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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章 山歌傳情秀美山水

  楊璟開口對歌,讓那些異族少女歡喜雀躍,卻讓賈似道感到滿心發堵。


  楊璟雖然不是讀書人出身,而是低賤的胥吏,但如今貴為靖西侯爺,本不該“自取其辱”,跟這些異族“野女人”打情罵俏。


  當然了,這些都是賈似道的個人偏見,在楊璟看來,這些少女可比臨安城中那些名妓要更美麗。


  雖然心中如此想著,但賈似道也發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自己身邊那些武將們,見得楊璟開口對歌,竟然與張長陵等人一般,感到非常的解氣,這就讓他有些迷惑了!

  賈似道浸淫官場,也沒少勾心鬥角,心思城府很是陰冷深沉,這才片刻功夫,他已經想通了這些,不由直冒冷汗!

  張長陵是個有智謀的人,即便有楊璟撐腰,他也不會落井下石,趁著這個空檔奚落他賈似道,似他這等謹小慎微之人,即便心裏有忿恨,也不會表現出來。


  便如同他悲憤於當年弟兄們的遭遇,甘心隱匿市井十幾年一樣,這種人是懂得如何隱忍前行的人,怎麽會當著武白叔這個東道主的麵,給他賈似道難看?


  再者,張長陵可不是尋常武夫,即便要奚落嘲諷賈似道,也不應該把武白叔也牽扯進去!


  直到如今,感受到身邊武將的情緒變化,賈似道終於明白過來了!


  張長陵這是在分化他與那些親信武將!

  賈似道雖然是皇親國戚,但素來以正統讀書人自居,文官的諸多做派,他也都認為理所當然。


  所以他嘲諷武將,非但正大光明地嘲諷張長陵等人,身邊這些親信武將們,自然也是不能幸免的,但賈似道卻覺得理所當然,難道武將就不該低人一等嗎?這可是從太祖皇帝之時便傳下來的不成文規矩!


  然而張長陵故意唱反調,楊璟此時再出來對歌,一下子就將這些武將們給拉攏了過去!

  雖然想要真正拉攏這些武將,並非隻是憑著現在的小把戲,而需要付出巨大的利益和代價,但不可否認的是,楊璟此舉已經在武將和賈似道的心裏,留下了一道縫隙,讓武將們知道,賈似道絕不是他們的明主,甚至跟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楊璟和張長陵,才是他們的歸屬!


  楊璟雖然捏著賈似道的把柄,但卻並沒有什麽行動,豈知已經開始暗中搞小動作,這表麵上都讓張長陵出麵了,暗地裏卻是不知拉攏到了什麽程度!

  賈似道如今因為禍蛇兒赤的事情,受到楊璟的掣肘,凡事不敢輕舉妄動,起碼在解決禍蛇兒赤之前,他是不敢再跟楊璟正麵交鋒了。


  在這樣的局勢之下,楊璟沒有對他趕盡殺絕,而是盡可能分化他的力量,拉攏他的親信,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賈似道想通這一節,又豈能不冒冷汗!


  武將們卻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這也足以說明,楊璟和張長陵的法子果是潛移默化,順勢而為,不知不覺之中便已經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諸人其實也很是疑惑,楊璟雖然出身巴陵,那裏也有苗人和侗人瑤人,湖南和廣西也接壤,但差距還是非常大的。


  這些少女雖然不知道是哪個族的,但唱歌連武白叔都聽不懂,楊璟為何懂得?

  雖然聽不明白楊璟唱詞的意思,但從這些少女的回應來看,楊璟是深諳此道的!


  風若塵等人早就習以為常,楊璟常常會有生而知之的本事,她們已經懶得去驚訝,便是後來的阿什莉伯爵夫人和妮茉,也都見慣不怪了。


  可那些個武將們就不一樣了!


  他們之所以選擇支持賈似道,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認為楊璟不稱職,認為楊璟無法撐起大任,因為楊璟不知兵,也不知敵,把控全局的本事遠遠不如賈似道。


  可一路行軍下來,楊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軍心士氣調動得風生水起,不過分的說一句,整支大軍的軍心士氣,似乎都跟著楊璟的心情好歹在變化,這還不是楊璟的本事?

  如今楊璟對歌,同樣不是無的放矢,展現出這一點,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賈似道雖然知道山歌的淵源,自己卻不會,也不屑幹這個事情,連東道地主武白叔,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楊璟卻能夠與這些少女相互唱和!


  這說明什麽?

  說明楊璟對南方並非一無所知,說明他了解這裏的異族和蠻人,再加上臨安之時,他竟然大膽到炮轟揚州園,將安南使節耍得團團轉,若他對安南不知根知底,豈敢這般胡來?


  由此可見,楊璟對南方的局勢以及各族細節乃至於生活習性等等,已經一清二楚,比他們所有人都要清楚!


  即便在日常這些小事之中,楊璟都在不知不覺之中拉攏人心,這支大軍又何愁不在他的掌控之下?

  賈似道越想越發慌,可武將們卻情緒高漲,因為楊璟為他們在賈似道前麵博回了麵子!


  少女們早先唱起,哦嗬一聲唱山歌,青山綠水來相和,山上多是桂花樹,山下一條綠帶河。


  這是邀歌的起頭,楊璟回以“山下一條綠帶河,河水兩岸秀竹多,紮條竹排下了水,跟著妹妹學對歌”,姿態放得低,但卻純正地道,在少女們聽來,不過是謙遜罷了。


  楊璟唱歌重在動情,技巧什麽的也不在乎,卻能夠最直接傳達自己的心意,風若塵等人早就見識過,這些少女自然也能夠感受得到!

  為首那膽大的少女又繼續唱起來。


  “綠帶河上秀竹多,砍了竹枝作簍籮,背起簍籮摘楊梅,楊梅樹下等阿哥。”


  這些少女可是大膽得多,平日裏以歌傳情,就是為了表達心意,這歌兒唱將出來,也聽得人心猿意馬了。


  楊璟自是知道此節,當即回應道。


  “河岸兩邊楊梅多,阿哥摘來妹背籮,楊梅還小味青澀,阿哥不好上梅坡。”


  少女們聽得楊璟嫌她們小,不由好笑又好氣,那少女又唱道。


  “楊梅雖小鰍哥多,鰍哥煮梅補腰骨,補得阿哥想老婆,老婆哪得日日見,不如偷上楊梅坡,妹背楊梅哥背我。”


  那少女如此唱完,河灘上的少女們都羞臊起來,還有人在咯吱她發笑,一堆人笑成了一團。


  楊璟自然知道這些少女在調戲他,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想了想,便收起笑容來,朝河灘上唱道。


  “哥要往南打豬玀,阿妹心意記心窩,豬玀力大牙又多,阿哥也愁打不過,九月若能回家來,十月再與妹對歌。”


  楊璟如此一唱,那些個少女也停止了歡笑,眾人相互對視,那膽大的妹子則走上河灘,從裝衣服的籮筐裏取出一物,遙遙丟了上來。


  楊璟用手一接,卻是一個竹編的繡球,他也知道,若對歌合了心意,便會丟這繡球,說明楊璟是很趁這些少女的心意了。


  “豬玀霸道又凶惡,踏了秀竹拱青梅,阿哥盡管打豬玀,阿妹燒香等阿哥!”


  楊璟手裏拿著這繡球,感受到這些少數民族少女們的心意,心裏也是五味雜陳,若大宋軍士們都有這些少女的決心,又何愁宋軍不強大?


  這畫舫雖然緩慢,但對歌這幾個來回,已經漸漸遠了,楊璟收了繡球,也想著回贈一些東西。


  可他又不愛戴玉佩之類的東西,身上除了長刀就是臂甲,要麽就是左輪槍。


  眼看著船越發遠了,楊璟正在犯難,此時姒錦卻走了過來,將自己的短刀丟了出去!


  那帶鞘的短刀破空而去,精準地落入了那少女的背簍裏頭!

  楊璟不由微微一愕,而後眼中湧起一股柔情,朝姒錦點了點頭,露出了微笑。


  身邊的風若塵咬了咬下唇,鬆開了背後捏住刀柄的手,原來她跟姒錦一個想法,見得姒錦搶先一步,心裏難免有些失落。


  不過但她抬起頭來之時,卻見得楊璟偷偷朝她眨了眨眼睛,知道楊璟已經看到她的舉動,也就會心一笑,再無芥蒂。


  畫舫漸漸融入滿江煙雨之中,河灘上的少女們也不再嬉鬧,她們紛紛圍了上來,那大膽的少女從背簍裏取出短刀,唰一聲拔出來,但覺得寒氣撲麵,那刀刃雖然樸實,卻異常鋒利,絕對是削鐵如泥的寶刀!


  “阿姐,這人就是靖西侯楊璟?他怎麽懂得咱們的山歌?”


  “是啊阿姐,那個鹿白魚和楊艾男說楊侯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莫不成他真的無所不知?不然他一個漢家人,怎會懂得咱們的歌.……”


  “應該是他,楊艾男可說了,他義父雖然年輕,但一頭長發都花白了,很好認的……”


  “你怎麽知道的?昨天說去割豬草,原來是到楊艾男房間裏割豬草去了,小心豬草沒割到,割出個豬寶寶來,哈哈哈!”


  眾人聽得這少女取笑,也是哈哈大笑起來,那為首的膽大少女卻捏著那短刀,遙遙看著煙雨之中的畫舫,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得許久,她們才收拾了東西,回到了寨子裏頭。


  少女放好東西之後,便拿著那柄短刀,來到了一座吊腳樓,赤著腳上了二樓,但見得兩名老者正在喝著酒。


  若是楊璟在次,應該會認得,其中一名老者,臉上皺紋如刀刻一般,滿是滄桑,便是鹿白魚的父親,他的義父鹿老爺子。


  而另一名老者,年歲跟鹿老爺子差不多,腰間挎著一柄鐮刀,雙眸之中卻是不是閃過一絲殺氣!

  “阿爺.……我們見到人了.……”那少女將短刀雙手奉上,老者雙眸一亮,便接過了那短刀。


  少女將河灘上的對歌娓娓道來,老者滿臉嚴峻,到得最後,才舒展了眉心處的川字,朝那少女道。


  “把我的話傳下去,讓各垌各寨的頭人初九全都過來見我,日頭爬過牛頭山還不見人,往後就不要再來了。”


  少女點頭領命,就要出去,那老者卻叫住了她。


  “等等,這個是你的,拿好,不要輕易拿出來炫耀。”


  老者將短刀遞給少女,少女不由笑了起來,用力點了點頭,這才將短刀塞到腰帶裏頭,快步走了出去。


  “你養了個好兒子啊.……”那老者朝鹿老爺子如是說道,鹿老爺子笑了笑,端起黃色的渾濁米酒,朝老者笑著回道:“你也養了個好女兒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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