裏。
她抱著骨灰盒，也十分的平靜，送的人不多，隻是這些朋友，大家都是黑衣，打著黑傘。
在漫天大雪中，緩緩前行，上車，到墓地。
就連將骨灰安放，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整個過程，穆皎都是平靜的，她穿著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賀言愷怕她冷，特意叫夏瀾為她準備了黑色的圍脖圍著。
她沒戴手套，也沒打傘，手已經被凍的通紅，但她人，已經沒知覺了。
做完這些事情以後，穆皎回過身，淡聲對每一個人說：“很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和諒解，這麽多年，我的性格應該讓你們遭了不少的罪，在這裏，一一給大家賠個不是，謝謝大家送穆辰最後一程，謝謝。”
這是穆皎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大家都有些不適應，不過也都十分的理解，沒有說什麽。
處理好這些事情，大家便回去了，穆皎坐賀言愷的車，上車後，賀言愷就將空調打開，將她的手放到風口的位置，但又不忍放開，因為實在是太涼了。
可是，沒等他說什麽，穆皎就將手抽走，淡漠的說：“送我回靜海。”
“穆皎，你跟我回望江苑吧，李媽已經做了……”
“賀言愷，送我回靜海，不然我自己回去。”穆皎說著話便要開門，賀言愷哪裏能讓，蹙了下眉頭，隻好道：“好，送你回去，不要再亂動了，你會感冒的。”
穆皎沒有吭聲，車子開到靜海，她推開門，沒說一句話下車，賀言愷看著她離開，自知無法去追。
上樓以後，穆皎深深吸了口氣，顫抖著手將門打開，撲麵而來，屬於穆辰的氣息，終於傳來。
她踉踉蹌蹌的走到客廳，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接著，便抑製不住的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