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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天衣無縫偽造密室

  杜庶見得楊璟發現草地上的凹坑,也有些驚訝,因為由此可見,楊璟已經找到頭緒了!

  “大人發現了什麽?”


  麵對杜庶的提問,楊璟沒有任何回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頭一般。


  楊璟站起身來,用腳步往前量度,約莫三四步的距離,果然有見到了一個類似的凹坑,隻不過與先前那一個,並沒有在同一條直線上!


  杜庶見得此狀,不由心頭一緊,靈光一閃,朝楊璟道:“此人踩著高蹺!”


  楊璟朝杜庶看了一眼,不由點了點頭,兩人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在驛館後頭的小樹林裏,找到了兩根竹竿子,竹竿子上特意留了一個枝椏,枝椏上麵還有泥點,可見那人正是踩著這竹竿子,來到了窗戶前麵,所以才沒有留下腳印!


  “大人,這人能夠用這竹竿子走路,身手肯定不凡,為何不正大光明潛入,而是刻意掩蓋自己的足跡?”杜庶雖然如此發問,但心裏頭也有著另一個疑惑。


  從此人的作案手法來看,該是凶殘狠毒之人,為何會如此忌憚,連腳印都沒有留下?


  一般這種人,能夠正大光明挑釁楊璟,說明是個自大狂,根本就不懼怕楊璟的追查才對!


  “他這是在考我呢!”楊璟如此說著,此人如此大費周章,要麽故意掩人耳目,要麽就真的是在出難題考楊璟了。


  不過楊璟對於丁丁殺手如何進出房間,腦海之中已經有了畫麵,讓杜庶的人用手帕包了手,將竹竿子取了回來,但願能夠在上麵提取到指紋吧。


  杜庶有些不解地問道:“大人,即便他踩著竹竿,沒有留下足印,可窗戶完好無損,從裏麵栓著,這人又是如何進入的房間?”


  楊璟反問道:“杜提刑確定那窗戶是完好無損的?”


  杜庶聞言,也是恍然,趕忙走到窗戶前,想起適才楊璟檢查窗框,此時也推了推窗框,卻發現那窗框是鬆動的!


  楊璟走過來,敲了敲窗框,而後朝杜庶道:“照著常人的思維定勢,窗戶從裏頭栓上之後,窗戶便打不開了,但杜提刑你仔細看看,這窗戶並沒有用釘子,窗框是用木榫和楔子固定的,隻要將木榫拔出來,整個窗框都可以卸下來!”


  這是楊璟在後世得到了一個經驗。


  在後世的魔術表演之中,有一種叫做水箱逃脫,或者叫逃生術,箱子上掛著一個大鐵鎖,把鑰匙都給丟了,看起來根本無法打開。


  可事實卻是,你根本就不需要開鎖,因為這個鎖是個掩人耳目轉移注意力的作用,鎖與箱子之間的釘子是鬆動的,隻需將釘子拔出來,就能卸下整個鎖頭,或者機關就在箱子的蓋上,鎖根本就起不到封閉的作用!

  楊璟正是得到了這個靈感,才想到了這一節,窗戶裏麵的門栓根本就起不到該有的作用,因為他可以直接卸下整個窗框,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窗栓上,誰會想到窗框有問題?


  “如果是這樣,那麽此人必須提早來驛館這邊對窗戶動手腳,隻需要審問驛丞,這些天都有哪些人入住,或者靠近這個房間,便能夠找到線索了!”


  杜庶興奮地說道,不由捏緊了拳頭!

  然而楊璟卻搖了搖,朝杜庶道:“他不一定親自出馬,甚至不需要用人來動手腳,此人連足跡都不想留下,應該不會弄出這麽大的紕漏和破綻的。”


  杜庶正為新線索而感到激動,哪裏肯放過,當即將驛丞叫了過來,可惜一番詢問之下,果真如同楊璟所言,因為知道朝廷要來人,所以早幾天打掃過一遍,可並沒有人動過這個窗戶。


  因為這些天下雨,生怕雨水潑進屋裏,而窗栓其實早就壞了,驛館人手不夠,沒人修理,圖了個方便,就將窗戶釘死了。


  驛館裏頭沒有更多人可以使喚,便隻有幾個老媽子來幹這些粗活髒活,這些個老媽子都是膽小的人,有沒有說謊,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楊璟也沒有嘲笑杜庶的意思,帶著杜庶走到房間裏頭,四處搜尋了一番之後,終於停在了窗戶前麵。


  杜庶落後了一段,摸著下巴沉思著,此時似乎想通了,朝楊璟道:“大人,莫非此人踩著竹竿子到窗台前,而後拔出木榫,由此進入了房中?”


  “可這麽一來,動靜會很大吧,洞真道長不可能沒有發現啊!”


  楊璟蹲下來,指著地上的一小撮灰燼,朝杜庶道:“杜提刑再看看這是什麽?”


  杜庶彎腰一看,雙眸一亮,便撚起那灰燼搓了搓:“是草灰?”


  “應該是莎紙燒過之後剩下的灰。”楊璟糾正道。


  “莎紙的灰?燒莎紙作甚?”杜庶有些不解道,而楊璟則指了指桌麵上的小香爐。


  杜庶往那小香爐走去,掀開爐蓋,一股艾香撲鼻而入!


  楊璟朝杜庶道:“此人必定是用迷藥浸泡了莎紙,風幹之後,隻需點燃莎紙,便會產生大量的煙霧……”


  杜庶一個激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貫通了起來一般!

  “是了!這些天陰雨連綿,房子裏頭濕氣重,少些艾香可以祛風散寒,還能夠幹燥屋裏頭的水汽,此人必定是趁著艾香來掩蓋迷藥的氣味!”


  “可窗戶已經被封死,他又是如何將莎紙丟進來的呢?莎紙散發的煙霧,確實能夠迷倒洞真,可他隻要拔掉木榫,卸下窗框,洞真就會察覺啊!”


  “如果沒有拔掉木榫,那這莎紙又是從何處丟進來的呢?”杜庶自言自語著,下意識看了楊璟一眼,卻見得楊璟保持著微笑。


  杜庶緊皺的眉頭陡然舒展開來,指著房梁上那個洞口,興奮地說道:“哈!一切都說得通了!”


  “此人趁著夜深人靜之際,踩著竹竿子接近窗戶,而後點燃莎紙,從那個通風口投進來,迷倒了洞真之後,便拔下木榫,進入房中,對洞真行凶,而後再將窗戶裝回去!”


  雖然經過楊璟不斷的提醒和暗示,才得出了這個過程來,但杜庶仍舊有著極大的成就感,就好像那凶手在出難題考楊璟,而楊璟則不斷出題考他杜庶,最終還是得出了答案!


  然而楊璟卻搖了搖頭道:“過程差不多是這個樣子,但卻有一個疑點。”


  杜庶見得楊璟並未認同他的觀點,難免有些失落,又有些泄氣,自然也有些不服,因為在他看來,凶手堪稱天衣無縫,處心積慮布置這個現場,這是他從所未見的一個案子!

  而杜庶跟著楊璟,一路抽絲剝繭,得出這個結論,應該也是無懈可擊的!

  “大人覺著還有什麽疑點?”杜庶壓抑心中不悅,朝楊璟問道。


  楊璟緩緩站起來,朝杜庶道:“如果那人踩著竹竿子來到窗前,即便沒有拔下木榫,也一樣會引起洞真的警覺,因為外頭的牆壁沒有著力點,想要站穩,隻能靠在牆上,動靜還是太大,再者,洞真從小修煉內功,靈覺會比尋常人更加敏銳。”


  杜庶聞言,不由覺著楊璟有些強詞奪理的意思,這凶手行動迅捷,身手不凡,想要悄無聲息地靠近,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楊璟的疑點多少有些牽強了。


  “難道是因為我推出來案子的過程,惹得他不高興了?這楊璟可不像這樣的人啊.……”杜庶心裏頭如此想著。


  楊璟仿佛看穿了杜庶的心思一般,朝杜庶道:“杜提刑,我且問你,外頭窗框上的口涎和那梅花印跡,又該如何解釋?”


  杜庶聽得楊璟如此發問,也不由陷入了沉思,想著那人到底為何會留下這兩樣看著毫無關係的痕跡來。


  可他終究沒辦法想通這一點,隻好搖頭,朝楊璟道:“那楊大人認為那人又是如何進來的?”


  楊璟抬頭看了看那房梁,緩緩開口道:“很簡單,那人養了一隻猴子,讓猴子從窗戶爬到通風口,將莎紙送進了房間裏頭,如果是他本人丟進來的莎紙,他卻是不敢保證莎紙會不會摔滅掉,或者會引燃房裏頭的其他東西……”


  “猴兒?”杜庶仿佛腦袋被開了一個洞一般,若換了其他人,或許會質疑,這世間有這麽聽話的猴兒嗎?


  可杜庶卻是個將門之後,在建康府也是享受過榮華富貴的,這大宋人吃喝玩樂最是精通,馴養寵物也是風靡一時,漫說豹子之類的猛獸,豢養猴兒的也不在少數。


  這些富貴人家會專門聘請山中的老獵戶來馴養猴兒,別說丟個莎紙,就是自己穿衣服,用筷子吃飯,這些猴兒都做得到!


  難怪那梅花樣的印跡如此眼熟,如今看來,隻怕果真是猴兒了!

  “可猴兒吱吱喳喳,豈不是比那人親自動手還要顯眼,動靜還要大?洞真不可能沒有察覺啊!”杜庶提出了自己的質疑,在他看來,楊璟關於猴兒的推測確實有理,但同樣有著很大的漏洞。


  楊璟卻嗬嗬一笑道:“你見過哪個猴兒會流口水?”


  楊璟也不等杜庶回答,繼續說道:“此人為了防止猴兒發出聲響,所以用口銜之類的東西封住了猴兒的嘴巴,這才導致猴兒不斷流口水,若是杜大人不相信,可搬來梯子,登上房梁看一看,上頭應該還留有爪印和口水的。”


  “這驛館年老失修,連窗戶都釘死了,洞真即便聽到動靜,也不會認為是猴兒,隻會覺著該是老貓。”


  “而且,那窗戶上的木榫,也不是凶手拔出來的,而是猴兒拔出來的,如果杜提刑看得仔細,就會發現木榫和榫槽邊緣都有刮痕,那人不用工具來撬,是拔不出木榫的,但猴兒的爪子卻可以!”


  楊璟如此一說,杜庶終於看清楚了整個行凶過程的全貌了。


  猴兒從通氣口爬進來,放下莎紙,而後從通氣口出去,待得迷倒了洞真,才聽從主人的吩咐,將木榫拔掉,卸下窗框,那凶手便踩著竹竿子,從窗外蕩了進來,雙腳甚至不需要踩在窗台上就能夠做到!

  當凶手將洞真切開之後,便原路返回,誰會想到有人會利用猴兒來當幫凶?


  楊璟見得杜庶有些喪氣,便朝杜庶道:“杜提刑,這安豐軍城裏頭,養猴兒能夠養得如此精細的,怕是沒幾個人吧?”


  杜庶雙眸陡然一亮,仿佛心中已經有了人選,當即又恢複了鬥誌,朝身邊的人道:“都打起精神,跟著本官去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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