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覃芙蓉看到了自己手下不一樣的一面)
覃芙蓉這會功夫已經可以靜下心來,去理性觀察樓下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
在她看來,這一次機會讓她重新認識到了自己的那一群手下。
原來自己的這一幫子手下各個都是演技的好手,畢竟從前從事的工作都是為了服務權貴,而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本來顏色,成為一個討好別人的角色。
而又有誰人問過她們真正的心意呢?對於那些根本不了解的人,那些甚至是惡貫滿盈的權貴,為了所謂的生意,他們甚至不能流露出一絲討厭的顏色來,明明心裡已經抗拒對方到了極點,而現在呢?他們還不得不為了營生,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其實極樂閣中的每個姑娘都是一樣的凄慘,別看他們平日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實則她們的內心一個比一個空虛,平日里打發時間的做法,也不過是幾個同級別的女子相互攀比。
今日那哪家的貝子給自己制了一身新衣;明日哪家的侯爺送了一顆名貴的夜明珠;后個哪家的富商弄來了名貴的護膚品……
在這被物質堆集的世界里,這些女人們各個都迷失了內心,她們是能夠把世間的華服穿出來最美麗的狀態,畢竟她們在女人中各個都是最出挑的身材和最精緻的長相,別說是華服,就算是那破布麻袋穿在她們的身上都是不一樣的感覺。
而這表面越是浮華,內心卻是越是空虛寂寞。
一個人,若是內心中空,即便是外表在如何絕美就想那失去了生氣的花朵一般,除了一味的迎合討好權貴之外,他們早已經沒了心。
而看著這一次特殊的任務之下,這些人通過自己扮演的角色,再也不用去顧忌別人的感受了,也感受一次當一個人被人尊重的感覺。
哪怕這一切都是一場戲,而能夠借著其他的身份,去當一個人的感受也是真的不錯。
「小晴還有那習慣嗎?」
說著,覃芙蓉將目光落在了一個躲在角落偷吃甜品的扮演一個富家女的小姐身上,那丫頭以為人家看不到自己,那小手時不時偷偷摸摸地伸向桌子上的桌子上的盤子上,卻以迅雷之速拿起點心,「嗖」的一聲塞進了嘴巴里,她便裝作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模樣,嘴裡嗚嗚濃濃地咀嚼著什麼,身體卻坐得異常端正。
那偷吃的樣子是既可愛又可笑。
伴隨著覃芙蓉的話而去,覃三叔順著覃芙蓉的目光看去,一看到那小吃貨小晴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
「呵呵~沒毛病啊~她就是這個樣子啊~」
「從前我怎麼不記得她這麼貪吃呢?」
「你且看看她豐腴的體態,就可以知道她好吃了~不過……咱們這個行當,女子的容貌和體態尤為重要,為了能夠在極樂閣守住自己的位置,那丫頭平日里十分好吃,卻不又不敢使勁吃,天天壓抑著天性,芙蓉——你可知道一個人若是有慾望,一直被壓抑著,會成什麼樣子嗎?」
此話似乎別有深意,一下子說進了覃芙蓉的心坎里去。
而她卻還是表現出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抽著煙氣,幽幽問道——
「會成什麼模樣呢?」
「就會這這個模樣,平日里為了某種目的,而不得不選擇壓抑自己的慾望,而慾望這東西並不會因為壓制而不再增長,反倒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就想一個竹竿上挑著的水桶,竹竿的承受能力真的很有限,而那水桶里的水就像是人心中不能夠滿足的慾望,水桶里的水再增加,竹竿承受的重量也在增加,直到有一天,那重量徹底超出了竹竿的負荷,瞬時間竹竿斷裂,水桶里的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覃三叔用自己的方法,比喻了在極樂閣中的每個人心中的慾望所在,每一個人為了生存而不得不選擇了隱忍了慾望,收斂了天性,可是若是總是在這被動的環境中活著,人會變得沒了生氣和朝氣……
極樂閣看似一片昌盛繁榮,實則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裡不僅僅吞噬這權貴的罪孽,也撕咬著每一個姑娘的曾經鮮活的心。
聽到這裡,覃芙蓉眼波微動,這一番話讓她心中起了波瀾。
「然後呢?」
「然後就是今天你看到這副模樣了~這丫頭帶著個機會,可算是要好好放縱一下自己,平日里不讓吃的,不敢吃的,今日就要放開了肚子吃,哪怕是表面上裝作端莊,可是那偷吃的手是一刻都沒有停下來,人家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配合芙蓉捉拿罪犯,可是……芙蓉你用心看一看,就會知道了,其實她們這些人並不想讓你馬上捉拿到黎青不是嗎?」
此話一出,覃芙蓉身體微微一顫,她抽著香煙,一股股濃烈的煙氣從她的口中吞吐出來,無疑覃三叔的話說到了覃芙蓉的心裡去。
看著樓下自己的手下們今日表現出來不一樣的一面,他們雖是扮演著別人,卻無疑都是在詮釋真實的自己,平日里自己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便是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放縱一把,而不知道為何,看著樓下的場景,覃芙蓉非但沒有一點的反感,相反她竟然心中有一絲絲的動容。
當權者最喜歡的感覺就是把控一切的感覺,一切讓其感受到了威脅的小小動靜,都會讓掌權者感到不適,為了達到下面人思想的統一,當權者會不惜動用一切手段,將手下的人都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天性,而若是為了達到思想統一這個境界,而不屑去改變一個人的屬性,讓一個人變成了一個只知道執行任務的機器的話,那生活到底還有什麼樂趣呢?
又是垂眸一眼,覃芙蓉心中波瀾更甚,她知道覃三叔這話里的別有用意,卻是不敢吭聲答之。
因為她心中的慾望何嘗不是在壓抑著呢?因為自己的找不到慾望的宣洩口,便是認為別人也應該跟自己一個樣子。
漸漸地,她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一個施害者,用上面人對待自己不公,去施加在下面人的身上……